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空翠溼人衣

四六、空翠溼人衣

薛蘅在後面也已經看清來者是柔嘉公主,當抱琴一聲“駙馬爺”喝出,她的手猛然一緊,駿馬便長嘶一聲,停在謝朗馬後數步處。

謝朗也覺這聲“駙馬爺”格外刺耳,他從小與柔嘉一處長大,心中本無男女之念,言笑不禁,但自從與她定親後,反倒覺得不自然起來,所以兩人見面的機會,他是能躲則躲,他自己也說不清這是爲什麼。如今薛蘅在身邊,卻又憑空跑了一個與自己有了婚約的秦姝出來,饒是他自來闊朗豪爽,也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他刻意壓下這陌生的稱呼帶來的不自在,尷尬地問道:“爲什麼等我一個晚上?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柔嘉本滿面嬌紅,如同春雨後凝了水珠的花瓣一般,聽到謝朗這句話,眼眶一紅,險些掉下淚來。

抱琴卻是心思縝密之人,聽出不對,忙問道:“小武子沒將信交給駙馬爺嗎?”

“什麼信?”謝朗愕然。

柔嘉又一下子歡喜起來,整個晚上的患得患失、愁兮悵兮如煙雲般消散,臉上又泛紅暈,柔聲道:“明遠哥哥,你別責怪小武子,我、我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

“哦。”謝朗見柔嘉的繡花宮鞋被露水打溼,忙道:“柔嘉,你出來一個晚上了,快點回宮去吧,免得皇后娘娘擔憂。乖,聽話。”

柔嘉自會走路起,就跟在平王及謝朗等一干少年身後,象個甩不掉的小尾巴。她幼時,謝朗等人要去調皮搗蛋,嫌她礙事,就會這樣將柔嘉哄開。此時,謝朗便不自覺地將以前哄她的語氣帶了出來。

薛蘅攥着馬繮的手,關節漸漸泛白。

這番話聽在柔嘉耳中,卻滿是關切之意,也更顯親密。她一顆心喜得飄飄悠悠,此刻,她能多看謝朗一眼都是好的,又怎捨得立刻回宮?可若不聽明遠哥哥的話回宮,他是否會不歡喜?

這般憂切一番,她總算看到了謝朗身後的薛蘅,想起小柱子說謝朗正是和薛閣主一起出城辦事,喜得打馬近來,道:“這位可是薛先生?”

薛蘅雖曾數次進宮,可一直未與柔嘉正式會見,聽到她這聲“薛先生”喚出,忙輕聲道:“天清閣薛蘅,見過公主。”說罷,就欲下馬見禮。

柔嘉忙連聲道:“不用見禮,不用見禮!父皇都稱您一聲‘先生’,您又是明遠哥哥的師叔,就如同柔嘉的長輩一般。柔嘉還要多謝您對明遠哥哥的救命之恩。”

薛蘅一時無語對答,她望了望謝朗的眼眸,此刻,那明亮的眼眸中,似乎也充滿了迷茫和歉意。

柔嘉又向謝朗笑道:“明遠哥哥,皇兄說你和薛先生護書之路甚是艱險,我想聽一聽。”

“也沒甚艱險。”謝朗嘿嘿笑了笑,道:“反而挺好玩的。”

“那我更要聽了。皇兄太忙,只會搪塞我,說他也不甚清楚,明遠哥哥,你就說給我聽吧。”

謝朗不忍拂了她的意,隨口道:“好吧,我先將你送回宮,咱們邊走邊說。”

柔嘉大喜,驅馬到他身邊,仰頭嬌笑:“走吧。”

晨曦漸濃,謝朗與柔嘉並駕齊驅,抱琴欣慰地看着,笑了笑,打馬跟上。薛蘅也默然慢慢跟上。

謝朗揀一路上的事情約略說了說,自然隱去了雙臂受傷一節。柔嘉卻聽皇帝說過他受了傷,等他話音一停,便問,“明遠哥哥,你不是受了傷嗎?傷在何處?要不要緊?”

謝朗只得道:“沒什麼,只是左臂上捱了一箭。”

柔嘉一聽,便在馬上傾身過來,將謝朗的衣袖往上捋,看到他手臂上那個駭人的箭疤,後怕得直拍胸口,呼道:“好險!”她更是暗自下了決心,成婚後,無論如何都得去求父皇,將明遠哥哥調去兵部,不能讓他再上前線。

謝朗眼角瞥見薛蘅面無表情地跟在後面,莫名地一慌,急忙將手抽了回來,道:“這算什麼傷,大驚小怪的。”

柔嘉羞澀地一笑,道:“這倒是。小時候,我不聽你的話,去爬樹,結果從樹上摔下來,你爲了接住我,還被我壓裂了肩胛骨。”

“你那時真是調皮得很。”謝朗也想起幼時趣事,臉上不自覺地帶出笑容。

柔嘉癡癡地望着他的笑容,一時說不出話來。謝朗被她看得老大不自在,尷尬地移開目光,這才發現已到了柳亭,忙回頭笑道:“蘅姐,這裡就是柳亭,我們小時候經常在這裡玩的。”

薛蘅“哦”了一聲,卻沒接話。眼前之人,一個是軒昂英挺的世家少年,一個是嬌美如花的天家公主,恰似一對璧人,再登對不過。

柔嘉十分訝異,問道:“明遠哥哥,你不是應該叫薛先生一聲‘師叔’嗎?怎麼---”

“哦,路上因爲要躲避敵人,我們裝成姐弟,叫慣了,一時改不了口。”謝朗解釋道。

“那可不行。”柔嘉認真地說道:“薛先生是你的師叔,輩份絕不能亂。以後,我也不能再叫她先生,得尊稱師叔才行。”說完轉頭向薛蘅甜甜地叫了聲,“師叔!”

薛蘅忽然勒住馬頭,道:“公主,我忽然想起來,今日還有件要事,薛蘅先行告退,你和、和謝公子繼續去玩吧。”說罷,向公主深施一禮,不待他們反應過來,便撥轉馬頭往來路急馳而去。

薛蘅打馬奔得極快,等謝朗反應過來時,她已奔出了十餘丈遠。

柔嘉摸不着頭腦,道:“薛先生怎麼了?”

眼見薛蘅的身影消失在拐彎處,謝朗忽然心亂如麻,彷彿就要失去什麼最重要的東西一般,他急道:“柔嘉,你自己回宮吧,聽話。”說罷狠抽馬鞭,追了上去。

柔嘉急喚道:“明遠哥哥!”可她騎術不精,追出一段,已不見了二人身影。

抱琴從後趕上來,只見柔嘉怔怔地坐在馬上,口中喃喃道:“明遠哥哥怎麼了?”

抱琴心頭也泛起疑雲,雖覺太過匪夷所思,還是忍不住問了句,“公主,這位薛先生,今年多大了?”

“好象有二十五歲了。”

抱琴頓時釋然,安慰道:“公主,駙馬定是想起什麼要緊事要與薛閣主商量,說不定還關係到《寰宇志》,陛下好象十分看重這個。”

柔嘉怏怏不樂,難道,在明遠哥哥的心中,那《寰宇志》比自己還重要不成?

薛蘅打馬在山路上疾馳,只覺得口中發苦,心中陣陣痠痛,她聽見後面謝朗的呼喊聲,她想用力抽打馬匹,好遠遠地逃開,偏偏不知爲何雙手顫抖,怎麼也使不上力,她只好用力夾緊馬肚,卻發現連腿也痠軟無力。

很快謝朗從後面趕上,他伸手奪過薛蘅的馬繮,順勢一勒,把薛蘅的馬頭勒住。

他擋在她馬前,急促地呼吸着,問道:“好好的,怎麼說走就走了?什麼要緊的事?”

薛蘅用力咬着嘴脣,轉過頭去,一言不發。

謝朗凝視着她,道:“你臉色不好,怎麼了?”

薛蘅竭力平息了一下心神,勉強笑笑,道:“我有點不舒服。”

謝朗一聽,只道她內傷又發作,急道:“哪裡不舒服了?我看看。”說着,便伸手過來要把她的脈門。

薛蘅往後一縮,躲開了他的手,道:“沒事 ,我自己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你、你快回去吧,別讓公主擔心。“

謝朗急了,道:“你不去我也不去。你要回家我就陪你回去。”說完便要牽薛蘅的馬。

薛蘅拉住馬繮,輕聲道:“你回去陪公主吧,不要管我了。”

謝朗有點生氣,賭氣道:“我是來陪你的,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薛蘅垂下眼簾輕聲說:“別耍孩子脾氣。你好不容易回來了,應該去看看她的。她、她纔是你的未婚妻。”

謝朗一下子怔住,他擡起眼睛,定定地望着薛蘅,薛蘅也定定地凝望着他。不知何時天上開始飄起了毛毛細雨,兩人靜靜地對望着,細雨漸漸沾溼了兩人的頭髮,衣襟,他們卻渾然不覺。

薛蘅看到謝朗的眼睛裡漸漸涌起了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東西,是惶惑、瞭然、震驚、歡喜……他的眼睛一剎那變得無比清澈,堅定而溫柔。

薛蘅感到一陣恐慌從心頭襲上,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讓她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她看到謝朗的嘴脣蠕動了一下,像是要開口說什麼。她一個激靈,劈手奪過繮繩,狠狠地一抽馬肚,白馬長嘶一聲,飛奔而去。只剩下謝朗一人一馬怔怔地立在原地,望着她遠去的身影久久地佇立。

插入書籤

四三溫香滿懷難消受四十纔會相思便害相思三七豪氣能克雪嶺虎六一相逢猶恐在夢中二八展翅二相見難歡二二鎩羽六振衣起六七疑雲九三苦無靈藥治相思五一驚雷五四真相三六風塵出奇俠vip九七大漠蒼鷹九八馬踏雄關箭指心八二心似指南石一零二逃生六一相逢猶恐在夢中十三竹廬驚夢八七總有烏雲翳明月六六真兇初現五三大峨谷四四秘谷四二玉堂春酒暖vip九七大漠蒼鷹六六真兇初現七九辭婚一百棄關五五世途艱險有清流七四十招九八馬踏雄關箭指心六振衣起三十憐我孤苦豺狼欺五三大峨谷十九胸有雄兵八一隱疾五蘭浦慧心九六十三竹廬驚夢五一驚雷五八驚見雲中字六一相逢猶恐在夢中四八墨香猶在人杳然十二手足二相見難歡八八從來疑心生嫌隙十三竹廬驚夢二三輕嗔薄怒療羽翼六三鋼鐵心腸何曾折三四俠骨英風誰敵手九三苦無靈藥治相思八二心似指南石六五十年傷疤已成癰七十風雪盤山有故人七四十招九一狂風吹沙始見金二五垂髫梳罷靈犀通一零九戰地斜陽猶比翼三八跳梁可笑井底蛙四十纔會相思便害相思八三謠諑六八碧血無言四九江天漠漠一零二逃生八十衷情八三謠諑六九直道相思了無益八五辯貞二一雲海之鷹六二邊城風雪至七九辭婚八男兒事長征九二幸有心事難成灰八十衷情八一隱疾七八太清春回八男兒事長征二六春風入夜來三一月滿霜河二四夢縈魂繞見心魔八九誰無痼疾難相笑十二手足二五垂髫梳罷靈犀通一零六駿馬星馳始見君三四俠骨英風誰敵手八六孤勇四十纔會相思便害相思四八墨香猶在人杳然六十對質一零六駿馬星馳始見君九一狂風吹沙始見金十七名節四八墨香猶在人杳然十君心只在凌煙閣五六風波惡二五垂髫梳罷靈犀通九二幸有心事難成灰七八太清春回五一驚雷五九闖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