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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開手機, 遲朝一臉生無可戀地摔進軟綿綿的大牀。

“去應聘,會見到他。不應聘,就要聽老爸的安排, 到公司工作。”遲朝臉朝棉被, 悶聲地說着, 心裡不斷地衡量着這難得的機會。

這次回來, 她其實是有原因的。在國外漂泊的那些年, 她遇到過很多人,也見過很多事。這些瑣碎的小事充斥着她的生活,卻給不了她一份安穩。

別人常說中國人有一種落葉歸根的情節, 遲朝在外三年,這才頓悟。落葉歸根, 何嘗不是另一種牽掛呢。在國外用了五年的時間去治癒那場青春的傷痛, 也是時候該回家了。

“去吧。”遲朝閉上眼, 有些自暴自棄道。

即使回國,她也沒有想過要放棄自己的夢想。從高中那場演講比賽後, 她的目標便是當一名出色的同聲傳譯,在國外的那些年,她不斷地努力,卻被歧視擊敗。作爲黃皮膚的人,她的膚色便是原罪。現在回國了, 至少要爲自己爭取一下不是嗎?

經歷了半小時的糾結, 遲朝到最後才下定決心。

“面試時間和地點麻煩發我一下, 謝謝。”遲朝編輯出一條客氣的短信, 發給了周暮臨。

此時坐在許文庭辦公室的周暮臨正襟危坐着, 聽着許文庭的長篇大論。感覺到褲兜震動了一下,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摸出手機。

看到是遲朝發來的短信, 他便知道自己的“誘敵深入”算是有點成效了。笑着點開短信,編輯好地址發給了她。

許文庭正和周暮臨商量着下週表演賽的事,這小子居然當着他的面玩手機,還春風得意地笑着。

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發出刺耳的聲音:“我剛纔跟你說的事,都記住了?”

周暮臨笑着把手機放回兜裡,信心滿滿:“放心吧,到時候看我表演。對了,我找到這次表演賽的翻譯人員了,明天帶她給您見一見,有空嗎?”

周暮臨說話的時候,眼睛都帶着光,像是得意極了,忍不住想炫耀一番。許文庭皺着眉,看他這按耐不動的樣子,問:“怎麼,這翻譯你認識?怎麼像是帶她來見家長,不是來面試的?”

“許教官,您愛怎麼想怎麼想,我先走了。強子還在靶場等我訓練,到時候表演賽不會讓你失望的。”周暮臨拿起桌上的訓練帽,往腦袋上一扣擋住了臉上的得意,朝他揮了揮手,瀟灑走了。

許文庭坐在大班椅上,看着他雀躍的背影,一向緊繃的嘴角上揚了,笑了起來。這孩子從大學畢業就調到他這,帶了一年多還真沒見到過他有這麼開心的時候。

才三月,天氣還稍涼。下午時分,太陽不算毒辣。強子盤腿坐在樹下,眯着眼看前方站着的周暮臨。這哥從剛纔開始就一直哼着歌,跟撿了幾百萬似的。抱着一杆木倉站在太陽底下,也不嫌熱,上彈,上膛,瞄準,發射,一氣呵成,接連五發,每一發都正中靶心。

收起槍,周暮臨卸掉彈夾,確認安全這纔回到樹蔭下,不急不躁地喝着水。

“臨哥,你今天是有什麼好事嗎?”強子撓了撓腦袋,不是很懂周暮臨今天爲什麼如此高興。從大一到現在,他和周暮臨也認識了五年了。每次拿獎,比賽拿第一,他都是一臉理所當然的淡定樣子,平日連笑容都不多一個的人,今天就沒見他嘴角下垂過。

周暮臨扯着衣服下襬擦了擦槍桿,把上面的指紋給抹掉。掃了他一眼,勾着嘴角說:“不是你跟我說的嗎?要是喜歡一女孩,就把人追回來。現在機會來了,我能不高興嗎?”

周暮臨不是一個愛把事表露在臉上的人,可是自從進了部隊,他就漸漸放開了,這個地方的熱血和真誠,讓他放下了戒心。

那天晚上以後他思來想去,覺得強子的話並不全無道理,對遲朝的喜歡,他是肯定的。唯獨是遲朝的心思,他並不知道,但並不妨礙他去爭取。

“啥意思啊?”強子聽得一頭霧水,他臨哥怎麼臨時變卦了?

“就是,她要來基地了。”周暮臨笑着說。

強子被他的笑刺了眼,皺着眉嫌棄地問:“不是,你怎麼就把人搞到基地來了?我們這好歹也是閒人勿近的地方,你本事還挺大的啊?”

“下週的表演賽,等着我表演吧。”周暮臨拍了拍他的肩膀,抱着槍又開始蹲在標靶前,不斷練習。

“……”強子撓着脖子,心想。周暮臨這人怎麼感覺明着騷起來了?

*

隔日,遲朝穿着最簡單的黑白正裝,打車來到周暮臨給她發的地方。

出租車在大門停下,遲朝還沒下車就看到了簡潔大氣的門牌。

xx軍區總部。

“……”遲朝翻了個白眼,怎麼她從回國以後,接觸的人不是警察就是軍人,每天被“皇”氣3D環繞嗎?

付了錢,遲朝站在原地不敢隨便走動。就剛纔掃了一眼,門口拿兩個明晃晃的高清攝像頭就讓她心生敬畏,而且門口站崗的還有兩個士兵,一動不動的樣子看起來像極了兩座蠟黃的雕像。

遲朝比約定的時間還早上十五分鐘,這個時候還是先發信息給周暮臨比較好。

“我人在門口,你方便的話麻煩出來接我一下,謝謝。”

依舊是客客氣氣的發,沒有絲毫可以挑刺的地方。

接到信息的周暮臨早已走在綠蔭道上,看到遲朝人已經到了的消息,心裡小小地雀躍了一下。

壓着心裡的激動,周暮臨快步走向大門。和站崗的士兵打了聲招呼,直奔到遲朝的身邊,喘着氣垂下腦袋看她。

站崗的士兵腦袋不敢動,眼睛轉得倒是挺快的,時刻關注着門外的情況。

周暮臨把人帶到站崗處,交出她隨身帶來的袋子。還不忘小聲解釋:“這是我們進去的第一道安檢,是必須的。你不要覺得奇怪或者生氣,普通流程而已。”

男人處處小心,生怕惹得遲朝不開心了,甩頭就走。那之前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遲朝冷淡地“哦”了一聲,其實她也不是故意冷淡的,只是和這個人分開太久,連應該怎麼相處都忘記了。

以前總是遲朝在說,周暮臨在聽,即使他不愛回話,她也不會覺得尷尬。現在就反過來似的,周暮臨總對她說很多,而她卻興趣缺缺。

站崗的小士兵被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嚇人了,手腳飛快地處理完檢查,把包送了回去,又拿出地鐵安檢要用的檢測棒,對遲朝歉意道:“不好意思小姐,我們還要對你掃描一次,希望你能理解。”

小士兵語氣過於客氣,遲朝有受寵若驚的錯覺。她連忙擺手:“不用客氣,是我要配合你們纔是。”

一句話,比剛纔對周暮臨說的話加起來還要多。

周暮臨頭一回覺得心酸,遲朝還是不想和他溝通,連對不認識的小士兵都比他溫柔,不知不覺間,他眼神開始變得幽怨了起來。

小士兵被他尊敬的大隊長這麼盯着看,手沒忍住抖了抖,飛快地檢查完,乖乖縮回亭子:“檢查完畢,你可以進去了。”

“謝謝。”遲朝禮貌地微笑着,朝他道謝。

周暮臨冷淡地奪過遲朝的包,推着她的肩膀說:“走吧,不然時間要過了。”

“那你別推我,我能自己好好走。”遲朝動着肩膀,躲開周暮臨的觸碰。

周暮臨心裡有些失落,收回手走在她身邊沉默着。

遲朝用餘光掃了男人一眼,看他臉上的表情淡淡的,依稀之間還能看出他的不悅。她倒是有點想笑,你也有今天啊周同學。

收起眼底的笑意,遲朝安靜地走着。兩人肩並肩穿過訓練場,再往裡走個五分鐘纔是辦公室。路過訓練場時,有不少人在規矩訓練着,看到周暮臨身邊帶着一個身形姣好,看起來長得不錯的女孩,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看了過來。

不少人在八卦着,這女孩是什麼來頭,竟然能和他們大隊長走一起。而他們平日威風凜凜,中靶不長眼的周大隊長今天難得委屈一番,露出近乎討好的表情。

混在訓練隊伍中的強子把一切都看了個清楚,拿起擴音器那羣新兵蛋子吼:“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好好訓練。不然今晚沒飯吃,你們知道的。”

那羣毛小子一聽沒飯吃,通通把自己好奇的小腦袋扭了回去。開什麼玩笑,再好看的美女,再熱門的八卦,哪有吃飯重要啊。

俗話說得好,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被強子這麼一吼,遲朝把訓練場上的事猜了個大概。她忽然臉上一熱,臉頰紅紅的有些害羞。

周暮臨看她忽然臉紅,擡頭看了看天空掛着的豔陽,心想也沒有很熱啊,怎麼忽然就臉紅了?

伸手擋在她的額前,周暮臨說:“天氣是有點曬,再過五分鐘就到了,你堅持堅持。”

遲朝被他這近乎直男的舉動驚呆了,這還是那個誰都不愛搭理的周暮臨嗎?怎麼覺得他現在像一條會搖尾巴的大金毛啊?

遲朝略嫌棄地推開他的手,兩頰的溫度迅速降了下來,邁開步子往前衝,絲毫不想搭理周暮臨這個鋼鐵直男。

“……”

直男周暮臨無辜地停在原地,疑惑地想,他這又做了什麼惹她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