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駕駛員 131、春心難動
杜達現在成了兩百多萬人類的希望，如果他出點什麼閃失，恐怕月球就只有站在這裡裝死了。
如果還是以前那樣的短暫停留，或許裝死也是個好辦法，但這次要停留半個月，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想想有數頭上千米長的蟲子在自己的頭頂上爬來爬去，估計許多人都會崩潰。
“小崔，新聞部的人估計來不及，你幫他們一把。”張天問摸了摸眼角，在電話裡低聲對崔昕瑋說道。
“已經在做了，真囉嗦。”崔昕瑋掛了電話，將手裡的視頻剪接好，發到了論壇上。
一分鐘之後，這則新聞送到了還沒結束演說的李林手上。短短十五秒的短篇，從杜達吸引火力，轉身閃避，移花接木幹掉一頭甲蟲，再到自己被電漿擊中，逆勢反擊……李林停頓了整整二十秒鐘，方纔長長吐了口氣。
“這就是人類精神！這纔是真正的人！大寫的人！”李林覺得自己熱血沸騰，“我們沒有必要恐懼！只要我們活着一天，就可以傲笑死亡！我們只會在死亡以爲得逞的時候給上雷霆一擊！而非跪地求饒！你們這些遊走在街頭的懦夫！與其在街頭閒逛，不如點起一支蠟燭，照亮自己的心！你們也是人類！也是不屈的種族！”
李林的聲音和形象通過高音喇叭和車載大屏幕散播在月球生活層區的大街小巷。十五秒的戰鬥視頻反覆播放，從顯示器裡傳播出巨大的力量。所有人都被拉近的電漿球所震撼。被杜達的逆勢反擊所鼓舞，好像又看到了希望，終於停止了荒唐的行徑，就近尋找管道球返回家中。
“回來之後。先去看看陶玖。”楊曦接通了某公主的通訊，看到了臉上平靜得讓人覺得恐怖的杜達。
陶玖終於知道了母親當初的感覺，那時候父親在南疆戰場，每每聽到廣播裡的戰局，母親就會緊緊握着雙手，站在收音機旁，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樣動也不動。
現在終於輪到她了。
——他沒事，他已經反擊了。肯定沒事的。
陶玖終於感覺力氣又回到了身體裡，此時她已經被人摻扶着進了管道球。
“我要回指揮中心。”陶玖道。
“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有人頂班的。”蘇洛在一旁安慰道。她剛纔也經歷了一次極大的心靈地震，只是因爲閱歷和年紀。使得她沒有陶玖這麼失態。自從那次醉酒事件之後，蘇洛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想到杜達，並且深深爲這種不道德的性幻想折磨。
之前那個青澀的年輕軍官莫名地對她產生了吸引，而今天的生死十五秒，更是讓這種吸引變得越發致命。
“不。我要在中心守着。”陶玖倔強道，“就算我丈夫戰死，我也要親眼看到。”
“別亂說！”蘇洛提高了音量，突然有種慌亂的感覺。“他那麼厲害，又是駕駛最厲害的戰機。肯定不會有事的。”
“我要去指揮中心。”陶玖不依不饒。
蘇洛無奈，低聲勸道：“他回來之後肯定想見你。所以你在他宿舍等他纔是最快見面的辦法呀。”
是呀，他肯定會偷懶用鑰匙回宿舍，到時候自己若是在指揮中心，又要浪費時間才能見面了。陶玖一念及此，也不鬧了，安靜地坐在座椅上，突然覺得自己真的陷進去了。原本她也懷疑過什麼是愛，難道就是兩人逛街購物打打遊戲？就是跟一個長着尾巴的女人爭風吃醋？
直到此刻，她終於體會到了母親當年的感覺，也終於明白了無論父親多麼任性，母親都會極大地包容，從不發脾氣。因爲，休慼與共，生死相依，這纔是愛啊！只有經歷過了這種守望的折磨，纔會明白自己的心原來已經在那個人身上了。
杜達聽從了楊曦的建議，停好這位尚未有封號的公主，換了鑰匙，回到宿舍。剛一出現，眼前只閃過一個人影，就被冰涼而柔軟的雙脣封住了口。杜達緊緊抱住了這具熟悉的嬌軀，迴應着陶玖的熱情。
“咳咳……”蘇洛覺得有些不自在，乾咳了一聲。
激吻的兩人好像都沒聽到提示，又過了良久方纔分開。杜達看着陶玖深情的目光，突然發現自己還沒有從戰鬥狀態中脫離出來。陶玖也發現了杜達目光中的寒意，驚慌地趴在了杜達肩頭。
“嚇死我了。”陶玖道。
“我也是。”杜達坦白道。
誰都不知道電漿團的能量有多大。
杜達“看”到過傅毅國的戰機被凌空打爆，比別人更多了一層恐懼。在生死存亡關頭，杜達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公主座機還有能量護盾這回事。當他發現自己並沒有死的時候，更多的還是慶幸之前沒有傾瀉火力。
只要之前多打三炮，恐怕就回不到月球了。
同時還要慶幸自己獲得了肯諾比大師傳授的soresu戰型。這種靜定型讓他在最快的速度下進行了反擊，起碼爲安全徹底爭取了五秒左右的時間。有這五秒時間，三角戰機編隊也才能夠安全返回月球。
這次出擊幹掉了兩頭電漿甲蟲還在其次，救了傅毅國纔是最大的收穫。杜達回憶起之前看到的預兆，那時傅毅國孤身一機駛向黑暗，周圍什麼都沒有。現在想來，恐怕就是剛纔吸引火力的戰術情景。
不過在那個場景裡，好像也沒有電漿團……
“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蘇洛尷尬地看了兩人一眼，有些後悔剛纔沒有直接跟那位同事回去。偏偏要留下配陶玖，結果人家見面就這麼激情，看得自己心中倒是有些不舒服。誒！自己又有什麼好不舒服的！明明他們纔是金童玉女天生的一對……蘇洛雖然這麼想，卻覺得自己的心越來越沉。
兩人目送蘇洛離開，杜達輕輕點了點陶玖的鼻尖：“我福大命大，哪那麼容易犧牲？”
戰場上哪有什麼福大命大的？誰知道下一顆流彈會收割哪條性命？人人都覺得自己是主角，但也只是自己世界的主角，敵人可不買賬。陶玖腦中剛一過，差點脫口而出，還好硬生生卡在嘴裡。
她可不能說不吉利的話。
“不許玩驚悚，嚇死我了！”陶玖輕輕錘在杜達胸口。
“嗯，下次我會注意點。”杜達嘆了口氣。這事是注意就能避免的麼？他一直對自己的反應很自信，但是今天才知道，哪怕預感到了危險，想要及時逃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外面還有幾頭？”陶玖問完才發現自己問了個很傻的問題，但是一時腦子裡也轉不過彎來。
杜達很認真地在心裡數了一下，道：“六頭。”
“我們的彈藥好像不夠了……”陶玖抓住杜達的衣領，做出兇狠狠的樣子，“楊司令決定固守月球內部，那些蟲子總不可能把月球打掉。你別亂逞英雄！”
“當然，怎麼可能呢。”杜達笑道，“我最好不出去呢。”
陶玖心想：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不可能不出去，還想騙我？除非……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不如用溫柔鄉把你留下來！反正你都退役了，幹嘛要去冒這種風險。
“你幹嘛？”杜達疑惑地看着陶玖緩緩扯開領帶。
“你裝什麼！不是早就想要了麼！”陶玖臉上一紅，咬着嘴脣怒道。
“的確。”杜達環住陶玖的小蠻腰，“不過我還在戰鬥，等我回來吧。”
陶玖臉上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沒想到自己的美人計竟然被抵抗了！
“這福利從來都是送夫上戰場時候發的，等你回來就沒了！”陶玖傲然道，一邊解開了襯衫鈕釦。雖然算不上野蠻發育，但是足以笑傲月球的小白兔輕輕彈跳，好像已經迫不及待要脫離束縛。
杜達心中清明，道：“主要是現在，我動不了心。”
“什麼意思？”陶玖臉色陰沉下來。
“意思就是，我還在戰鬥狀態。”杜達覺得很難說清楚了，“跟我的戰型有關係，任何事都不能讓我動心。”
“包括我？”陶玖有些受傷的感覺，鼻尖發酸，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
“等我回來。”杜達敏銳地感覺到了陶玖的情緒波動，靜謐狀態卻依舊牢牢籠罩內心，沒有絲毫縫隙。他迅速在陶玖臉上一啄，逆向轉動了鑰匙，化光而去。
宿舍裡，只留下陶玖一個人默默流淚。
杜達在想到傅毅國的時候，內心中的危機感並沒有鬆懈。他想去警告傅毅國不要出下一趟任務，而且理由也很充分，三角戰機的彈藥補充已經不足了。
“還夠一輪攻擊。”傅毅國道，“不過這次只出三十架。”
彈藥的窘況已經讓這位連長十分無奈，不過作爲軍人，外面的敵人還沒有肅清之前絕不會考慮避戰。
杜達正想再勸勸他，就看到通訊頻道多了個信號，是宋韻的。
“老大，我們在行星上飛了一圈，太可怕了！”宋韻滿臉驚恐，“這個行星根本沒有人，都是蟲子！它們簡直就是軍隊！集體出動，反應敏捷，攻擊犀利！靠！我差點被一羣蚊子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