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哦?”羽希問道:“卻是何故?”

公孫我劍道:“一個聰明的殺手,總是會選擇最有利的時間和地點纔出手。”

羽希道:“我並不聰明。”

公孫我劍道:“你當然不是那種聰明的殺手,你謹慎、小心,絕不會貿然接受別人的僱請,去殺一個武功比你高強的人。”

羽希道:“你又說對了。”

公孫我劍道:“所以老夫怎樣也想不道,你爲甚麼會在這裡攔住我的去路!”

羽希忽然笑了,笑得相當怪異:“你以爲我是來殺你的?”

公孫我劍皺了皺眉:“但這裡除了我之外,好像已沒有別人了。”

羽希道:“你錯了,這裡除了你之外,還有兩個人。”

“兩個人?”

“不錯,一個在車廂裡。”

“還有一個呢?”

“這另外一個,當然就是我自己。”羽希的瞳孔突然收縮。

公孫我劍的眉頭皺得更緊,忍不住立刻問道:“車廂裡的是甚麼人?”

羽希道:“你等一會兒就知道了。”

公孫我劍道:“要等多久?”

羽希道:“等我殺了人之後!”

“不行!”公孫我劍臉色一寒:“不管你的外號怎樣稱呼,只要有老夫在這裡,就絕不許你隨便殺人!”

羽希道:“但我非殺不可!”

公孫我劍面上泛起怒意,道:“殺不得!”

羽希倏地狂笑,同時反手刺出一槍。

公孫我劍早已準備出手,羽希手中銅槍甫動,他已撲前揮掌。

公孫我劍欲意救人。

他要救的是車廂中人,但他卻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誰,而就在這時,車中那人卻輕輕的嘆了口氣,道:“想不到公孫先生原來也是個笨人。”

公孫我劍突然兩手僵硬。

他本來是準備救人,但到這一眨眼間,他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極嚴重極嚴重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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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希這一槍要殺的並不是車廂中人,而是反手用槍尖刺進自己的心窩裡。

這一槍刺得很深,但羽希的眼睛仍然睜得很大,嘴角居然還流露着一種難以形容的微笑。

公孫我劍立刻停止了一切動作,兩眼直視着已奄奄一息的羽希。

“你要殺的人就是自己?”

羽希點點頭,道:“銅槍不出,一出死人這八個宇,永遠錯不了,錯……不了……”說到這裡,頭已垂下,人已氣絕。

公孫我劍凝視着他,終於長長的嘆了口氣道:“我的確是個笨人!而且奇笨無比!”

車中人道:“你不算笨,就算是再聰明的人,也想不到羽希他會自殺。”

公孫我劍道:“只要是人,就會可能自萌短見。”

車中人道:“但你可知道羽希爲甚麼要死?”

公孫我劍道:“老夫又不是活神仙,怎知道他爲甚麼不想再活下去?”

車中人道:“我可以告訴你真正的原因。”

公孫我劍道:“請說。”

車中人道:“他自殺,是因爲做錯了一件事。”

公孫我劍道:“他做錯了甚麼事?”

車中人道:“在半個月前,我命令他去殺一個人,但他沒有下手。”

公孫我劍皺眉,道:“你命他殺人?”

“是的。”

公孫我劍道:“你要他殺誰?”

車中人道:“他的妻子。”

公孫我劍一怔:“羽希有妻子嗎?”

車中人道:“只要是男人,都可以擁有一個以至無數個妻子。”

公孫我劍道:“但他是個殺手,是不該擁有家室的。”

車中人道:“許多人都會說這件事不該做,那件事不能做,但等到事情降臨到他們身上的時候,卻甚麼事情都會做了出來。”

公孫我劍道:“你爲甚麼要命令羽希殺他的妻子?”

車中人道:“因爲他的妻子不忠。”

“不忠,對誰不忠?”

“對羽希不忠,她和另外一個男人有染。”車中人的聲音,聽來十分尖銳。

公孫我劍道:“那個男人是誰?”

車中人道:“那個男人就是我。”

公孫我劍奇怪地一笑,道:“是你勾引她,還是她勾引你?”

車中人道:“最初開始的時候,是我勾引他的妻子,但到後來,他這個妻子已無法離開我。”

公孫我劍道:“說來說去,還是你對不起羽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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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中人道:“在一般人心目中,我的確是對不起羽希的。”

公孫我劍冷冷道:“這本來就是事實嘛!”

車中人道:“但事實往往是有很多種看法的。”

公孫我劍道:“難道你的看法又與衆不了?”

車中人道:“的確有點不同,你想不想聽?”

公孫我劍道:“你若肯說,老夫自然是樂於聽聞的。”

車中人道:“獵犬終須山上喪,將軍難免陣中亡,這兩句說話相信你一定聽過了?”

公孫我劍道:“我若活到這把年紀而又居然沒聽過這兩句話,必然是個天生的聾子。”

車中人似是笑了笑,接着又慢慢的說道:“獵犬如是,將軍如是,一個不忠不貞的女人,也同樣遲早會出賣她的丈夫,最後自招滅亡的。”

公孫我劍聽得兩耳直堅,差點連鬍子也翹了起來:“這就是你的道理?”

車中人道:“這不是道理,是事實,鐵一般的事實!”

公孫我劍道:“就算羽希的妻子對丈夫不忠,卻也只是他們夫妻間的事,你又何必非要插手去管不可?”

車中人道:“別人的事,我當然不管,但羽希的事,卻也就是我的事。”

公孫我劍說道:“但是說來說去,羽希妻子不忠,到底還是由你首先勾引而起的。”

車中人道:“但即使不是我,只要是另外一個出色的男人,也同樣可以把這個賤婆娘勾引到牀上去!”

公孫我劍道:“這是風涼話。”

車中人道:“現在由我說出採,別人聽在耳中,自然會當作風涼話,但你若再細心想一想,就該明白‘物先腐而後蟲生’這個道理。”

公孫我劍想了想,嘆了口氣道:“老夫給你弄糊塗了。”

車中人道:“我知道,你嘴裡糊塗,其實心中卻是雪亮得很。”

公孫我劍道:“且先別說你對不對,爲甚麼羽希妻子對丈夫不忠,就得非死不可?”

車中人道:“因爲我喜歡羽希,欣賞羽希,而且一直把他當作最好的朋友看待。”

公孫我劍聽得眉頭大皺:“朋友妻,不可戲,虧你還好意思這樣說!”

車中人道:“羽希若娶一個賢淑妻子,我決計不會動她一根汗毛,但他這個妻子,根本就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公孫我劍冷笑,問道:“羽希若娶了一個母夜叉回來,你是否還有興趣去勾引她?”

車中人道:“你又怎知道羽希這個老婆不是個醜八怪?”

公孫我劍道:“這很簡單,以常理推斷……”

“常理是靠不住的,而且還當真當真的靠不住。”車中人道:“羽希這個妻子,她是個活生生的當世鍾無豔!”

“鍾無豔?”

“不錯,她有半邊臉孔是燒焦了的。”車中人的聲音仍然是那麼尖銳刺耳。

“燒焦了?”公孫我劍一怔:“她在甚麼時候燒焦了半邊臉孔?”

“在成親之前。”

“這麼說,她這張臉孔給毀掉了,極可能是和羽希有關了?”

“不錯,”車中人道:“有一次,羽希去行刺一個武功很差的人,滿以爲很輕易地就可以大功告成。”

公孫我劍道:“他做事向來謹慎。”

車中人道:“他殺人的時候更加謹慎。”

公孫我劍道:“一個謹慎的殺手,去行刺一個武功很差的人,應該是易如反掌的。”

車中人道:“本來是的。”

公孫我劍道:“莫非這次行刺,他遭遇到了意外的事情?”

車中人道:“可以這麼說。”

公孫我劍道:“他雖然一生謹慎,但說不定也會有疏忽的時候。”

車中人道:“你猜到了。”

公孫我劍道:“他疏忽了些甚麼?”

車中人道:“羽希疏忽了一件事,他要行刺的人,雖然武功還在他之下,但卻比羽希還更謹慎,而且還相當有錢。”

公孫我劍的臉色有點變了道:“一個既謹慎又富裕的人,身邊一定會有不少保鏢。”

車中人道:“他身邊的保鏢不多,只有兩個,但武功最高的一個,也不是甚麼厲害的高手。”

公孫我劍道:“另一個呢?”

車中人道:“另一個當然更加是膿包、飯桶了。”

公孫我劍道:“照這樣看,羽希還有甚麼理由會失手?”

車中人道:“他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終於發生,那個武功最不濟事的飯桶保鏢,竟然突發神威,把羽希逼得走投無路。”

公孫我劍不信道:“飯桶也會突發神威?”

車中人道:“真正的飯桶,自然不可能發甚麼神威,最多隻會突發神經而已,但這個平時給人當作飯桶看待的保鏢,原來竟是個深藏不露的一流高手。”

公孫我劍道:“這保鏢的武功,猶在羽希之上?”

車中人道:“不錯,而且他擅用火器,羽希險些給他用毒火筒燒死,但就在這時候,居然有人奮不顧身,把他救了出來。”

公孫我劍問道:“這人就是羽希的妻子?”

車中人道:“當時不是,但後來兩人就成親了。”

公孫我劍道:“羽希的妻子,就是在這一次給毒火筒燒焦了半邊臉孔的?”

車中人道:“正是如此。”

公孫我劍道:“但你卻把她當作是一個不正經的女人?”

車中人道:“她救了羽希,是另一回事,但她的確不是個三貞九烈的賢妻良母。”

公孫我劍道:“她貞烈不貞烈,似乎也無須尊駕來操心。”

車中人道:“羽希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他娶了一個這樣的女人回來,我豈可以不加理會?”

公孫我劍冷冷道:“所以,你就用這種惡毒的方法來證明她是個壞女人?”

車中人道:“是的。”

公孫我劍道:“她不守婦道,全然是爲你而起,但你卻藉此而大做文章,還要羽希親手把她殺了?”

車中人道:“是的。”

公孫我劍道:“羽希沒有埋沒良知,所以他不殺自己的妻子!”

車中人道:“他不殺淫婦,就是違背了我的命令。”

公孫我劍道:“爲什麼你不叫他先殺了姦夫?”

車中人道:“我不是姦夫,我只是爲了羽希着想。”

公孫我劍道:“天下間所有的道理都給你說盡了,但老夫卻還是認爲你完全沒有半點道理。”車中人道:“那隻因爲你也和別人一般迂腐,一般混帳!”

公孫我劍哈哈一笑,道:“老夫罵人迂腐罵得多了,想不到今天也會給人如此臭罵一番。”

車中人又道:“羽希的妻子跑掉了,誰也不知道她跑到什麼地方。”

公孫我劍道:“你不是說她再也離不開你嗎?”

車中人道:“我雖然這樣說,但她卻也可以隨時改變主意,反正天下間不愁沒有別的男子!”

公孫我劍冷冷一笑,道:“天下間男人雖多,但像你那樣出色的卻再也找不到了。”聲音中充滿了揶揄的味道。

但車中人好像一點也不在乎,又緩緩地道:“像我那樣出色的男人雖然不多,但她卻知道我有一個缺點。”

公孫我劍道:“什麼缺點?只有一個缺點?”

車中人道:“對她來說,我這個人的確只有一個缺點,那就是我想殺了她!而且還要羽希動手去結束她的淫賤生命!”

公孫我劍道:“她怎會知道的?”

車中人道:“是我告訴她的,初時,她還不肯相信,但等到我把她的右耳割下來之後,她就無法再不相信了。”

公孫我劍也不是孤陋寡聞的人,但是像這樣惡毒可怕的人,他還是第一次遇上。

“你不怕羽希會向你報復?”公孫我劍試探着問。

車中人道:“羽希怎敢向我報復?他算是個什麼東西!”

公孫我劍道:“但他畢竟還是沒有用銅槍殺掉妻子,甚至還讓她跑掉了。”

車中人道:“所以,他是個蠢材!”

公孫我劍道:“羽希也許真的是個蠢材,但你呢?你又怎樣了?”

車中人道:“我終於又再把這個醜陋的女人抓了回來。”

公孫我劍道:“你不是說過,她已跑到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地方嗎?”

車中人道:“誰都不知道,但我知道。”

公孫我劍道:“你早就存心要這個女人死!”

車中人道:“該死的女人,爲什麼還要讓她繼續活着去害人?”

公孫我劍冷笑道:“你爲什麼不說自己是個害人精?”

車中人道:“隨便你怎樣說,我都不會在乎,因爲很高興看見你在這裡。”

公孫我劍眉頭一皺,道:“羽希死了,你用什麼方法逼他自盡?”

車中人淡淡道:“太簡單了,我用的是換命方法。”

“換命?用誰的命來換羽希的命?”公孫我劍動容道。

“當然是羽希的鐘無豔,那個賤種淫婦!”車中人冷笑着回答。

公孫我劍吸了口氣,道:“你要羽希自盡,才肯把他的妻子釋放?”

車中人道:“是的。”

公孫我劍道:“羽希若不肯呢?”

車中人道:“他若不肯自己死,那麼他就必須跟我回去,把那賤人碎屍萬段!”

公孫我劍道:“你認爲他會怎樣去做?”

車中人道:“他總共有三種選擇。”

公孫我劍奇道:“三種選擇?你不是隻給他兩種選擇的機會嗎?”

車中人道:“我雖然只給他兩種選擇,但他卻還可以有第三種選擇的機會。”

公孫我劍的眼睛忽然亮了,他到底並不是個笨人,而且還是個經驗豐富之極的老江湖,他點點頭,才說道:“老夫明白了,他最後可以選擇的做法,就是把你殺掉!”

車中人道:“但他沒有這樣做,他寧願自己死!”

公孫我劍道:“羽希若真的選擇最後一種做法,你認爲後果怎樣。”

車中人道:“他若真的這樣做,我們就不再是朋友了。”

公孫我劍道:“難道你們現在還可算是朋友?”

“當然算。”車中人道:“我是他的活朋友,而他則是我的死朋友!”

公孫我劍冷笑道:“就只怕他在黃泉孤單上路之際,早已不把你當作是朋友,而是把你當作是可惡的大仇人!”

車中人似是嘆了口氣,道:“倘真如此,他就太不瞭解我的一片苦心了。”

公孫我劍眉頭緊皺,想發作又不知應該從何發起。

他從來也沒有聽過這樣混帳的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車中人緩緩地道:“我知道,你很想找我,是不是?”

公孫我劍沉吟着,忽然苦笑了一下,才道:“你就是恨帝?”

車中人道:“不錯。”

公孫我劍嘆息一聲,道:“你以這個‘恨’字爲名,既稱恨帝,又組織天恨幫,到底所恨者是何人物?”

車中人道:“恨天、恨地、恨人,也恨自己。”

公孫我劍道:“恨天無柱,恨地無環之輩,乃是不世之雄,但你既非恨天無柱,亦非恨地無環,只是恨天、地、人甚至是自己,這是不是有點不正常了?”

恨帝哈哈一笑,道:“難道你認爲自己很正常嗎?”

公孫我劍道:“老夫雖然也不怎麼正常,但最少不是個瘋子。”

恨帝笑聲戛然停止,過了半晌才道:“你若認爲我是個瘋子,那麼萬層樓呢?你爲甚麼不去找這個比我還更瘋顛的瘋子?而偏偏要來找我的麻煩?”

公孫我劍道:“不是我找你的麻煩,而是你派人找咱們麻煩?”

恨帝道:“所以,你就想倒轉過來,找我算帳了?”

公孫我劍道:“你這樣說,也無不可!”

恨帝忽然又大笑起來,他笑了很久很久,才說:“你的武功,比諸練驚虹又怎樣?”

公孫我劍道:“不知道。”

恨帝冷笑道:“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公孫我劍道:“老夫承認,他功力比我深厚,所練的掌法也比我霸道,但他也有一個缺點。”

恨帝道:“甚麼缺點?”

公孫我劍道:“他在早年的時候曾經屢次受創,而且傷勢都很嚴重,雖然後來複元了,但仍然不免留下一些舊患。”

恨帝道:“這就是他的缺點?”

公孫我劍道:“不錯,在高手對陣之際,這些缺點可能會很致命,尤其是在持久苦戰中,韌力稍差的一方就會敗下來。”

恨帝道:“這些事,你本不該對我說的。”

公孫我劍道:“說也無妨。”

恨帝道:“何以無妨?”

公孫我劍道:“對於練驚虹的一切,你早就已經瞭如指掌,我說不說,你早已知道。”

恨帝放聲一笑,道:“果然是老江湖,可惜你還是走錯了一着。”

公孫我劍道:“你是說老夫不該找你找到這裡來?”

恨帝道:“不錯,你已走入了險地,而且再也沒有機會可以衝離開去。”

公孫我劍道:“你已在這裡佈下了厲害的埋伏?”

恨帝道:“沒有。”

公孫我劍道:“既沒有埋伏,這裡又如何能稱之爲險地?”

恨帝道:“你這一生,身陷敵人埋伏險陣的次數有多少?”

公孫我劍搖搖頭,道:“次數太多,實在無法記得清楚了。”

恨帝道:“但真正能夠困得住你的埋伏,又有多少?”

公孫我劍捋須一笑,道:“好像根本沒有。”

恨帝道:“你知道就好了,再厲害的埋伏,也不一定是有用處的,但這裡對你來說,仍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險地。”

公孫我劍環顧四周一眼,才淡淡道:“是不是因爲你來了,所以這裡就變成了老夫的險地?”

恨帝道:“正是這樣!”

公孫我劍道:“江湖傳言,你有一身深不可測的武功,而且永遠戴着一副面具,從來不肯以本來面貌示人。”

恨帝道:“傳言每多失實。”

公孫我劍道:“難道你現在沒有戴面具嗎?”

恨帝道:“沒有。”

公孫我劍道:“但你的聲音,還是已經改變了的。”

恨帝道:“不錯,我曾經服下了變音丸,在十二個時辰之內,聲音都會和原來的不一樣。”

公孫我劍道:“但除了聲音之外,你的廬山真面貌如今並無掩飾着?”

“不錯,”恨帝淡淡道:“你是否很想見見我這張臉孔?”

公孫我劍道:“你肯讓我看?”

恨帝道:“爲甚麼不肯?”

公孫我劍嘆了口氣,道:“聽你這麼說,似乎就算知道你到底是誰,也絕對沒有機會對別人說了?”

恨帝道:“事實本來就是如此。”

公孫我劍不由仰面大笑,他笑了很久才道:“公孫我劍,公孫我劍,別人都把你當作是大英雄、大豪傑,但在真正高手的眼底下,你只不過是飯桶一名而已。”

恨帝道:“不要再說廢話了,你若想看看我這張臉,就請進入車廂裡。”

公孫我劍忽然鼻子一皺,道:“好香,車裡有酒嗎?”

恨帝在車廂裡回答:“當然有酒,而且還是第一流的陳年酒釀。”

公孫我劍哈哈一笑:“既然這樣,老夫就不客氣了。”說着,打開銀色車廂的門,人如兔子般跳了進去。

□□□

小小的車廂,裡面有兩個人,一個是恨帝,另一個是俠名滿天下的公孫我劍。

公孫我劍進入車廂裡之後,並未發生任何激戰。

車廂裡只傳出了兩句話。

第一句是公孫我劍說的。

他說:“你就是恨帝?”

恨帝笑了笑,迴應了一句:“想不到吧?”

公孫我劍再也沒有出聲,只是長長嘆了口氣……

□□□

鬨動武林的長老大會,終於如期在吳家集舉行。

諸葛酒尊的傷勢復元得很快,小惡女和游出海都很是高興。

但嶽小玉之愁眉不展,因爲他的師父公孫我劍還沒有回來。

諸葛酒尊見他悶悶不樂,便叫游出海陪伴着他。但縱使游出海陪伴着嶽小玉,也是無濟於事的。

這是大除夕晚上,燃放爆竹之聲早已到處可聞。

游出海捧着一大包爆竹走了過來,對嶽小玉道:“這是開封府裡最好的,咱們放個痛痛快快好不好?”

嶽小玉卻沒精打采地道:“老子沒有這個勁兒去玩,你要放,自己去放個夠好了。”

游出海討了個沒趣,只好把一大包爆竹隨手丟掉,也陪着嶽小玉愁眉苦臉的呆站着。

但忽然間,嶽小玉卻在他面前嘻嘻一笑,道:“遊小子,你怎麼啦?”

游出海眨了眨眼,道:“我有甚麼不對勁了?”

嶽小玉笑道:“你以爲老子真的很不高興?”

游出海一呆,道:“你高興不高興,也許就只有你自己纔會知道。”

嶽小玉道:“老子的確曾經有點不高興的。”

游出海道:“你擔心你師父嗎?”

嶽小玉揉了揉鼻子,道:“你認爲我師父擔心我多一些?還是我這個不肖弟子擔心他老人家多一些?”

游出海一怔,道:“這個……這個我可不怎麼清楚了。”

“你這個人就是這樣,對任何事情都弄得不清不楚!”嶽小玉哼了一聲,道:“老子的師父是誰?你清楚不清楚?”

“這個我自然是知道的。”游出海道:“他是鼎鼎大名的笑公爵,武功之高,罕逢敵手。”

嶽小玉道:“你知道就好了,像我師父那樣的武學大宗師,就算闖到龍潭虎穴去,也絕不會少了一根頭髮走出來的,我這個不肖弟子又何必擔心他老人家的安危呢?”

游出海笑了笑,道:“我也是這麼想法。”

嶽小玉道:“既然大家都是這麼想,從這一刻開始,就不必再爲我師父擔擾了。”

游出海道:“一言爲定!”

嶽小玉道:“你說得對,就此一言爲定!”

游出海道:“長老大會馬上要舉行了,你覺得形勢怎樣?”

嶽小玉道:“你怎不去問一問諸葛大叔?”

游出海道:“他老人家已忙得不可開交,我怎能再在這時候加以煩擾?”

嶽小玉道:“連你也覺得自己是個很麻煩的人物?”

游出海苦着臉,道:“我不知道,我只覺得自己太不爭氣,太不中用。”

“不要老是往壞處想,”嶽小玉安慰他道:“沒有任何人天生下來就是絕頂高手的。”

游出海道:“但你最少比我強得多了。”

嶽小玉笑了笑,道:“這只是暫時運氣比你稍好之故而已。”

游出海道:“你可以不擔心師父,但我卻真的很擔心諸葛大叔。”

嶽小玉道:“你擔心些甚麼?”

游出海道:“他這次接任,成爲丐幫幫主,只怕有很多人不服氣,也有人會從中加以破壞。”

嶽小玉道:“這是早已知道的事,但諸葛大叔是‘江南丐中丐’,他自然會有應付的辦法。”

游出海道:“就只怕明槍易擋,暗箭難防。”

嶽小玉道:“你擔心天恨幫會用詭計暗算諸葛大叔?”

游出海道:“天恨中人暗算諸葛大叔,已不只一次了,他們再一次,也不是甚麼奇事。”

嶽小玉道:“但此刻的情況,卻和從前並不一樣。”

游出海道:“有甚麼分別?”

嶽小玉道:“天恨幫雖然屢次暗算諸葛大叔,但那都是在衆寡懸殊的情況下才動手的。”

游出海道:“但很僥倖,他們每次都失敗了。”

嶽小玉道:“天恨幫每每選擇最有利的形勢才動手,這似乎已變成他們行事的規律。”

游出海道:“那又怎樣?”

嶽小玉道:“由此推斷,一旦形勢不同,天恨中人就不敢貿然動手。”

游出海道:“這也不無道理,但願諸葛大叔能夠勝利成爲丐幫幫主,那就好了。”

嶽小玉道:“就只怕天恨幫不動手,也會有其餘人等前來搗亂。”

游出海道:“甚麼‘其餘人等’?是不是連丐幫中人也包括在內?”

嶽小玉道:“當然也包括在內,須知丐幫幫衆逾萬,雖然有不少人會擁戴諸葛大叔,但也一定有不少人擁戴別的長老的。”

游出海嘆了口氣,道:“諸葛大叔不喜爭權,大權偏偏落在他的身上,別人想爭權,但爭到頭焦額爛也爭不到手!”

就在這時,小惡女走了過來,盯着游出海道:“你現在還躲在這裡幹嘛?”

游出海道:“這裡空氣比較清新。”

小惡女冷冷一笑,道:“你年紀輕輕,就已說話虛僞,全不老實,難怪師父一直都不肯正式把你收錄爲門下弟子。”

游出海臉上一陣發白,想反駁卻又不知道該怎樣開口,嶽小玉卻看不過眼,也冷冷一笑道:“若說不老實,我比他猶勝八十倍,但我還不是拜了師嗎?”

小惡女橫了他一眼,道:“你的師父,怎能跟我的師父相比?”

嶽小玉道:“我的師父又有那一點輸虧了?”

小惡女道:“你爲人不老實,那是衆所周知的,所以,你的師父也同樣是個這樣的人。”

嶽小玉聽見她出言侮辱自己的師父,不禁爲之心中有氣,便道:“你說我不老實,那是可以的,但我師父老實不老實,你根本就沒有資格批評。”

小惡女昂起臉,冷冷道:“我偏要說,你管得着嗎?”

嶽小玉光火起來,道:“你太蠻不講理,老子看見你就討厭,快滾!”

小惡女給他這麼一罵,登時臉色煞白,道:“你幹嘛這麼兇!”

嶽小玉道:“老子就是這麼兇,你識相的就快點給老子滾開去!”

小惡女給他罵得發狠了,大聲道:“我偏不走,你有種的就把我打死!”

嶽小玉冷哼一聲:“好男不與女鬥,你不滾,硬要死賴在這裡,咱們拍拍屁股走開,當作是躲避一條瘋狗好了!”

游出海見兩人越弄越不愉快,不禁爲之呆在那裡,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

小惡女卻又冷冷-笑,道:“你們儘管走,本姑娘偏要跟着!”

嶽小玉道:“你的臉皮太厚了,要不要老子去借把刀割掉三幾寸?”他一面說,一面拉着游出海跑到老遠去。

小惡女果然緊緊跟着。

嶽小玉給她追得緊了,心中大是憤怒,便用粗言穢語罵她。

小惡女年紀比嶽小玉和游出海大一兩歲,所懂的事情也比較多一點。

嶽小玉的粗話一出口,她的臉龐就發熱了。

但她還是咬着牙齦,一直跟了上去。

就是這樣,三人越走越遠,早已離開了吳家集範圍之外。

游出海忽然感到有點不安,便對嶽小玉道:“嶽宮主,我看還是算了吧!”

“算了?什麼算了不算了?”嶽小玉冷冷道:“你是不是想向這個小婊子投降了?”

游出海道:“咱們又不是在打仗,又有什麼投降不投降的?”

嶽小玉道:“誰說只有打仗纔會有人投降的?須知凡是有鬥爭,就會有人投降,比方我和你打架,你明知打不過我,在還沒有完全失敗之前就已認輸,這就是投降。”

游出海道:“打架和打仗都是差不多的,只不過是人數多寡的分別而已。”

嶽小玉道:“下棋又怎樣?下棋不算是打仗或者是打架了吧?

不少棋局在還沒有完全分出勝負之前,就已有人投降認輸。”

游出海奇道:“既然還沒有完全分出勝負,爲什麼會有人認輸了?”

嶽小玉道:“認輸的一方,多半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又或者是希望能輸少一半。”

“輸了就輸了,又怎會輸少一半?”游出海更覺奇怪:“難道輸棋也有輸半局的嗎?”

嶽小玉道:“輸棋當然是整局都輸了,但有些賭棋之輩,早點認輸投降,就可能和對手妥協,例如每局棋賭十兩銀子,若早點認輸而對方又肯答允的話,那麼輸家只輸五兩便可以了,懂不懂?”

游出海道:“你說得這樣清楚,我當然懂了,但咱們現在沒有賭錢呀!”

嶽小玉道:“雖然沒有賭錢,但卻已賭着一口氣。”

“一口氣?”

“對了,”嶽小玉哼了一聲,冷笑道:“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爐香,倘若咱們向這個小婊子投降,以後就再也不必在江湖上混了!”

游出海咳嗽了一下,道:“有這麼嚴重?”

嶽小玉道:“甚至比老子說的還更加嚴重!”

游出海嘆了口氣,道:“這便如何是好?”

嶽小玉道:“當然繼續跟這小婊子爭持下去,決不讓她得償所願。”

游出海苦笑了一下,道:“但據我看,這只是無謂的意氣之爭,無論誰勝誰負,對大家都沒有什麼好處。”

嶽小玉道:“你若怕了,大可以自己回到吳家集去湊熱鬧。”

“不,”游出海立時道:“咱們是共同進退的,我絕不會舍你而去。”

嶽小玉聽得心頭大樂,得意洋洋地對小惡女道:“你聽見沒有?小婊子……”

話未了,忽然臉上給人重重的摑了一巴掌!

□□□

好重的一巴掌!

嶽小玉給人打耳括子,當然不是第一次的了,但像這麼重的耳括子,他卻從來也沒有嘗試過。

他疼得差點立刻就要昏倒過去。

但很幸運,這一記耳括子雖然打得極重,他的牙齒仍然完好無缺,並未給打脫一顆。

等到他稍爲定神之際,纔看見自己的身邊,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綠袍婦人。

這綠袍婦人長相兇惡,容顏更是醜陋之極。

只見她兩眼直瞪着嶽小玉,好像想一口把他吞掉似的。

嶽小玉又驚又怒,忍不住叫了起來:“你爲什麼打人?”

綠袍婦人沉聲道:“我打你,是因爲你的嘴太不乾淨!”

嶽小玉道:“老子的嘴乾不乾淨,幹你屁事!”

綠袍婦人臉色一寒,右掌又已揚起來,但小惡女卻已疾衝了過來,喝道:“住手!”

綠袍婦人怔住,望着小惡女道:“是你叫我住手?”

小惡女昂起臉,大聲道:“是的!”

綠袍婦人道:“我出手教訓這黃毛小子,全然是爲了他開口罵人,而且罵的是你,你爲什麼居然反過來要維護他了?”

小惡女道:“他罵我,是我和他之間的事,用不着旁人插手來管。”

綠袍婦人一呆,道:“這小子太可惡,正是人人得而教訓之!”

嶽小玉冷冷道:“你爲什麼不說人人得而誅之,豈不是更加徹底乾淨嗎?”

綠袍婦人怒氣又生,冷冷道:“就算把你的舌頭連根拔了出來,讓你流乾全身血液而死,那也沒有什麼不對。”

“荒謬!”嶽小玉道:“老子要罵誰,那是老子的自由。”

游出海皺了皺眉,暗中拉了嶽小玉一把,又悄聲地道:“我看還是算了,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嶽小玉摸了摸給打腫的面頰,悻悻然道:“給人捆一巴掌的又不是你,你當然大可以算了。”

綠袍婦人沉聲道:“好小子,你不服氣嗎?”

“當然不服氣!”嶽小玉道:“老子看得出,你是練過武功的,而且武功還很高,老子若到了你這把年紀,哼!”

“好狂妄的小子!”綠袍婦人嘿嘿冷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嶽小玉!”

“嶽小玉?”綠袍婦人“唔”一聲,忽然怪笑了一下,道:“你就是笑公爵公孫我劍的寶貝徒兒?”

嶽小玉道:“徒兒是徒兒,但卻不見得怎樣寶貝。”

綠袍婦人道:“寶貝不寶貝,除了公孫我劍之外,旁人又怎知道得那許多。”

嶽小玉道:“這位前輩,未知怎樣稱呼?”

綠袍婦人道:“你就叫我做豹娘子好了?”

“豹娘子?”嶽小玉嘿嘿一笑,道:“前輩的臉,果然有點像豹子。”

“不是有點像,而是最少有八九分像!”豹娘子冷冷的道。

嶽小玉道:“你怎會在這裡出現的?是不是一直都跟着咱們?”

豹娘子道:“你這下子猜對了,從吳家集開始,我就一直跟蹤着你們。”

小惡女怒氣陡生:“你爲什麼要跟着咱們?”

豹娘子冷冷的道:“因爲我要帶走一個人。”

小惡女道:“你要帶走誰?”

豹娘子道:“你!”

“帶我走!”小惡女冷冷一笑:“你爲什麼要帶我走?”

豹娘子道:“將來你就會知道了。”

小惡女怒叱道:“但我爲什麼要跟你走?”

豹娘子道:“你跟着我走,總比跟着一個老叫化子好得多。”

小惡女用力地搖搖頭,道:“師父待我很好,除了他之外,我誰都不肯跟。”

豹娘子臉色一沉,道:“胡說,你就算再糊塗,也該記得我是誰!”

“你是誰?”

“我就是豹娘子,也是自小把你養大的褓姆。”

“不!我從來也沒有見過你!”小惡女失聲叫了起來:“你快走!我以後再不要見到你這張醜惡的臉。”

豹娘子的醜臉登時一片鐵青,連聲音也嘶啞起來:“蝶蝶,你怎可以這樣子跟我說話?”

“蝶蝶?”小惡女茫然地問:“誰是蝶蝶?蝶蝶是什麼人?”

豹娘子嘆了口氣,道:“孩子,你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

小惡女道:“我叫小惡女。”

“小惡女只是你的綽號。”豹娘子緊皺着眉,憂悒地道:“你真正的名字叫蝶蝶。”

“蝶蝶!”小惡女喃喃地道:“我真的叫蝶蝶?”

豹娘子道:“當然是真的。”

小惡女道:“但我不相信,絕不相信。”

豹娘子道:“你以爲我是個騙子?”

小惡女點點頭,道:“是的,江湖上的騙子,本來就是有如過江之鯽,數之不盡。”

豹娘子身子驟然一震,連聲音也發抖起來:“蝶蝶,你連我說的話都不肯相信了?”

小惡女道:“我爲什麼要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話?”

“陌生人?”豹娘子怪異地笑了兩下,道:“我養育了你十幾年,你居然說我是個陌生的女人?”

小惡女道:“你不要再說了,你說的話,我連一個字都不會相信的。”

豹娘子嘶啞着聲音道:“但你一定要相信,你從前一直都很依靠我的,你還記得嗎?你總是叫我豹姨的。”

“我不記得了,而且也不相信你說的一切。”小惡女用力地搖頭。

豹娘子怒道:“你要怎樣才肯相信我的話?”

小惡女咬了咬牙,道:“你若要我相信你的都是真話,除非……”

“除非怎樣?”豹娘子大聲說道:“你就算要我死在你面前,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小惡女道:“我不要你死,而且你也用不着死。”

豹娘子又嘶叫起來:“你到底要我怎樣,才肯相信我就是把你養大的豹姨?而你就是小蝶蝶?”

小惡女冷笑道:“我到底是蝶蝶還是小蝶蝶?”

豹娘子道:“你在五歲以前,我們都叫你小蝶蝶,但在你六歲生日之後,這個‘小’宇就減省掉了。”

小惡女道:“爲什麼?”

豹娘子道:“因爲你不高興。”

小惡女道:“我爲什麼會不高興?”

豹娘子道:“雖然當時你只有六歲,但卻總是認爲自己已經是個大孩子了,所以,每逢別人叫你小蝶蝶,你都會很不高興地道:‘我是蝶蝶,你們不要再提那個小字好不好?’於是,大家就不再叫你小蝶蝶,而只是叫你蝶蝶,或者是美麗的蝶蝶。”

小惡女道:“但怎麼我不記得了?”

豹娘子道:“那是因爲你害過一場大病之故。”

小惡女道:“我也不記得了。”

豹娘子嘆息道:“你若還記得自己曾經害過那場大病,也就不會連我也不認得了。”

小惡女道:“你說得層次分明,很動聽。”

豹娘子胸膛起伏,聲音又在顫抖着:“難道直到現在,你仍然認爲我是在騙你麼?”

小惡女叫喊着:“是的,你是個騙子!你在捏造虛假的故事來騙我們上當。”

嶽小玉立時接道:“她只是騙你,跟本座可沒有半點相干。”

豹娘子瞪着他,怒道:“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不是老子前老子後,便是以本座自稱,真是無聊復可惡!”

小惡女卻立時爲嶽小玉辯護:“他是血花宮宮主,自稱本座又有什麼不對?”

豹娘子望着小惡女,嘆道:“你爲什麼還要幫着他這種人說話?”

小惡女板着臉孔,道:“因爲你打了他一記耳光。”

豹娘子睜大眼睛道:“我打這個臭小子,全然是要爲你消氣。”

小惡女咬了咬牙,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去應付。”

豹娘子道:“我知道你現在已可以應付許多事情,但這並不重要,最重要的還是你的將來。”

小惡女道:“我的將來怎樣了?”

豹娘子道:“你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去幹。”

小惡女道:“每個人都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去幹。”

豹娘子道:“但你不同!”

小惡女道:“我又有什麼不同了?”

豹娘子道:“你身負血海深仇,非要振奮起來不可。”

小惡女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你的故事越說越荒謬了。”

“這不是故事,是千真萬確的事。”豹娘子緊握着拳頭:“你爲什麼不肯相信我?你是我把你養大的!”

小惡女也緊握着拳頭,道:“我是不會相信你的,永遠都不會相信。”

豹娘子大聲道:“但我一定要你相信。”

小惡女冷笑一聲,道:“你若想使我相信你的說話,除非把自己一對眼珠子挖了出來。”

此言一出,嶽小玉登時感到不妙,連忙失聲驚呼道:“萬萬不可……”

但豹娘子卻也緊接着說:“這又有何不可了?”語聲未落,已兩指駢戟,狠狠地向自己的眼睛插了下去。

小惡女楞住了,游出海也是爲之面無血色,驚惶得不知所措。

這三個少年男女之中,還是嶽小玉最爲鎮定,最少,他馬上衝前,把豹娘子搖搖欲墜的身子攙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