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缺月眉頭微蹙，關切的問。
“這個世上，大概也只有你會關心我的死活了。”綰兒無奈的笑笑。
“你應該慶幸，這個世上，我也只會關心你一個人。其他人的死活，與我何干？”缺月微嘆了一口氣，還是戲謔的表情。
“曾經——”她忽然住口，不想再說下去，再說又有什麼用。她想說，曾經也有一個人這麼對自己說過，可是，如今，那人離自己那麼近，卻又那麼的不可靠近。那人早已將自己忘記。她忽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好似一場笑話，一覺醒來，一切的堅守都沒有了意義。她究竟還擁有什麼值得自己再堅持活下去。
“曾經什麼？你說話總是喜歡說半句嗎？”
“曾經又有什麼好說的？曾經無法改變，既然無法改變，說又何益？不說也罷。”綰兒低咳，蒼白而瘦弱的指尖緊緊攥着胸前的白衣，彷彿可以攥緊自己的疼痛，不讓疼痛蔓延一般。徹骨的疼痛，讓她的仇恨更加的清晰，無法忘記。
爲什麼，自己越來越管不住自己的仇恨，好像那仇恨可以隨時隨地出來擾亂自己平靜的生活，而自己只能被仇恨牽引，恨得更加徹底。
復仇的力量主宰着她的內心。而她，又該憑藉什麼打敗幽靈谷的主人，得到他的玲瓏心，來爲自己解除詛咒。
這個世上，她唯一可以依靠的明月，和自己也成爲了陌路。她又有誰可以依靠。
復仇，到底憑藉什麼？
她的內心忽然變得煩躁不安，咳嗽聲卻是越來越大，管也管不住。
缺月看着綰兒痛苦的表情，轉身，用最快的速度劃破自己的手指，任憑鮮血滴下來，在指尖化作一顆玲瓏剔透而又充滿了妖異紅色的藥丸。
“快服下這藥。”缺月焦急的遞給綰兒那顆藥丸。
“這是什麼？”
“放心吧，不是毒藥。”
“我不吃，我已經咳了快十年，習慣了，一會就好。”綰兒的聲音又變得清冷而拒人於千里之外。
“你救了我，就當我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不需要。”
“我不想欠別人。”缺月固執的堅持。
“拿走。”綰兒忽然變得嚴厲，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加兇猛的摧心徹骨的疼痛。
缺月趁她不備，將藥丸塞入她的口中，迫使她嚥下。
一股清涼在心肺指尖蔓延，咳嗽竟然慢慢的平復了。
“爲什麼救我？”
“我說過我不想欠別人的。”
綰兒看着身旁的缺月，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說什麼。如果他餵給她的是毒藥，該有多好？她想。
她被自己這種想法嚇住了。自己這是怎麼了，十年的病痛折磨，她從未有過這種求死的想法，如今，爲什麼會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難道只是因爲明月不再記得自己嗎？難道自己真的只是爲明月而活嗎？那自己的家人，父母的仇，在自己的心裡又算得了什麼？自己竟然如此不孝，在自己的內心深處，難道至親還比不過明月嗎？不，不是這樣的，自己該爲仇恨而活，而不是爲明月而活。
她忽然記起，十年前，有個黑衣少年告訴自己，如果自己的內心還有比仇恨更重要的東西，那麼只能說明自己恨得不夠徹底。如果有一天，內心除了仇恨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和事，那麼自己也離魔鬼不遠了。
“魔鬼是不是很可怕？”綰兒輕聲問。
“或許是吧。”
“爲什麼？”
“很多人都懼怕魔鬼。”
“魔鬼的心裡應該很孤獨吧？”
“孤獨？”
“是啊，不被理解的孤獨，不得不淪爲魔鬼的孤獨。”
“你也害怕魔鬼吧？”
“以前是，但現在不怕了。”
“爲什麼？”
“因爲我忽然發現，其實我們是同類。當我也變成了魔鬼，又怎麼會再去害怕魔鬼？”
“不，你和魔鬼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一樣的絕望，一樣的孤獨，一樣的充滿了仇恨。”
缺月看着身旁的她，那麼絕望的眼神，讓他竟然不忍再去看第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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