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綺莉把百合留在正廳,跟着西泉和葉轉過兩個轉角,確定身後再沒有人之後,就被西泉和葉帶到了牆外。出人意料,她本來以爲西泉和葉會把她留在原地,這個人真是有趣。

“我看你在那裡悶得慌,要不你出去逛逛再回來?不,不能出去,你回房間休息休息怎麼樣?”

早在跟他們做出約定的時候西泉就要求過,不要傷到綺莉,但他做事從來滴水不漏,不會單靠一個虛無縹緲的約定就把綺莉置於險地。

“我怎麼能隨便離場呢,能出來散散步已經很好了。”

“說的也是。”他眯起眼,壓下心頭翻涌的不適感,久違的體會到這種被身份捆縛着的感覺,太噁心了。

“皇宮真夠冷清的。”冷清的有些反常,西泉和葉環顧四周,除了花壇裡零星幾個修剪花枝的僕人,目之所及竟然連警衛也看不見。

“這裡的人一直都很少啊,艾希不喜歡被那麼多人打擾。”

艾希,他們關係的也太好了,西泉和葉忍不住在心裡酸了兩句。

“但今天是你的生日,不應該更需要人手嗎?”說起來,剛纔宴會廳外幾乎也沒什麼僕人,雖說皇宮的僕從全部加起來也只有幾百人,但特殊時期總不會缺人手。難道皇帝有什麼別的安排。

“全部都是凌徹做的,我也不太清楚。”

全部都是,難道連搬桌子這種事都是他做的嗎?皇帝不會是要藉着這個機會給他們下套,把看不順眼的人一網打盡吧,思及此處,他的眼神再一略過花壇,總覺得草從裡蹲着無數人,稍有異動就會跑出來把他們大卸八塊,但要調動人手也不可能一點風聲都不露……

綺莉默然的看着他腦中的陰謀論,心想,艾希確實是忘了加強警戒,不用想這麼多。

西泉和葉倒也沒深究,這些可不該是他考慮的問題,今天有的是人前赴後繼的送人頭,而他要做的,只是出來散散步,僅此而已。

“對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我……那個……晚,晚上你有空嗎?”

說完,又怕綺莉誤會,連忙補充道:“我給你準備了禮物,當然,如果沒有的話,就算了。”

“今天不是送過了嗎?”大大小小的禮盒堆了一倉庫,艾希利亞比她還興奮,從早上就念叨着今晚要跟她一起拆。

“是我送給你的,綺莉。”

“有空。”

他高興的時候,眼前像炸開了一片繁亂花影,帶着沸騰的熱意開進了綺莉心中,擾亂了那一片冰天雪地。

“你怎麼總喜歡盯着我看。”西泉和葉回望過來,漆黑如星的眼眸像浸了溫柔的春水。

“你好看啊。”

握着綺莉的指尖微微發燙,觸感微涼的皮膚像上好的瓷器,讓他忍不住想要細細描摹,把他置於掌心把玩,揉碎了,再融入骨血中,他垂下眼眸,把滿心躁動咽回胸膛。

白天,快點過去吧。

……

綺莉跟他並肩走在花園裡,正想着晚上怎麼推脫艾希利亞的邀約,胸口一悶,像是有什麼東西忽然撞了進來,她立刻反應過來。

“有東西在天上飛!”

什麼?不會是那羣傻子把什麼東西放天上了吧,想在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中搞事情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驚動了艾希利亞,他們的計劃也得泡湯,西泉和葉擡起頭搜尋了一圈,什麼也沒看見。綺莉趁機把剛冒頭的白銀塞了回去。她還算是瞭解這條龍。

“我好像也看到了什麼東西?”一道銀光從余光中略過,西泉和葉心想,難道真是熬夜熬出幻覺了?

“大概是路過的飛鳥吧。”

“可能是我看花眼了。”自己心裡有鬼的時候,是完全懷疑不到別人的。

【你幹什麼!】白銀本以爲綺莉會在艾希利亞手下過的悽慘無比,等她痛哭流涕的向自己哭訴的時候,白銀可以大方的原諒她,現實卻是,他美好的設想全被綺莉一巴掌拍了個粉碎。

【好了,不鬧了。】

委屈像潮水一樣襲上心頭,白銀暗恨自己不爭氣,這種女人有什麼好擔心的,想她幹什麼,她愛做什麼做什麼,不關他的事,他只是盡責關照她一下,他只是……

【我也想你了。】綺莉反應很快的從白銀亂七八糟的想法中抓住一個關鍵詞,他想念綺莉了。

【你!我可沒想你啊,不要太自作多情了。】

【嗯】

她真的很不擅長應付個人情緒,再讓她多說兩句的話她絕對想不出來了,幸好白銀是一條很容易滿足的龍,綺莉對他好哄騙這一點很滿意。

【過還不錯嘛,他對你這麼好?】白銀酸溜溜的問道。

【還好吧。】

【這個小鬼是誰。】白銀這才注意到西泉和葉,一個笑的傻里傻氣的小鬼,牽着綺莉的手。

【噓。】綺莉對他輕輕噓一聲,悄悄的窺探着西泉和葉的心聲,即使他聽不見白銀的聲音。

薄到肉眼難辨的冰霜緊貼着城堡外層牆壁,跟隨六隻金屬蜘蛛狀的探測儀一路鎖定牆內鑲嵌的線路,他們穿過三道大門走回宴會廳,蜘蛛背後閃爍着一點紅光,又瞬間湮滅,牢牢釘在敞開的門縫中,冰霜融進牆壁裡,鎖住防禦系統核心零件中的魔力源,他只需要打開門口的通道,不會做多餘的事,正好不觸及艾希利亞的底線,這也是綺莉不阻止他的原因。

陽光從黑色的尖頂屋檐滴落進透薄水晶窗裡,被窗上的花紋分割成彩色的亮斑,一層層盤旋着往上重疊,潔白的高牆在雲間投射出冰雪般晶瑩剔透的色彩。它像個華麗的珠寶盒子,被無數層難以突破的禁制包裹着,擺放在高臺上,無數人向它伸出手,卻連盒蓋都觸碰不到。

綺莉順手撫過大門上的雕花,一道電流擦過門下的蜘蛛。她雖能讀心,但也不願意時時刻刻盯着別人看,那些多餘的情緒垃圾還得讓她自己消化,看多了反而得不償失,只是這幾隻探測器有些古怪,她又看不完全,本來想留一道魔力在上面,突然心有所感,綺莉毫不猶豫的收回手,將腳下的東西轟成了碎片。

【你在做什麼?】

【我有預感,這個東西不能碰,爲了防止和葉被他們利用,我順便也幫他一把。】這是綺莉的世界,她對這個世界命運的掌控力不是白銀可以想象的,即使她的力量並不完全,適當規避一些小小的風險是沒有問題的。

【說實話,我還是沒聽懂。】

【你自己看吧。】

【你這麼快就學會怎麼用亡靈之書了!?】這招記憶共享他剛在冥王那裡見識過,白銀剛得到傳承的成就感頓時煙消雲散,自己幾天不在,主人怒升百級,他大顯神威救綺莉於水火之中的美好願望又破滅了。

【會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