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畫後

再一次啓程的時候,李楓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而盈月則在隊尾。背背相對,難掩悲傷。紫劍和巧兒走在馬海城的身後,不時回頭看一眼盈月,卻只剩嘆息,光和影不知被主人派去哪裡。紫劍皺眉,不知道李楓到底說了些什麼……

隊伍趕得很快,半天時間已經到了京邊七城之一:孝城。京邊七城爲:忠城,孝城,仁城,愛城,禮城,義城,廉城。孝爲最南邊的一城。城門上大大的孝字,那,是先皇的筆跡,有力而富有情感的孝字佔據了李楓的心,殺父之仇……難以釋懷。

午時,隊伍停留在孝城的標誌性建築邊——二十四孝石。馬海城到府衙去與官員交涉,李楓帶領隊伍看守重犯。

拂過那二十四孝石的碑,李楓的心紊亂地跳着,遠望去,京城近在咫尺,又瞟過隊尾的囚車,巨大的矛盾在互相撞擊着,難以抉擇。

馬海城接到消息趕到府衙,等待他的是那個黑斗篷下的面目——盈月的師父。

“大人。”長老拜了禮。“老身已經找到蒼穹寒冰了。”

“好!”馬海城大笑一聲,掏出那瓶紫劍取來的血,“快,放進去!”

長老將一個方盒取來,內有一小小的水晶瓶。打開盒子,寒氣四溢,漫着雲一般的白氣。長老戴好厚厚的皮手套,靠近那瓶子打開瓶蓋。那寒氣如同噴泉一般涌了出來,長老迅速將血倒入其中。白氣慢慢的減弱,然而厚厚的皮手套已經變得僵硬,長老扔掉它,另換了一個,又搖了搖水晶瓶。血融入寒氣,卻毫無凝固之意,漸漸與寒冰融爲一體,成爲至寒之血。

長老將瓷瓶遞於馬海城,“大人,這血應該可以了。”

馬海城接過水晶瓶,雖戴着皮手套,但至寒之意依然向內滲透着。“蒼穹寒冰,真是至寒之物啊。”馬海城看着瓶子若有所思道,從懷中掏出那半張畫,與長老一起將畫展平,接着將那瓶內的血一滴一滴附於這畫背後。在血觸到畫卷的一剎那,血在畫的表面頓時凝結成鮮紅的冰晶,透徹如水晶,潤澤如琥珀。

直到血覆滿了畫卷,透過那鮮紅的血晶層,畫卷後隱藏的線條一一呈現。馬海城的驚喜之意溢於言表,“朕將得天下之尊!”馬海城舉起畫卷看了看,“這至尊的藏匿之地,難不成是……”長老走上前也仔細看了看,“盈妃陵。”

馬海城皺眉,“皇陵……”沒有奪得皇位的人,是無法得到皇陵的鑰匙,只有皇位的繼承人才能進入。所以,若要得天下之至尊,當務之急還是要趕到京城,登上皇位。

冰冷的陵墓,究竟隱藏着增氧的至尊之寶?馬海城沒一秒都想佔爲己有。而且,那是盈妃陵,定是皇室留下來的稀世珍寶,先皇將其藏匿於最愛的妃子的陵墓中,有了它,定可以掌控天下。

出了孝城,不出半天便可到京城了,接着,一切便可在掌控之中。

馬海城將畫卷收入囊中,走出府衙。長老則先行一步,到京城佈置一切。

孝城的人們圍在路邊,看着曾經大名鼎鼎如今被困於此的月魔,盈月的雙肩彷彿承重千噸,頭怎麼也擡不起來……

出了孝城的門,便是進京的要道。大小官員一切人等,須步行入京。

馬海城,李楓下了馬。盈月也戴上了重重的枷鎖,牽在衆兵卒手中。前面的路越來越少,一步一步,她正在走向彼岸,走向解脫……

入境的路邊均是肥沃的良田,爲京城提供最好,最新鮮的糧食。金黃的農田,豐忙的景象,悠然的牲畜,閒怡的牧童,李楓看得入了神,想到之前的那個夢,和盈月一起過着如此的生活,男耕女織,自由無束。可眼前的路,正一步步踏向邊,將那個夢踏個粉碎,愈加沉重。

正想着,忽傳來衆人的喊聲:“着火啦!”“救火啊!”所有人轉身看去,路邊的草垛正傳來陣陣黑色的濃煙。

李楓想也沒想,便奔了出去,“留下兩個人看守!剩下的跟我去救火!”紫劍和巧兒對視一下也趕了出去。只留下馬海城,與其六個兵卒看守着盈月。

忽地,一個身影掠過。盈月身邊的三名兵卒已經倒地而亡。盈月驚恐地巡視四方,卻找不見身影。而後,瞬間其他三名兵卒也倒在血泊之中。

接着,枷鎖被劈開,鎖鏈被砍斷,盈月的身子一下子沒了束縛。

馬海城回過頭,見六名士兵已經倒在血泊之中,胸上,血汩汩而出,而致命傷,竟是那胸前的銀色月鏢。

來人蒙面,看不到面容。但盈月知道,唯一能持有這銀色月鏢的人,除了她,只有師兄——楊潔。

她發不出聲音去阻止,因爲,在枷鎖被劈開的同時,她已被點了穴道,完全動彈不得,她驚恐地看着前面的馬海城,上次,她已見識過馬海城的功力之強——即使自己與師兄聯手也奈何不了馬海城。

師兄!你何必如此!……盈月在心中對楊潔說道。

楊潔抓了盈月的腰,轉身便要離開。然而盈月驚訝地看着馬海城絲毫沒有動彈,彷彿也已經被點了穴道,然而這完全堅持不了多久。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楊潔一挫身帶着盈月,燕一般逃向遠處。

半晌,馬海城運功解了穴道,但月魔與那蒙面之人已經沒了蹤影。馬海城打了口哨,紫劍和巧兒飛奔而回,然而展現在眼前的卻是:屍體遍地,月魔失蹤。主人怒不可遏。紫劍,巧兒立時愣在了原地,正此時,李楓也趕了回來,看到眼前的一切,心中既鬆了些,但也難掩失望之意——因爲當他看到屍體上那銀色的月鏢時,他就已經明白,有人來救她,而且救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盈月的師兄,楊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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