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嫣紅的太陽已經露出了水面。海面上波浪滾滾，海水翻騰着衝向沙灘，溼濡的沙子被吞噬。
周暮臨鬆開抱住她的手, 一言不發。
遲朝轉過身, 雙手撐在礁石上。脣瓣有些乾枯, 舌尖劃過乾燥的地方, 她緊張地嚥了咽口水。看周暮臨這樣的反應, 他的沉默就像無聲的拒絕，每分每秒都讓她煎熬。
“那個”遲朝露出假笑，打着哈哈想滾過去：“你剛纔什麼都沒聽到, 我開玩笑的。”
遲朝擺着手，有些狼狽地跳下礁石。揹着周暮臨深呼吸一口氣, 把眼眶的淚壓了下去。轉身揚起笑臉看向他：“日出看完了, 我回家啦。” шшш ⊙ⓣⓣⓚⓐⓝ ⊙C○
周暮臨皺着眉, 坐在礁石上無動於衷，看着女孩慢慢轉身離開。
……
遲朝低着頭, 沿着沙灘上留下的腳印原路返回。海浪洶涌，衝到沙灘上的海水把之前留下的腳印給沖刷得一乾二淨，來時一大一小並排的腳印，現在只剩下她的。
遲朝垮下肩膀，果然她還是誤會了。自嘲地笑了笑, 她到底在想什麼, 纔會這麼自信地覺得周暮臨會喜歡她。
“王八蛋, 如果不喜歡我就不要對我好啊。”遲朝吸了吸鼻子, 小聲罵着。
“在背後罵人, 會不會不太好？”熟悉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
遲朝快速轉過頭去，周暮臨果然站在了她的背後, 跟了一路。女孩的臉上就差沒刻着高興兩個字，大概是察覺到自己的表情太過明顯，咬了咬脣收斂了一些，露出生氣的模樣。
“我回家了，不用你送。”
遲朝傲嬌的小動作通通出賣了她的心情，周暮臨也只是寵溺地笑了笑，握緊的拳頭鬆開，鼓起勇氣，把人帶進了自己懷裡：“對不起，對於你的喜歡。”
遲朝驟然推開他，什麼叫對於她的喜歡，只能說對不起？這是要拒絕她嗎？那爲什麼還要跟上來？
女孩的眼神過於幽怨，周暮臨準備好要說的話全堵在了嗓子裡。清了清嗓，這才說道：“遲朝，對不起。”
“我知道了，你不用說對不起，是我自作多情而已。”遲朝憋着淚，扭頭不願看他。
“那我送你回去吧。”
“哦。”遲朝沒再拒絕，只是語氣冷冰冰的，無意間把兩人的距離越拉越遠。
回去的路上，氣氛一度僵硬。短短的半小時，遲朝卻感覺自己經歷了一個世紀。
“謝謝，再見。”
周暮臨看着遲朝逃離般的背影，後悔地垂下了頭。
……
高考的日子如約而至，風雨不改。
整整兩天時間裡，遲朝刻意把腦子裡的兒女情長都丟掉，剩下的全是無盡的知識。考試結束的鐘聲響起，答卷被監考老師收起那刻，她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高中的時光已經結束了，不管未來如何，這段記憶深刻的日子都已經成了過去。
拿着自己的東西，遲朝走出了考場。校門外熙熙攘攘地擠滿了人，大多是爲了接孩子而來的父母。遲朝的爸媽在她考完試後便等在了門口，看到女兒出來時，一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怎麼樣，覺得發揮OK嗎？”金琴抱着她的肩問。
遲朝回憶一下自己解題的情況，點了點頭：“應該OK吧？”
“那就行了！”遲饒平拍着她的腦袋，腳邊還放了個行李箱。
遲朝看着那行李箱，有些疑惑：“爸爸，你要出差啦？”
“對啊，你舅舅那邊出了點事，我跟你媽媽等會就要去機場了。”遲饒平抱歉道。
所幸遲朝是個乖孩子，聽到是舅舅那邊出了點事，趕緊催促道：“那你和媽媽快去吧，別誤了飛機，我能自己回家。”
金琴摸了摸她的腦袋，笑着說：“不着急，我們晚上九點的飛機，還有時間帶你去吃一頓好的。”
“好！”
一家三口趕往定了桌子的飯店，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
晚上九點送走了爸媽，遲朝站在原地轉了一圈，有些迷茫。家裡沒有人，她還不想這麼早就回去。本來考完試應該約上言序他們一起吃東西的，可惜她和周暮臨的關係現在不尷不尬的，也不好叫他。
站在飯店門口，身邊都是穿着校服的學生和他們的家長。又或者是一大羣約好一起吃飯的學生，唯獨她一個，行單隻影的。
“遲朝！”清脆響亮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遲朝轉身，便看到冬東站在周暮臨和言序中間，笑着看她。
遲朝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小跑着來到冬東的身邊，驚訝地問：“你怎麼在這裡？”
“因爲我剛考完試就趕過來啦，正好現在趕到。”冬東驕傲地說。
“那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她去吃飯這事也沒對誰說啊。
冬東挑眉，視線落在了周暮臨的身上：“當然是有神仙告訴我啊，走啊，我們不是約好了高考完要去吃燒烤嗎？”
“你還記得這事？！”遲朝勾着冬東的手，臉上總算是有了笑容。
冬東看她刻意和周暮臨拉開距離的樣子，心裡有了底：“不記得啊，不過有人提醒。”
“誰，是不是言序這個二五仔。我本來還想用你忘記我們的約定這個理由敲你一筆，沒想到你真來了。”遲朝半開玩笑道。
冬東笑了笑，接受到周暮臨投來的視線，她只能點頭：“對啊，就是言序。”
莫名背鍋的言序指了指自己，在周暮臨鎮壓的目光中閉上了他的嘴。
行叭，爲了兄弟。別說兩肋插刀，再插兩刀又何妨。
“那我們現在要去哪裡吃烤串？”遲朝從來沒有享受過淮城的夜生活，現在難得有機會了，自然是想什麼都來一點。
“我知道我家附近有一攤燒烤可好吃了，要不我們去那吃？”說到吃，自然還是言序在行。
“好啊。”
當年的四個人再一次重逢，而地點則是一攤人多熱鬧的小攤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切重擔都放下了，遲朝今天格外的激動，喊着要喝酒。攤主也熱心，看着他們是穿校服的小孩，再三確認是今天高考完的學生，這纔敢給他們上酒，周暮臨一個人攔都攔不住。
有了前兩次喝酒的經歷，遲朝也大概知道自己的水平到哪兒。眼看喝得差不多了，她就收手不再灌自己。
時間已經很晚了，但小攤的熱度依舊。四人都微醺，怕時間太晚回去大概會捱罵，商量過後還是決定把人送回去。遲朝爸媽不在，冬東自然順理成章地和她一起回家，到遲朝家睡一晚上。
到遲朝家的路程不長，十來分鐘就到了。言序和冬東許久未見，自然有很多話想對她說。拉着遲朝往周暮臨懷裡一塞，抱歉道：“臨哥，你先幫忙看一會遲朝，我有些話想對冬東說，麻煩你了。”
說完，便拉着冬東一溜煙跑遠了。
遲朝有些眩暈，沒想到自己被塞到周暮臨懷裡，連站好的能力都沒有，遲朝只能咬着牙在心裡詛咒言序這個大豬蹄子一百零八遍。
“你還好嗎？”周暮臨貼心地扶着她問。
遲朝手軟腳軟的也要掙扎着從他懷裡爬出來，踉蹌了兩步靠在牆上。笑了笑：“如果我說不好，你會安慰我嗎？”
周暮臨露出一副爲難的表情，正想說話就被遲朝打斷了，女孩通紅的眼睛裡帶着水光，用食指指着他，一字一句地說：“你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了，拒絕我很爲難，答應我也很爲難，那就乾脆什麼都不要說。”
“至少這樣，我還能騙一下自己。”遲朝靠着牆漸漸滑到了地上，曲起雙腿把腦袋埋了進去，把自己假裝成一直鴕鳥。
周暮臨在她面前蹲下，輕輕地撫摸着女孩的秀髮。神情壓抑極了，只聽到遲朝還在喃喃自語：“明明是喜歡我的，爲什麼要把我推開。喜歡很難說出口嗎？”
遲朝擡起頭來，臉頰早已被淚水打溼。
“周暮臨，你也喜歡我的是不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遲朝像極了被遺棄的小貓咪，紅紅的鼻尖，眼底的哀怨。
周暮臨，你不可以再傷害這個喜歡你的女孩。
“對，我喜歡你。”周暮臨扣住她的後腦勺，把人抱進懷裡。“只是，你知道我們很不一樣，對嗎？”
“有什麼不一樣？”遲朝隱約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可是不敢確定。
周暮臨稍稍鬆開手，溫聲說：“你是家裡的小公主，我只是一個沒人要的孩子。喜歡我，你會很辛苦的。”
“那拒絕我，你就覺得我會開心嗎？”遲朝的反問一下子問到了他的心底。
幾番糾結，周暮臨還是沒有給出準確的答覆。
把自己脖子上的那顆小月牙摘了下來，替遲朝帶上。
少年的眼裡的深情快要讓她溺亡，遲朝聽他說：“我決定高考報考軍校，對不起。”
在你和夢想之間，我只能選擇一個。
遲朝這下總算明白了，原來他心裡早就有了一切的計劃，甚至瞞着她到現在。他的退縮，他的拒絕，她一下子全明白了。
心裡的悲傷，憤怒全化成了勇氣，遲朝睜着眼，雙手捧着少年的臉，堅定不移地吻了上去。
淺嘗輒止的吻，不帶一絲□□。卻包含了少女的回答，即使你選擇了夢想，我依舊選擇你。
喜歡，從來都是一往無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