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二六

“公主殿下在這場共謀中是最關鍵的角色罷?南宮玖與楚遠漠爲宿敵,卻因有了公主的左右逢源,聯手完成了這一場設計。而公主與南宮玖除了泰定山崖的一幕,還聯手**出了一個尋仇者。二位合作如此緊密,但不知除了同仇敵愾,還有無其它利益交換?只是我,便激得起二位如此的鬥志麼?”

珂蓮公主寢宮內,層層門戶緊閉,道道簾幕覆垂,密不透風的內室,有兩頂紫銅火爐,火苗兒烘得無處不暖。不,有一處是冷的,且愈來愈冷。

“你先……讓我……出出出……去!”水能暖身,亦能寒身,置身其內的珂蓮牙齒咯響,脣色呈紫,已至承受極限。

樊隱嶽扶桶玉立,笑意晏晏,“出去?這冰天雪地的,公主想出去?”

“……樊隱嶽,我對得起你……我從來……沒想殺死你……”

“這麼說,柳惜墨下在我身上的毒,不是公主給的?”

“我只只只……是把把……你交給……楚遠漠……我不……”

“柳惜墨告訴我,她被人救出來後,被人**如何找我尋仇,而這個人,是公主你派去的。”

“……我沒有救她……我何必救……”

“柳惜墨下給我的毒,與黑虎王所中的毒是同一種。黑虎王所中的,難道不是你給楚遠漠的?”

珂蓮劇烈搖頭,“遠……漠哥的毒……是命……太醫配製的……”

“怎麼可能?”樊隱嶽面色蒼白如紙。“同樣的發作症狀,同樣的疼痛感受,怎麼可能不是同種?柳惜墨的毒是你的,黑虎王的毒自然也是你,還敢推搪?”她驀地將桶中人扯了出來,抵到宮柱上。“說,解藥在哪裡?”

“我不知……什麼解解……藥……我和南宮玖只有泰定山的合作……”

“你們爲除去我已無所不用其極,怎可能只有一場合作?”

“信不……信隨你……我敬你……只是,我愛關……”

“不要提他!”她眸心淬火。“你敢提他?你竟敢提他?”

“……我……沒有……什麼毒藥!”

“你當真沒有?”突然,所有形若瘋狂的表情舉止驟然歇停,樊隱嶽清幽如初,放開了她。“也就是說,除泰定山外,一切都是南宮玖做的?她卻把罪名也栽給了你一半?”

“……我不……曉得!”珂蓮扯下垂搭在屏風上的睡褸,滾爬到爐邊汲暖。

“無論是黑虎王,還是楚遠漠,兩個人都是南宮玖的心頭大患,除掉任何一人都能使她受益。各國間互派細作最是平常不過,南宮玖的細作借太醫們的手向楚遠漠提供了毒藥,傷了黑虎王。而她若有若無地,把你也連帶在內?”

“……她……她……柳惜墨……當真說我救她……又……命她殺你?”

樊隱嶽冷冷凝睇。

“南宮玖……”珂蓮抱肩,上下齒仍咯咯交碰不止。“南宮玖……將我……也算在了她……計劃裡……本公主……饒不了她!”

“以你的名義,幫我約見南宮玖。”樊隱嶽道。

在珂蓮回寢宮之前,她已將其運抵寢宮的行囊翻個徹底,未見任何毒物。而其回宮後一路脫衣,衣裳遍地,裡外皆是空空如也。她是很想將這個女人碾成齏沫,但更重要的事牽制着,隨性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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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後方來報,有不明勢力進入我奭國境內,和陽、淮城、南陰三城已失,並向饒陽城逼近。”

這一份情訊,南宮玖尚在驚疑思度,又有來報。

“王妃,饒陽城被圍,潼陽關失守!”

潼陽關,那是國都饒陽城外的第一重城,天然成塹,易守難攻,是饒陽城的後路甚至整個奭國的後路。“不明勢力”將潼陽關拿下,意在切斷這條後路,用兵之道甚至比楚遠漠更加精準機詭,不明勢力究竟是何方勢力?

後院起火,縱眼前態勢利多於弊,她也無法在此堅守了。

“班精銳之師,回救饒陽城!”

如此情形之下,她自然無暇拆閱剛剛遞達的珂蓮來信,任其孤躺案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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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起兮,阻住了腳程。

樊隱嶽翻身下馬,進了路邊一簡樸客棧,買了些乾糧白水,坐在客棧大廳內,只待風偃上路。

“怎麼能光吃這些東西?”同行者抱怨。“行路辛苦,更該吃點好的予以補養,不是天生麗質就不會老。”

樊隱嶽透過帷帽淡瞥一睇,“你的話很多。”

“我知道你這時的感受,你很恨我,想殺了我。但爲了解藥,每日只能看着我。這能看不能吃的辛苦我比你體會得深。”奇怪了,這個女人爲何只問解藥,從不問關峙下落?難道這個女人遠沒有自己想得那般愛關峙?“對了,你……”

樊隱嶽脣角噙一弧淺笑,傾身低語,“我有一千種法子可以讓你活着比死了更辛苦,信不信?”

信。此時一根針正末在她脊內,稍用內力,即受鑽髓之苦。好女不吃眼前虧,閉嘴安靜就是。

“風小了,趕路了!”大廳內有心急趕路的客人嚷了一嗓,行動起來。

樊隱嶽抓起行囊。

珂蓮苦叫,“你也走?你沒看到處都是黃沙,風哪裡小了?那路也不是一時兩時能到的,索性在此住一晚……你當真那麼急?我看你行動和常人一樣,壓根沒有一點中毒的樣子……樊隱嶽!”

樊隱嶽?大廳西北角隅的兩個人一震,迅即擡頭搜尋,見得廳內人所剩無幾,兩人又急速追出門去,正見一道躍上馬背的纖細背影。

“隱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