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幽幽情懷向誰訴

嶽小釵道:“以後……”以後了半天,竟是接不下去。

蕭翎道:“以後怎麼了?”

嶽小釵一咬牙,接道:“以後嗎?那琴音、簫聲,不知何時停下,姊姊清醒時,發覺偎依在玉簫郎君的懷中而坐。”

蕭翎突覺一股莫名的感傷,直泛心頭,頭重腳輕,幾乎一交栽倒。

他舉手輕輕在腦袋上拍了一掌。

嶽小釵道:“兄弟,你怎麼了?”

蕭翎一提氣道:“我很好啊!那玉簫郎君可曾……”

嶽小釵道:“他握着姊姊的手,求姊姊答允,終身和他爲侶,他自豪的說道,普天之下,只有他玉簫郎君一人,才配娶姊姊爲妻,也只有姊姊一人,才配嫁給他玉簫郎君。”

蕭翎道:“口氣很大,姊姊可曾答應了他?”

嶽小釵道:“好像是答應了,不過,我曾經提了兩個條件。”

蕭翎道:“什麼條件?”

嶽小釵道:“第一件,我要他助我復仇。”

蕭翎道:“他答應了沒有?”

嶽小釵道:“自然是答應了。”

蕭翎道:“第二件呢?”

嶽小釵雙目凝注在蕭翎的臉上,一字一句他說道:“這第二件嗎?我要他等三年,如若三年中,仍然沒有兄弟你的消息,姊姊即將在玉簫郎君相助之下,仗劍復仇報了大仇之後,再答允他的婚事。”

蕭翎道:“現在呢?我還好好的活在世上啊!”

嶽小釵道:“只怪姊姊當時少說了兩句,如今很難辯說的清楚了。”

蕭翎道:“那不是說的很清楚嗎?你要他等三年,探我生死,可是現在還未滿一年期限,已證實了我還活在世上,姊姊要是不喜歡他,自然是前約不算了。”

嶽小釵道:“當時,我只說要他等候三年,找尋兄弟,但我卻沒有說明,找到了兄弟之後,又該如何……”

蕭翎道:“自然是前約譭棄。”

嶽小釵道:“姊姊正是作如是想,但那玉簫郎君,並不這樣啊!”

蕭翎道:“想不到玉簫郎君那等人物,也會賴皮!”

嶽小釵道:“不能怪他,他對姊姊施恩甚深……”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兄弟,有一件事,放在我心中很久了,姊姊一直沒有給你說過,唉!那時你年紀大小,姊姊就算說給你聽了,你也不懂。”

蕭翎道:“什麼事啊?”

嶽小釵道:“你那雲姨遺書之中,曾經指明瞭姊姊終身大事,要姊姊……”突然泛起了兩頰羞紅,垂首不言。

蕭翎道:“雲姨對我愛護備至,在我心目中早已敬他如娘。”

嶽小釵緩緩擡起頭來,閉上雙目,說道:“那遺書中說明了,要我嫁你爲妻。”

蕭翎怔了一怔,道:“有這等事?”

嶽小釵臉上的紅暈更見鮮明,但她仍然接着說道:“那遺書上不但限定姊姊要嫁你爲妻,而且還指明瞭姊姊該如何去做……”

停了一停,接道:“這些話,姊姊雖羞於出口,但事到如今,我也只好直對你說了,但願兄弟不要笑姊姊語無倫次纔好。”

蕭翎道:“在小弟心目之中,視姊姊有如天人一般,怎敢有絲毫輕藐姊姊之心。”

嶽小釵輕嘆一聲又道:“反正這件事,不論早晚都得告訴你,此刻再不對你說明,也許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這最後一句話,似是預藏兇機,只聽得蕭翎呆了一呆,正待追問,嶽小釵又接口道:

“家母在遺書中,說的很明白,她說兄弟你。生具絕脈,縱然習練上乘內功,也未必就能把絕脈打通,能否過得二十歲,很難預料,因此,遺書中指明,要姊姊把她遺體送走之後,重返長碧湖畔丹桂村,暫不爲她報仇,先和你結成夫婦……”

蕭翎只覺臉上一熱,垂下頭去,不敢再看嶽小釵。

嶽小釵長長嘆息一聲,接道:“家母要我爲你們蕭家,生上一對兒女、續了你蕭家的香火,然後,再給她報仇,她信中詳細的說明了爲她報仇的方法。哪知事情變化迅快,完全出了家母的預料,唉!兄弟,如是沒有家母這一封遺書,姊姊是死也不敢帶你出來的。”

蕭翎擡起頭來,星目中滿含淚水,輕輕嘆息一聲,道:“這中間,還有着如許內情,小弟如何能夠想到……”

嶽小釵臉色一整,緩緩接道:“如今情勢已有轉變,姊姊處境,已非昔比,兄弟你已經衝破了死亡之關,學得一身絕技,以兄弟滯灑才貌,正是深閨中夢裡情人,家母遺命,已成往事,姊姊也不用格守遺命了。”

蕭翎只覺心中一片紊亂,說不出是一股什麼樣的滋味,沉吟了一陣,道:“姊姊之命,小弟無不遵從。”

嶽小釵擡起頭,望望天色,道:“兄弟,那玉蕭郎君的武功如何?”

蕭翎初嘗滋味,正感覺心中惶惶,茫然無措,卻不料嶽小釵突然間問了這麼一句,怔了一怔,道:“武功高強,世所罕見。”

嶽小釵道:“你自信比他如何?”

蕭翎道:“很難料鹿死誰手!”

嶽小釵道:“他待我情深似海,恩重如山,兄弟之見,姊姊應該如何?”

蕭翎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嶽小釵道:“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顧慮,照實說出來吧!”

蕭翎星目中神光閃動,凝注在嶽小釵的臉上,肅然說道:“那要看姊姊對他如何了,姊姊如是心中喜愛於他,自然可委侍終身,如是不愛他,小弟未死,自是可譭棄前允。”

嶽小釵秀眉輕貝,緩緩說道:“還有一件事,姊姊未說明白”

蕭翎道:“什麼事?”

嶽小釵道:“如是譭棄前約,他對我也許不敢如何,但他一腔怨恨,定然會遷怒到你的身上,定會找你拼命。”

蕭翎一挺胸道:“他武功雖然高強,但小弟並不怕他。”

嶽小釵道:“我知道,但二虎相鬥,必有一傷……”

蕭翎接道,“爲了姊姊,小弟死而無憾。”

嶽小釵道,“你此刻已經是名滿江湖,武林道上,怎能爲一個女子拼命……”

蕭翎只覺胸中沸騰,沉聲接道:“如若小弟內心中,有一位紅粉知已,那人就是姊姊你了,但我對姊妹不只是依戀情深,而且也敬若天人,小弟年幼,少不更事,這些年來,只感到姊姊的音容笑貌,經常現我腦際,今日姊姊如不說明,小弟只覺着對姊姊有着一種依戀之心,一時間,還想不到情侯早生,就算小弟知道,也不敢說出口來,冒瀆姊姊。”

嶽小釵道:“這些年來,午夜夢迴,我何嘗不是也在想念着你,我對你有一份深深的愧疚;也有着一份憐異惜,在我的心目中,一直覺着你應該跟在我身邊,我要照顧你吃食穿衣,五年來,你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分手時孩童模樣,直到目前我在暗中瞧到了你,才發覺你已經長大成人。”

蕭翎道:“難道小弟完全沒有了昔年的模樣嗎?”

嶽小釵道:“昔年你嬌弱多病,令人惜憐,如今若臨風玉樹,英氣逼人。”

蕭翎緩緩垂下頭,道:“小弟仍然是昔年的蕭翎。”

嶽小釵道:“不錯,神情間依稀可見兒時樣……”

長嘆一聲接道:“一個沈木風,已夠你對付了,如是再加個玉簫郎君,你怎能應付得了,解鈴還是繫鈴人,姊姊自己的事。只有自己去辦了。”

蕭翎道:“姊姊昔年,對我呵護愛惜,無微不至,如今我已經長大了,爲什麼不讓我保護姊姊一次呢?”

嶽小釵突然展開愁容,換上了一副笑臉,道:“兄弟你過來。”

蕭翎緩步走了過去,恭恭敬敬他說道:“姊姊有什麼吩咐嗎?”

嶽小釵突然轉入室內,片刻之後,手中捧着一個三寸長,兩寸寬半寸厚的擅木盒子,臉色嚴肅他說道:“兄弟,好好的收存這隻木盒。”

蕭翎伸手接過,說道:“姊姊,這木盒之中,放的什麼?”

嶽小釵道:“天下武林人物,人人醉心的禁宮之鑰!”

蕭翎吃了一驚,道:“禁宮之鑰?”

嶽小釵道:“不錯,姊姊今日交給你,希望你能入禁宮一行。”

蕭翎搖搖頭,道:“這等珍貴之物,小弟如何有能力保存,還是姊姊收存着吧!”

嶽小釵苦笑一下,道:“你記得我已和那玉簫郎君訂下之約嗎?”

蕭翎道:“言猶在耳,怎會忘記。”

嶽小釵道:“這就是了,三個月的期限,彈指即屆,斷魂崖下之約,生死難以預卜,如若在三月之後,仍得不到消息,這禁宮之鑰就算兄弟你所有,設法到禁宮中一行吧!你如想勝那沈木風,只怕是非得進入禁宮一趟不可。”

蕭翎神色肅然他說道:“姊姊,告訴我一件事,不要騙我。”

嶽小釵道:“什麼事?”

蕭翎道:“你和那玉簫郎君,定下三月後斷魂崖底相會之約,用心何在?”

嶽小釵道:“這個姊姊不能決定,全要看那玉簫郎君了。”

蕭翎道:“如若他逼姊姊過甚,姊姊可要和他動手?”

嶽小釵搖搖頭,道:“我不知道,那要看那時情形如何了!”

蕭翎道:“我瞧他心地狹窄,對姊姊用情甚深,如是姊姊不允他的婚約,他決然不會放過姊姊,除非姊姊願意束手就縛,只怕是難免要有一場惡戰。”

嶽小釵望了蕭翎一眼,沉吟不語。

蕭翎道:“姊姊答應讓小弟同去好嗎?”

嶽小釵道:“不成,你不能和玉簫郎君作對。”

蕭翎道:“爲什麼?”

嶽小釵嘆息道:“在玉簫郎君身後,還有一股龐大的實力,那人包括了傳我武功的師父,如果你殺了玉簫郎君,這些人決然不會和你善罷干休,如是玉簫郎君傷了你,兄弟,那未免太不值得了。”

蕭翎道:“爲了姊姊,粉身碎骨在所不借。”

嶽小釵秀眉一皺道:“兄弟別忘了一件事。”

蕭翎道:“又是什麼事?”

嶽小釵道:“我已答應過了那玉簫郎君求婚,爲什麼不可以當真的嫁給他呢?”

蕭翎怔了一怔,半晌說不出話來。

嶽小釵道:“兄弟,還有什麼事,要對我說嗎?”

蕭翎道:“心中有千言萬語,但卻不知從何說起。”

嶽小釵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說了……”

臉色一變,冷冷接道:“姊姊已把心中的話全部說完,你又無話可說,也該告別了。”

蕭翎萬萬沒有想到,嶽小釵突然下起了逐客令,呆了一呆,道:“姊姊要我走嗎?”

嶽小釵道:“嗯!兄弟你已經大了,男女有別,不宜在此多留。”

蕭翎道:“既是如此,兄弟就此別過了。”

言罷,抱拳一揖。

嶽小釵欠身一禮,道:“恕姊姊不送了。”轉身直行入內室。

蕭翎看她突然間這般決定,心中既是奇怪,又是悲痛,胸中熱血沸騰,雙目中淚水涌出。

悲苦茫然中,不知過了多少時光。

只聽一個柔和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相公。”

蕭翎如夢初醒一般,舉手拂拭一下臉上的淚痕,轉目望去,只見素文倚門而立,臉上亦是一片黯然的神色。

他鎮靜了一下精神,回顧了那分割大廳和內室的竹簾一眼,自言自語他說道:“我該走了。”舉步向外行去。

他心中充滿了悲傷,昔年的款款深情,如今都化作了傷心之淚!竟是止不住那泉涌淚水,奪眶而出。

茫然中信步而行,也不知行向何方。

但聞水聲潺潺,一溪清流,橋阻眼前。

他心中充塞着感傷痛苦,竟然不知不覺的走錯了方向。

蕭翎行近了溪邊,茫然在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一手支頤,呆呆的望着一片遙遠的雲彩出神。

忽然間,雲彩隨風化去,藍天問,未留下一點痕跡。

那變幻無常的雲彩,似給了蕭翎一種感觸的啓示,突然把他從黯然的迷惘中,拉回了現實。

他搖搖頭,鎮靜了一下心神,舉步行到溪邊,蹲下身子,撩起了一把泉水。

冰冷的水,使他恢復了不少清醒,想到那巨大的宅院之中,還有着孫不邪,無爲道長等,正在等待自己歸去。

他振作了一下精神,流目四顧,辨認了一下方向,舉步行去。

那高大的宅院,仍然屹立在環繞的竹林之中,但在蕭翎的心目中,卻似有着物是人非,不勝滄桑之感,短短几個時辰中,一切事物,都變得那般陌生。

孫不邪揹着雙手,正站在宅院之前,一見蕭翎蹈蹈行來,立時大步迎了上去,叫道:

“兄弟,你回來了。”

蕭翎擡起頭來,望了孫不邪一眼,茫然一笑,道:“回來孫不邪只覺蕭翎神色滄然,形貌也似有了很大的變化,短短几個時辰的分別,竟有如過了幾年一般。

只見他一向開朗的眉宇間,卻被一種愁霧籠罩,清澈的雙目中,佈滿了紅色的血絲,似是經過了一場激烈絕倫的惡戰之後,有着極度的睏倦,平日流現於神色間的堅強,和那威武不屈的氣度,此刻也完全消失,似乎是一種莫可言喻的神秘力量,在極短的時光中,把蕭翎完全改變,

孫不邪輕輕咳了一聲,道:“兄弟,你可是遇上了從未遇過的強敵,展開過一場惡戰?”

蕭翎搖搖頭,默然不語。

孫不邪一皺眉頭,道:“兄弟,你很疲累,是嗎?”

蕭翎點點頭,悽苦一笑,道:“嗯!我很疲累。”

孫不邪目光轉動,突然發覺蕭翎衣袋之中,裝着一個檀木盒子,已然露出一半,西斜的陽光照射之下,可見那木盒上精緻的花紋。心中一動道:一向未見過這隻木盒,此盒定然是剛剛收得之物了,當下說道:“兄弟,你袋中那木盒,盛裝何物?”

蕭翎低頭取過木盒,瞧了一眼,道:“這個嗎?我沒有見過啊!怎麼會放在我衣袋之中。”

原來,嶽小釵下令逐客之時,蕭翎心頭大震,神智迷惘,竟然不知何時,嶽小釵把木盒放入了衣袋之中。

孫不邪見聞是何等廣博,目光是何等銳利,看蕭翎頹廢的神情,再看他這等神不守舍之狀,心中已然明白,他在精神上受了巨大的刺激,使一個身負絕世武功的人物,在極短時間內,變了一個人般。

這時無爲道長、展葉青。司馬乾等,都圍攏了過來。

羣豪似是已發覺了蕭翎的情形不對,一個個茫然無措。無爲道長低聲說道:“孫老前輩,蕭大俠似是有些不對。”

孫不邪道:“不錯……”

司馬乾道:“據在下所知,武林中有一種迷魂大法,莫要是受了迷魂暗算!”

只聽蕭翎緩緩說道:“我要送還給她。”轉身行去。

孫不邪低聲說道:“情形確有些不對。”縱身一躍,搶在蕭翎前面,攔住了蕭翎的去路,道:“兄弟,你要到哪裡去?”

蕭翎道:“我要送還這隻木盒。”

孫不邪道:“你要還給何人?”

蕭翎道:“嶽小釵,唉!這盒中之物,太過珍貴,我蕭翎如何能夠承受呢?”

孫不邪道:“盒中放的何物?”

蕭翎道:“放的是禁宮之鑰。”他情懷悵惘,若有所失,但神志仍是十分清醒。

“禁宮之鑰”四個字,字字如巨雷下擊一般,只聽的孫不邪、無爲道長等一齊呆在當地,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禁宮之鑰它關係着武林的命運,也是千萬武林人物視作重逾性命的奇寶。

不知有多少武林高人,爲它灑了熱血,每一次傳說那禁宮之鑰出現江湖時,就引起一連串的紛爭、慘殺!

蕭翎那雙失去神采的目光,緩緩的掃掠了羣豪一眼,道:“諸位等我片刻,我去交還了這隻木盒就來。”

孫不邪一伸手,攔住了蕭翎,道:“兄弟,嶽姑娘給你這木盒之時,可曾說過什麼話嗎?”

蕭翎仰起臉來,輕輕嘆息一聲,道:“不錯,好像說了很多話。”

無爲道長低聲向孫不邪道:“老前輩,蕭大俠的神志,好像有些錯亂,咱們要阻止他。”

孫不邪微微頷首,道:“那嶽姑娘講些什麼?兄弟,請說給我們聽聽如何?”

蕭翎黯然一笑,道:“她說了很多話,好像這禁宮之鑰對武林關係很大……”

孫不邪道:“何止是很大,簡直是主宰武林命運之鑰。”

蕭瓴道:“似乎是又告訴我說,我想勝那沈本風,必須進入林官一行。”

孫不邪肅然說道,“不錯……”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可是這禁宮之鑰,並非我所有啊!”

無爲道長接道:“那嶽姑娘既然把禁宮之鑰交給了你,自然是希望你蕭大俠能夠進入禁宮一行了,你如再把此鑰交還給嶽姑娘,豈不是有負了嶽姑娘的用心嗎?”

蕭翎望着手中木盒,長長嘆息一聲,道:“這木盒也許和那嶽姑娘的性命有關。”

孫不邪道:“和那嶽姑娘性命有關?”

蕭翎道:“不錯,她把這禁宮之鑰交給我手,心中再無牽掛,自然輕淡生死了。”

孫不邪心中暗道:茲事重大,關係着那嶽姑娘的生死,倒叫老叫化不便插嘴了。

無爲道長等,亦作如是之想,是以,誰也不便再多言接口。

蕭翎又是長嘆道:“你們在此等候一會,我要去送還這木盒了。”

無爲道長低聲對孫不邪道:“老前輩,蕭大俠實在有些不對,最好你能陪他一行。”

孫不邪點點頭,大行一步,道:“兄弟,老叫化陪你一行如何?”’蕭翎沉吟了一陣,道:“怎敢有勞。”

孫不邪哈哈一笑,道:“兄弟,可是不願老叫化子去嗎?”

蕭翎道:“老前輩如願同行,那就一起去吧!”

舉步向前行去、

孫不邪雖然明知那蕭翎心中不願自己同往,但爲了照顧蕭翎,只好硬着頭皮追在帶翎身後行去。見蕭翎放腿奔走,一口氣趕到那茅舍所在。

只見素文身上揹着簡單行李,背插長劍,站在茅舍門外。

蕭翎目睹素文那身裝束,立時爲之一呆。

他心中雖然確想送還木盒,但潛意識中,卻是更想見那嶽小釵一面。

只聽素文嬌若銀鈴的聲音說道:“蕭相公,小姐已經走了。”

蕭翎道:“她走了多少時間,去向何處?”

孫不邪遙遙站在數丈之外,不再逼近。

素文嘆道:“相處不用去追小姐了,她去時已經交代小婢,無論如何要勸阻相公不要追她。”

蕭翎黯然嘆息一聲,道:“姑娘;告訴我她的去向吧!我要追上她,還給她這隻木盒,這盒中,放着主宰武林命運的禁宮之鑰。”

素文道:“我知道,小姐已告訴了我,她要我奉告相公,好好保管這隻木盒,木盒中,除了禁宮之鑰以外,還有那禁宮所在的形勢圖。”

蕭翎只覺一股莫可名狀的哀傷泛上了心頭,兩行淚水,奪眶而出。

素文道:“姑娘交代小婢講的話,小婢已經完全說完了,現在,小婢有幾句話要告訴相公。”

蕭翎道:“姑娘儘管請說,我蕭翎洗耳恭聽。”

素文道:“小婢自追隨小姐之後,從來未見她落過一滴淚水,這次,送走你相公之後,小姐卻放聲而哭……”

蕭翎道:“當真嗎?”

素文冷冷說道:“我爲什麼要騙你!”

蕭翎道:“姑娘責備的是,以後呢?”

素文道:“那一哭;直如山洪怒瀉,莫可遏止,小婢們跪地苦求,要姑娘保重身體,她才緩緩的收住了哭聲。”

蕭翎仰天長嘆一聲,道:“以後嶽姑娘就離開了這座茅舍?”

素文道:“此刻,我家姑娘早已在數十里外,相公不用再等下去了,小婢決不會告訴你她的去向,還是早些回去吧!”

蕭翎黯然說道:“你家小姐臨去之際,可曾交代過什麼?”

素文道:“沒有……”

蕭翎把手中木盒遞了過去,道:“這木盒有勞姑娘轉給那嶽小姐!”

素文搖搖頭,道:“這一切都在我家小姐的預料之中。”

蕭翎道:“爲什麼?”

素文道,“我家姑娘臨去之際,交代小婢在此等候相公,如是太陽下山時候還不見相公,小婢才能離去,等人要等大半天之久,那是料定相公一定來了、相公果然如約而至……”

蕭翎道:“我那嶽姊姊一向料事如神。”

素文道,“她不是神,是人,而且是有情有義的人,相公。我家姑娘這數月來,所受的煎熬痛苦,只怕要多你十倍。”

蕭翎長嘆一聲,默然不語。

素文兩道清澈的星目齊注在蕭翎臉上,道:“相公,我家小姐說你爲人間君子,定然要把禁宮之鑰送回,果然被她料中了。”

繼之神色一變,嚴肅他說道:“蕭相公,你可知我家姑娘把禁宮之鑰交到你手,用心是何等深刻,她不連累你,卻把命運託付於你……”

蕭翎呆了一呆,道:“姑娘可否說清楚些?”

素文道:“你這人看上去聰明,怎麼會這佯糊塗呢?”

蕭翎道:“我哪裡糊塗了?”

素文道:“你如是很聰明,爲什麼聽不懂我的話中含義?”

蕭翎道:“嶽姊姊武功強我甚多,那玉簫郎君武功,卻和我在伯仲之間,如若是她兩人動手相搏,嶽姊姊決不致敗在那玉簫郎君手中,除非是嶽姊姊心甘情願的束手就縛。”

素文道:“不錯,如若單以武功而論,我家姑娘確在那玉簫郎君之上,百合之內,也許就能取他之命,可是你別忘了那玉簫郎君乃是我家姑娘的救命恩人啊!”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因此,我那嶽姊姊才甘願忍辱負重,受他欺凌。”

素文嗤的一笑道,“你又錯了。”

蕭翎道:“怎麼?”

素文道:“那玉簫郎君對我家姑娘,敬重無比,從來不敢冒犯……”沉吟了一陣,接道:“唉!說起來,這都是爲了你啦。”

蕭翎道:“爲了我嗎?”

素文道:“不錯啊!你未出現江湖之前,我家姑娘和那玉簫郎君常常相見,攜手邀遊于山水之間,那時,我家姑娘雖然也常常愁鎖眉頭,但亦有展顏歡笑之時……”、蕭翎接道:“聽到我出現江湖以後呢?”

素文道:“自從聽到你出現江湖的梢息,情勢立刻大變,從你出現江湖之時起,再也看不到我家姑娘臉上有過笑容,而且,也再三再四的拒絕了玉簫郎看的邀約,難道這不是爲了你嗎?”

蕭翎皺起劍眉。沉吟了一陣,道:“看來,這其間是有些誤會了!”

素文奇道:“誤會?哪一個誤會了?”

蕭翎道:“一時間也無法說得清楚,不說也罷……”語聲微頓,接道:“姑娘適才曾經說過,嶽姑娘把她的命運託付給我,不知從何說起?”

素文道:“不止是我家姑娘了,就是小婢我,也把命運託討給你了。”

蕭翎道:“請教姑娘?”

素文道:“玉簫郎君已經證實了我家姑娘不肯再理會他是爲了你蕭翎,心中對你;自然是視若眼中之釘,如是你們拼起命來,我家姑娘豈不是兩面爲難嗎,一個是他幼小相處,至情的兄弟,此刻的心中情郎;一個是數番救過她性命的恩人,一度很親密的好友……”

蕭翎道:“姑娘不知,我那嶽姊姊曾經答應過那玉簫郎君的婚約。”

素文冷冷說道:“誰說我不知道了,我家姑娘答允其事時,曾經先提了兩個條件,你可知道嗎?”

蕭翎道:“嶽姊姊已經對我說過。”

素文道:“這就是了,只要你蕭翎未死,還活在人世之上,這婚約自然無效了。”

蕭翎道:“既是如此,嶽姊姊無愧於他,爲什麼要怕那玉簫郎君。”

素文道:“一則是有數度救命之恩,難以忘懷,不能遽爾反臉無情,二則也是爲了你蕭翎的生死安危。”

蕭翎道:“我不怕玉簫郎君。”

素文接道:“你雖然不怕他,可也未必一定能勝得他,二虎相鬥,必有一傷,傷的如若是你蕭翎,豈不要我家姑娘痛斷肝腸,終生難安!如若是傷的玉簫郎君,立時將掀起一場滔天的風波,他的家人,決不會看着玉簫郎君傷死在你的手中而置之不理,如若他的家人對你報復,不但你個人無法抗拒,整個的武林都將掀起一場血雨腥風的惡戰……”

蕭翎接道:“在下聽嶽姊姊說,連嶽姊姊那授業的恩師,也將捲入這一場恩怨,不知爲了何故?”

素文道:“因我家姑娘那授業恩師和玉簫郎君有着很親近的關係。”

蕭翎道:“原來如此。”

素文道:“你,現在應該明白了吧!我家姑娘爲什麼把命運託付於你,玉簫郎君一家,都避居在一處人跡罕至,山明水秀的所在,除了幾家至親之外,從不和外人來往,除了玉簫郎君和藍玉棠,以及那位張姑娘,在江湖走動之外,其他的人,很少離開那居住之地。”

蕭翎點點頭道:“多承姑娘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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