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醒來

出殯的隊伍已經歸去,回到冷清的李府,下人們又回到了自己的崗位。

“楓哥!楓哥!”阿宇對坐在大堂失神的李楓喊到,使李楓從虛無世界中醒來,“你沒事吧?”

“沒……”李楓抹了一下臉。

衆人對對眼神默默坐了下來,像一羣流離失所的孩子,不知所措。

忽然,李府的大門被推開,來人穿着官服,一副氣宇宣昂。

“馬海城?他來幹什麼?”阿宇站起來,皺着眉望着大門說道。

“李公子,”馬海城走進大堂,“恭賀你高遷啊,本官特來傳旨給你,接旨吧。”

衆人有些迷惘但還是跪了下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命李愛卿的長子李楓,接任李愛卿之職。在查清李愛卿一案後,將犯人共同運送回京,不得有誤,欽此。”

李楓愣了一下,對突如其來的聖旨感到不知所措,直到阿宇捅他說要他謝恩,才含含糊糊的接旨謝恩,站了起來。

馬海城又繼續說道,“李大人一事本官已查清,犯人也已自認罪行,所以……”

“犯人?……”李楓猛擡起頭,“誰?……”他好怕,怕聽到這個名字就是盈月,怕對她的一切回憶都變爲恨……

“當然是月魔了!是李公子親自抓到的月魔,這功不可沒啊!”

衆人一瞬間連氣息也彷彿停止了,果然,李楓最怕聽到的還是聽到了,他不敢相信,連最後一絲保留的信任也頓時崩潰了,瓦解了……

“我要見她!”李楓說道,臉上籠着一層看不到的霧。

“七天後,你我一同將她運送回京,那時不是……”

“我現在就要見她!”李楓吼道。

“城西獄牢。”馬海城留下一句,轉身離開。

李楓瘋一般地衝出李府,如同脫繮的野馬,頃刻便已到達城西獄牢,守在門口的獄卒被衝過來的狂暴之人狠狠打倒。

“盈月!盈月!”李楓瘋狂的尋找着,驚動着獄中所有人,還有盈月。

終於,在長長地走廊盡頭,木欄的那一側李楓尋找到了那雙眼睛,盈月的眼睛。

但刺痛他的更是盈月身上的一道道血痕,李楓的狂暴一下子消失了,“盈月……你……”

“你都……知道了?……”盈月不敢擡頭。

“你告訴我,是馬海城逼你承認的,不是你自願的……”隨着語氣的變弱,李楓也一點點癱坐在木欄邊,顫抖的心告訴他,盈月給他的答案不會是這個。

然而,盈月搖搖頭。她不能再讓楓牽扯進來,不讓爲她再冒任何險,逼着自己否定一切,逼着自己放棄一切……“一切……都是我做的……沒有人……逼我……”

李楓擡起頭看着已理他好遠的盈月,“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嗎?……你已經不再是我認識的盈月了……你覺得這樣騙我有意思嗎?!”李楓的聲音逐漸變爲吼怒,憤恨的拳打斷了一根木欄,那一拳彷彿在盈月的心上,隨着木頭的斷裂,心也彷彿破碎……

“好……”李楓苦笑的臉上淚水決堤了,他猛地站起來,想要離開,但盈月爬了過去,抓住他長衫的一角。

“對不起……”盈月聲音嘶啞的低吟,李楓仰天顫抖的眼眸再已抵擋不了眼淚的爆發,他沒有看盈月,掙脫了盈月緊抓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掉落的手與冰冷的地面相碰,望着他離去的背影直至消失,盈月撕心裂肺般的哭喊一併爆發……

原本還晴朗的天,不知是同情,還是無情,竟淅瀝瀝地下起了不知是淚,還是水的雨,李楓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默默地,默默地,如同行屍走肉般,任由雨浸溼了發,浸透了衣服,腦海中關於盈月的一切畫面在一點點的破碎,曾經對未來的憧憬早已在父親去世的那晚動搖,剛剛盈月承認的那一刻更是崩潰破碎的灰飛煙滅……李楓跪倒在地,吼叫着,痛哭着,想喚回一切,可引來的只有無數憐憫的目光……

再不問 從前 現在 過去 苦海 不辨愛恨

塵土內 暗紅 落葉 已長埋 世間 難逃命運

總是無力改變 開始 終結 真心 無法靠近……

翩翩的你 早已飄過白雲外

已喪失神態的李楓,恍恍惚惚地走回李府,推開大門。不顧所有人的目光,踉蹌走回自己的房中,緊鎖房門。

不管阿宇,雲旭幾人怎樣捶門,小可,楊潔,阿靜怎樣喊他,李楓都無任何迴應,看不到任何光,聽不到任何聲,像死人般癱坐在地上,散落的發上滴下的水與淚混在一起,沖洗着一切,盯着牆上的畫——盈月,我用無悔刻永世愛你的碑……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場騙局,此時,心中除了痛再無其它……

此後幾天,李楓沒跨出門一步。楊潔等幾人也知需讓他一個人靜靜,便不再逼他,但每次將飯菜放在門口時,還是忍不住說很多安慰的話。但李楓什麼也聽不進,而放在門口的酒菜,只有酒不在了,飯菜絲毫未動,酒成了李楓每日的良伴,不知窗亮了幾次,又暗了幾次。總之,只有喝到眩暈的感覺才能踏實,否則只會心痛難捱,輾轉難眠。

同樣的,陰冷的牢獄裡,盈月抱膝坐在角落,同李楓一樣的狀態,身上的傷被治癒,而心已破碎,難以再拼成從前的樣子。永遠抹不去的傷痛,在一點點侵蝕着盈月,迷失的黑暗中只有一個出口,寫着死亡。然而她現在卻膽怯了死亡,不知爲何不敢再去選擇這出口……爲什麼……恨自己,恨自己所做的一切,恨自己的一切,一切,一切……

這是怎樣的哀痛者以時間流駛,留下淡紅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被庸人所設計的造化,偷生於這似人非人的世界中,不知這世界何時纔是盡頭……

觀月城夜空上,飄揚着琵琶和二胡曲子,悠揚的樂曲彷彿訴說着這悲痛的故事……

一盞離愁 孤單貯進窗口 花開就一次成熟我卻錯過……

我在門後 假裝你人還沒走 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

舊地如重遊 月圓更寂寞 歲月在牆上剝落我看見小時候

夜半清醒的燭火不忍苛責我 猶記得那年我們都還年幼 而如今琴聲幽幽我的等候你沒聽過

一壺漂泊 浪跡天涯難入喉 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

你走之後 酒暖回憶思念瘦 楓葉將故事染色結局我看透

水向東流 時間怎麼偷 籬笆外的古道我牽着你走過荒野漫草的年頭就連分手都很沉默

第二日晚,楊潔的房中又空了,櫺楓客棧的那間客房裡多了他的聲音。

“那麼”軒轅蕭凱踱步,“月魔不是兇手?”聽過楊潔講了事情的經過之後,蕭凱問道。

“是。臣下敢以性命擔保。”楊潔堅定地說道,“即使……她承認了……”

“朕早已料到,所以才下旨,將月魔活着送入京城。”蕭凱看着楊潔說。

“臣下愚鈍,不懂您的用意。”

“朕猜想,這一切可能都是馬海城設下的局,把李楓,李愛卿,還有月魔一個個拉入他設的陷阱中。”蕭凱眉心微蹙,“雖然不知他的用意是什麼,但與月魔的事分不開,還有……”蕭凱想到老總管從馬府偷出來的那半卷畫,馬海城定會知道這畫的秘密,可他絕不會輕易說出來……怎麼辦?……

“陛下?”

蕭凱回過神,“哦。對了,李楓……怎麼樣了?”

楊潔嘆了口氣,“還是那個樣子,不吃飯,不說話,鎖在房間裡……”

“朕對不起李愛卿……對不起李楓啊……”

“陛下……”楊潔走上前,“不怪您,您已經做得夠多了,現在我們悔也無用了……”

蕭凱點點頭,“朕知道了……你回去多勸勸李楓,過幾日,朕再去,到時按計劃行事。”

“那……陛下保重龍體,臣告退。”

“恩,去吧。”蕭凱拍拍楊潔的肩膀,“對了,把蕭瀟叫過來。”

“是。”楊潔退了出去,關上門,又敲響了隔壁的門。

“誰啊?哥?”

“呃……”楊潔竟有些說不出話,“公……公主,是臣,楊潔。”

門打開,亭亭玉立的妙齡女子站在身前,“哦?什麼事?”

“陛下讓臣……讓臣叫您去一下。”楊潔結結巴巴地說道。

“恩,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女子莞爾一笑,關了門就轉身要去旁邊的門。

“公主!”楊潔的手差點抓住女子的手。

“什麼事?”女子回頭看看他說道。

手不自然地放了回去,“沒……沒事……呃,就是想說一聲……”楊潔長舒一口氣,“晚安!”

女子輕輕笑了一下,“晚安。”轉身進了門。

楊潔看着關上的門,有些失落,但回想那微笑,還是有些安慰。

此後五日,李府沉浸在一片冷寂中。

直至第六日清晨,馬海城的差人送來了官服和官印,李楓仍舊那個樣子,於是阿宇代他收下了,但阿宇卻再忍不下去了,再這樣下去誰都好過不了……

將官印與官服交給了小可和阿靜,阿宇、雲旭和楊潔商量了下,決定把李楓拉回現實……

“楓哥!”阿宇敲着門說道,見毫無反應,阿宇轉身面對雲旭和楊潔,“撞開!”

楊潔和雲旭相視,點點頭,阿宇轉過身,三人一齊對門用功。巨大的撞擊聲後,門倒了,屋內的一切映入眼簾。

狼藉的地面,酒瓶,紙張散落一地,牀柱邊的角落癱坐着一個人,散亂的長髮,灰暗而又面無表情的臉被長髮遮住了一些。那雙無神的雙眼只顯出兩個字——空洞。彷彿已失神很久,死氣沉沉的房間浮蕩着一種氣息——腐朽。

“楓……楓哥。”阿宇走上前,跪倒在李楓面前輕叫着,但他毫無反應,機械般地將酒瓶中的酒灌入口中。阿宇心生同情,但他已忍不了李楓再這樣下去。阿宇抓住李楓拿着瓶子的手不讓他再酗酒,“楓哥!你別再喝了!”

雲旭走過李楓身邊,把他手上的瓶拿了下來,楊潔也站在李楓面前,遮住了陽光。一手抓住李楓的衣襟,把無力的身軀從地上拉起來,拉到了椅子上,“你給我醒醒!不只你一個人難過,你這樣下去什麼都做不了!”

楊潔的吼聲,使李楓有些恢復了神態,但依然不能徹底脫離灰暗,“沒有發生在你們身上,你們怎麼能體會我的感覺。”李楓面無表情的說道,“她親口承認的,承認了這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李楓一聲苦笑,“給我酒!”李楓衝雲旭說道。

“你!”楊潔被李楓的話激怒了,“你以爲你這樣我們就會同情你,憐憫你嗎?!我告訴你,不會!你現在就是廢物!是!盈月是承認了,那又怎樣?你有好好查過這一切嗎?!她腹中的孩子不是你的嗎?!”楊潔抓着李楓的衣領吼道,“若不是你愛上了月魔,盈月怎麼會有你的孩子?盈月怎麼會一次次的去偷盜?若不是你,她怎麼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是!都是我的錯!”李楓打掉楊潔的手,用同樣的聲音吼了過去,“但她殺了我父親!你這個師兄又幹了什麼?!”

一陣靜默,楊潔與李楓對視着,急促的呼吸宣泄着各自的怒氣。

“我什麼也沒幹,但我至少是清醒的,而且……”楊潔停了一下,“我有我的任務,不過現在還不能說。”

李楓哼了一聲,什麼也沒說。

“我知道我這個師兄當得不稱職,因爲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楊潔看着李楓說道,“這一切都必須等到了京城後才能查清,所以我請求你,就算你恨盈月也好,在押送至京的路程中,保護好盈月,不要有任何閃失,這不僅關係到李大人,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李楓直截了當地說,“你究竟是什麼人?盈月又是什麼人?”

“現在還不是時候告訴你們,但以後,你們會清楚地。”

“我怎麼相信你?”

楊潔愣了一下後,單膝跪在地上,“這樣行嗎?我請你保護好盈月,請相信我,我沒有惡意!”

房內一陣沉寂,雲旭和阿宇看着兩人,一時不知所措。

“好吧!”李楓閉上雙眼長舒一口氣。

陽光竟那麼刺眼,射透了李楓的心,連續幾天的失神狀態,又加上沒有進過任何食物,整日的酗酒,此時,面對陽光,李楓只覺頭痛得彷彿要裂開一樣,好痛,真的好痛……下一秒,李楓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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