慌亂，顏兒揚手撂開紅蓋頭，火紅掀落一瞬，只見得一道寒光直劈面門……
哐——
子峰揮劍一擋，一手拽着妹妹避至身後，嗖……迎面一記鐵拳，直逼子峰左肩，眼前一黑，子峰躲閃不及，嘭……肩頭一震，哧哧……腳跟磨着泥石路連退數步，噗通……跌撲落地。
“哥哥……”顏兒急忙去扶子峰，未及抓住哥哥的胳膊，一道寒光直插過來，“啊——”尖叫沒在嗓子眼，顏兒撒開手便撲在哥哥身前，可，背後沒有疼痛，只聽得刀劍鏗鏗作響。扭頭，一驚，只見小草與那惡人打作一團，顏兒顧不得，急急扶着子峰坐起。
以劍抵地，子峰強撐着便要站起再戰，卻被顏兒一把摁住。
“哥哥，不……”顏兒死死搖頭，驚恐，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可，腦子殘留的一絲清明告訴自己，今生愧對顏顏，愧對孫佩兒，絕不能讓她唯一的血脈再枉死。
子峰哪裡肯，甩開顏兒，掙扎着便要站起，可，渾身軟若棉絮，站都站不起來。
親衛圍着馬車一圈，拼命抵抗，可節節敗退，一個接一個倒下……
殷紅染了眼白，顏兒慌亂地環顧四下，這羣惡人不過八九人，可親衛中了迷藥毫無招架之力。
嗙——小草被踢飛，一頭撞向箱奩，哐當……珠寶首飾倒了滿地……
“兄弟們，富貴險中求！殺！一個不留！”領頭的一聲大喊，惡人廝殺地愈發帶勁。
放眼望去，橫七豎八屍橫遍野，親衛只剩三兩個步子虛浮地殊死頑抗……胸腔騰起一團熊熊烈火，顏兒也不知哪裡來得勇氣，望一眼子峰，便衝了過去，嘶聲高喊：“住手！衝金銀，搶便是！衝我，殺便是！放了他們！”
山野一震，刀戟鏗鏗聲驟止……不過一眨眼功夫，咔嚓……幾聲悶響，沒了，全沒了，上百人的迎親隊就這麼沒了……
小草跌跌撞撞地奔了過來，手緊着劍柄瑟瑟發抖。子峰眯縫着眼，倚着馬車車輪，雙眸燃焰，不斷掙扎着站起，卻終是無能爲力，眼瞼愈來愈沉。
“哈哈，大哥，你瞧，全是金銀，怕是八輩子都用不完。”一個惡人奔向箱奩，捧着金銀，癡狂大叫。
領頭的拖着砍刀幽幽地踱了過來，蒙着面模樣瞧不分明，可單從那雙狠眸和眉角的刀疤，便知此人十惡不赦。
子峰吃力地撐起，竭力展開手臂擋在妹妹身前。小草嚇得周身直顫，顫慄地望一眼兄妹二人，淚水漣漣，雙手握緊劍柄便要衝上去。
“不要！”一把拽住小草，顏兒回望一眼哥哥，淚盈眶，哭道：“哥哥、小草，此情……此恩，我……永世不忘！他們要的是我……別做無謂的犧牲。我只望你們……安好。”
“哈哈！”領頭惡人狂聲一笑，道，“好個兄妹、主僕情深，哈哈，放心，老子送你們一併上路！”
“你敢！”顏兒揚手甩開鳳冠，絲毫不顧子峰和小草無力拉扯，竟是大步逼近，凜凜道，“誰人殺我，我心知肚明。她要的不過是我的命！你們……妄稱江湖好漢，使下藥的下三濫手段便也罷了，收一條命的錢，要百個人的命，真是愚不可及！”
愕住，領頭惡人撂開劍，一手鉗住顏兒的下巴，一手鉗出顏兒的雙手，惡狠狠地吼道：“好一副伶牙俐齒。激老子兩句，就妄想老子放了你們？呸——”
迎面啐過來的唾沫星子，直叫人噁心，顏兒直直迎過狠戾的目光，淚滑落，恥辱薰心，驚恐蝕骨，無奈從牙縫裡擠出一絲哀求：“殺了我，放過他們！求——你——”
“哈哈哈……”兇目浮起一抹獰笑，領頭惡人揚着凝脂玉靨，嘖嘖道，“秦國第一美女，果然名不虛傳，難怪苻生小子都捨不得殺你。不殺……也行……”說罷，眸子色眯眯地順着凝脂下顎睃向了玄色領口。
噁心、忿恨、恐懼……顏兒禁不住周身顫慄，若只是一死，便也罷了，只怕……生不如死……念及此，擡腿便是一腳，正正踢向惡人的要害。
“啊——”
一聲慘叫，雙手隨之一鬆，顏兒急急撲向地上的劍，抓起劍柄，可怎也提不起劍……劍被踩住了，啪——耳際一嗡，臉頰一疼，顏兒摔倒在地。
“媽的！給你臉不要臉！看老子怎麼收拾你！”領頭惡人一把拎起顏兒，一甩便扛上了肩，罵罵咧咧，“撤！”
“大哥，使不得！這女子非殺不可！”一個跟班的伸手一攔，拎着劍遞了遞。
“殺了實在可惜，倒不如給老子當壓寨夫人！”領頭惡人一把拂開跟班，又衝着不住掙扎的顏兒呵道，“老實點，你他媽的再動，老子殺了他！”
僵住，悽悽望一眼子峰，顏兒止住掙扎，任由着那人撂上了馬背。
“大哥，趕緊殺了她，哥幾個逃命要緊！”跟班的不死心，一把揪住了繮繩。
“老子輪得到你管！”擡腿便是一腳，領頭捎一眼小草，喝道：“把那個女的也帶上，哥賞各位兄弟，嚐嚐鮮。”
衆人相視一眼，哈哈狂笑。即刻，便有個惡人奔過去扛起小草，未移步，卻是高喊：“大哥，男的呢？”
伏在馬背上，顏兒動彈不得，聞聲死命地捶打馬肚子，惹得馬兒狂嘶……
“真他媽煩！”一記手刀打昏顏兒，領頭惡人不耐叫囂，“既是老子的大舅子，饒他不死又何妨？哈哈！”
小草被撂上馬背，也不掙扎，手摸向髮髻，拔下銀簪，對着馬腿狠狠一紮，馬狂嘶一聲，前蹄亂踢……“他媽的老實點！”
“駕！”“駕！
幾記揚鞭，馬隊揚塵而去。
“啊——”嘶喊悉數沒在嗓子眼，子峰摳着泥土，掙扎着起身，可渾渾噩噩，哪裡站得起。摸爬着夠到劍，子峰伸手緊握劍鋒，掌心鮮血直流，鑽心疼痛總算喚醒一絲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