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三五章 奪城(六)

(謝:不念浮生sama、李又猛、滄寒尋寶、Cz林生、100個可能等兄弟的票。)

攻城進入第三日。第三日的攻城更爲猛烈,李光弼幾乎派上了全部的兵馬從上午巳時起便開始猛攻長安。近十萬攻城兵馬輪番不斷,潮水般的不斷衝擊着城牆和城門。

午後時分,芳林門一度被攻破城門,但在叛軍悍不畏死的猛烈反擊下,城門被奪回。數萬新募的長安百姓被逼着用肉體堵住了城門缺口,然後以泥包沙袋石塊將整座芳林門的城門洞全部堵塞,讓攻城兵馬無功而返。

城牆也數度被攻破,回紇士兵和唐軍登上城牆,叛軍在史思明的嚴令下拼了老命的死戰,芳林門西側的城牆幾度易手,但終於被叛軍抵擋住了兇狠的攻擊而奪回。攻城方因爲投石車的損耗嚴重,士兵的傷亡實在太過慘重,所以即便李光弼紅着眼睛要不間斷的繼續攻城,但遭到了李瑁和乞扎納力的一致反對。終於在傍晚時分鳴金收兵。持續了四五個時辰的第三日的攻城戰也宣告失敗。

第三日的攻城戰之慘烈遠甚前兩日的攻城,死傷的人數也甚至超過了第一天和第二天的總和。攻城方的死傷人數超過了四萬餘人,守城方的死傷人數也超過三萬人。整場戰事從一開始便是不斷的死傷人數的兌換,戰場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絞肉機一般隆隆吞噬着血肉和生命。戰事結束後的黃昏,如血殘陽照耀之下,城上城下遍地是屍首,幾無立足之處。在長八里縱深三百步的戰場上,人馬的屍體堆疊,地面上的凍土都成了紅黑色。冷風呼嘯而過,讓血液都凝結成了血冰,在夕陽下反射出暈紅炫目之光。

即便是紅了眼的李光弼,也面對如此巨大的傷亡而瞠目結舌。三日攻城,十六萬兵馬陣亡近四萬人,傷者六萬,其中近一半的傷者恐怕難以康復或者淪爲殘廢。傷兵營地裡人滿爲患,被拖回來的傷兵滿地都是,到處充斥着淒厲的慘叫和痛苦的呻吟聲。

李瑁大帳中,李光弼和乞扎納力又爭吵了起來。而李瑁則臉色蒼白的呆呆坐在椅子上,聽着兩人的互相指責。

“李光弼,沒見過你這樣攻城的,你這是完全不拿我回紇兵馬的性命不當回事。莫以爲你們和我們簽訂了借兵的協議,你們便可如此不拿我回紇兵馬的性命當回事。我回紇的每一名勇士都是千金難買的戰士。你們那兩座城全部抵給我們,也難以彌補我們的損失。我的士兵只剩下了五萬能戰,你告訴我,我如何交代?”

乞扎納力頭上的小辮子飛舞着,手臂揮舞着,口中噴着吐沫,高聲怒吼道。他已經顧不得禮儀,顧不得大唐的皇帝陛下在場,他只想大罵李光弼的無能。他後悔的要死,悔不該在那天被李光弼的斷指行爲所感動,當時自己應該自斷二指和他對着來,這樣便刻意不必答應他回紇兵馬全部聽從他的差遣全力攻城了。現在十萬兵馬死傷過半,自己恐怕沒法跟骨力裴羅交代了。現在可不是兩根手指的問題,而是頭上的腦袋的問題了。

李光弼卻也不甘示弱,他也正心情焦躁的很,聞聽乞扎納力又在耍橫,毫不客氣的便懟了回去:“乞扎納力將軍,你回紇兵馬死傷慘重,我大唐兵馬便安然無恙不成?我六萬兵馬如今只剩下了一萬餘。這一萬人還是陛下的親衛兵馬,也就是說,五萬參戰兵馬幾乎全軍覆沒,你還跟我算這筆賬?你們回紇人是人,我大唐士兵便不是人麼?我還告訴你,今日之局面便是你導致的。前日攻城你若聽我軍令,第一日便攻破城池了,怎還有這後兩日的慘烈?”

乞扎納力怒道:“你又來舊事重提,那還不是你們要招降史思明,才導致第一日攻城不力?要怪便怪你的計謀不力。怪你事前根本沒有謀劃得當。”

李光弼反脣相譏道:“你倒是會推卸責任,莫以爲我們不知道你回紇人的伎倆。你們說了借我們十萬雄兵,然而你摸着良心告訴本帥,你的十萬兵馬全是精銳麼?本帥領軍多年,什麼樣的兵馬我一目瞭然,你回紇借給我們的十萬兵馬中有一半是濫竽充數之輩。都是老弱殘兵和吐蕃降兵。戰場上貪生怕死亂跑亂叫攪亂局勢的便是你們這些廢物士兵。我們都知道,只是沒有點名罷了。你還在這裡蹦高罵低的胡鬧,你們回紇人的信用低下,心懷鬼胎,不可與謀。”

乞扎納力被戳破了真相惱羞成怒,高聲怒道:“我們回紇人好心助你們平叛,卻被你們如此詆譭。不可與謀是麼?那好,咱們一拍兩散,我馬上帶着我的五萬兵馬離開,你們的事情自己去辦去。”

“你敢!”一個陰冷的聲音在兩人的身後響起。

李光弼和乞扎納力回過頭來,見李瑁面如寒冰,臉色陰沉如墨,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凌厲之感。和平日李瑁的溫和平靜的外表迥異。兩人感覺到了李瑁身上散發出的憤怒和陰沉,均吸了口涼氣。

“當着朕的面,你們已經吵了無數次了,你們還把朕放在眼裡麼?朕是大唐天子,在朕面前的不莊重便是死罪,你們是不是覺得朕根本就是個擺設?嗯?”李瑁緩步走來,一字一句的說道。

“臣不敢!”李光弼趕忙跪地磕頭,連聲告罪道:“臣失禮死罪,請陛下懲處。”

李瑁皺眉看了一眼李光弼,轉頭又瞟了一眼依舊梗着脖子抱臂而立的乞扎納力,臉上怒氣升騰。忽然間李瑁厲聲喝道:“乞扎納力,你這蠻夷,還敢對朕無禮麼?還不跪下。”

乞扎納力驚愕不知所措,他確實沒把李瑁放在眼裡,事實上整個回紇人都沒把李瑁放在眼裡。然而李瑁畢竟是大唐帝國的皇帝陛下,其身上自有天子之威。作爲域外野邦之民,對於實力雄厚的大唐帝國的威嚴和崇拜一直存於心間,此刻竟然有些腿腳發抖,喉嚨發乾。

“你回紇人受我大唐恩惠多年,否則你們早已被突厥所滅。現在我大唐有難,本擬你們是因爲心懷感激纔出兵助我。卻沒想到,你們並無感恩之心。若不知感恩,跟禽獸何異?朕對你們已經百般容讓,甚至願意以兩座城池爲交換條件,你以爲朕不知道你們的

心思麼?朕只是不願對你們太過苛刻罷了。而你們卻非真心助我,十萬兵馬半數老弱,而且還不聽我大唐將帥號令。現在死了點人,便要吵着鬧着要帶兵離開。朕只警告你一句,今日你敢率兵離開,你們回紇人便是我大唐之敵。待朕平叛之後,第一個滅的便是你回紇人,叫你們知道背信棄義忘恩負義的代價便是全族皆滅。朕也不攔你,你要領軍離開,那麼現在便給朕滾。”

李瑁一番訓斥,罵的乞扎納力不敢擡頭。他有心擡腳便走,但他也知道,面前這個大唐皇帝的話絕不是說着玩的,大唐一旦穩定下來,怕是回紇人真的會遭殃。回紇人若是實力強勁可抵擋大唐未來的報復倒也罷了,偏偏和吐蕃大戰之後,北方草原上死傷慘重,損毀嚴重。回紇部落現在需要的是休養生息,根本沒法跟實力強大的大唐周旋。即便大唐現在千瘡百孔,但也絕不是回紇人所能抗衡的。這個後果可不是他乞扎納力所能負責的。

見乞扎納力低頭不語,李瑁的語氣緩和了些。今日他心中也極爲的憤怒和焦躁,聽到李光弼和乞扎納力又在爭吵,終於忍不住暴起斥責。但他可並不希望乞扎納力真的跑了,那攻長安之戰便無疾而終,而且他也成了光桿皇帝,手中也沒什麼實力了。

“這三天來連番攻城,雖然大軍損失慘重,但還未到勝負之時。叛軍的損失便很小麼?朕看到的是,叛軍同樣傷亡慘重。跟我們相比,叛軍應該更難承受纔是。因爲史思明現在是孤軍,他的兵馬死一個便少一個,根本無從補充。今日之戰,他已經被迫驅使百姓作戰,這表明他已經兵力嚴重不足。他的十餘萬叛軍恐也剩下不足五成了。在如此情形下,誰能咬牙挺住,誰便是勝利的一方。況且,朕已經有了決定,給史思明施加最後的壓力,逼着他向朕投降。在這個時候,你二人卻亂了陣腳,教朕着實失望。”

李光弼叩首道:“陛下明鑑,是臣的過錯,臣辜負了陛下的期望。”

李瑁擺手道:“你們的心情朕能理解,你們也想盡快拿下長安,這也是朕心中迫切希望看到的。朕不怪你們心情迫切,朕只是不希望你們因爲受挫便互相指責,大吵大鬧。朕無退路,你們同樣沒有退路,史思明也沒有退路。但是跟史思明相比,朕還有另外的手段。李光弼,你起來吧,朕要和你商議一件事。”

李光弼謝恩起身,垂手站在一旁。乞扎納力也收斂了吊兒郎當的樣子,畢恭畢敬的站在一旁。還是第一次,他對眼前這個大唐皇帝有了發自內心的敬畏之感。大唐的新皇帝這份處驚不變的氣度,便昭顯了他的威嚴,他很想知道大唐皇帝有什麼新的辦法能打破僵局。

“二位,朕認爲,在如此情形下,攻城之戰可以暫停一日。我大軍能戰之兵不足七萬,朕不想將他們全部葬送在這裡。李光弼,你再派人去送勸降信進城,告訴史思明這是他最後的機會。朕會立刻下旨,命王源的神策軍立刻逼近長安。當此之時,史思明一旦發現神策軍抵近長安的消息,那將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李光弼,你認爲朕的主意如何?”李瑁緩緩道。

李光弼冷靜的想了想,開口道:“陛下聖明,此法可行。唯一需要擔心的便是王源趁機攻城奪取長安。陛下在聖旨中一定要嚴令王源不得攻城,不能讓王源趁火打劫。臣擔心的正是這一點,所以才遲遲沒請陛下下旨。”

李瑁點頭沉思道:“朕明白你的擔心,朕其實也很擔心。但眼下這似乎是唯一的選擇了。朕料那王源也不敢公然抗旨,朕會在措辭上小心些,多加寬慰王源。他不是和高仙芝聯名上賀表恭賀朕登基了麼?我想,王源他對朕還是忌憚的,朕只要給他些甜頭,他恐怕便不會有何異動。此事若是你無異議,便立刻去辦,以免夜長夢多。”

李光弼躬身道:“臣遵旨。”

……

清晨的長安城從清冷的晨霧之中醒來。已經很久沒有順天門的鐘鼓之聲入耳了,城中的的數十萬百姓反而覺得心中空落落的。以前傍晚和清晨的鐘鼓聲是最讓人痛恨的聲響,一旦響起,人們便倉皇往居住的民坊中狂奔,否則便要被武侯抓捕鞭打。清晨的鐘聲也會讓酣睡的百姓心中焦躁的醒來,迎接這嚴酷的求生的現實。若論長安城何事最令人厭惡,怕便是這晨鐘暮鼓之聲了。

然而,在被叛軍佔據的這近一年的時間裡,沒有逃離長安的百姓們卻無比的懷念起晨鐘暮鼓之聲來。叛軍在長安城中的所作所爲,讓他們無比懷念一年前的日子。雖然那時候的日子並不好過,但比起現在的日子,那時候的日子便是天堂一般。

在被叛軍佔領的這一年中,長安城中的百姓經歷了無數次的洗劫和搶奪,經歷了被叛軍和胡人支配的恐懼。雖無晨鐘暮鼓武侯當街的恐懼,但他們經歷的恐懼比之那些東西存在的時候更爲巨大。叛軍士兵在長安城中胡作非爲,每日都有百姓被枉殺,都有女子被奸.淫侮辱,都有財物被搶奪。人們戰戰兢兢的活着,均有朝不保夕之感。

而且,叛軍在城中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拉丁入伍,城中的青壯男子幾乎都被搜刮乾淨了,以至於十三四歲的垂髫少年,五六十歲的老年男子都難以倖免。

在叛軍嚴酷的政策下,所有的財物糧食都被搜刮一空,叛軍實行了配給制,每日一家七八口人,只能有半升米糧的配額。而且爲了這半升米糧,還要被驅趕着去加固城牆,挖掘工事,築建箭塔等等苦重的勞役。全城百姓如豬狗一般的活着,苟延殘喘,不知這場災難何時纔是盡頭。

而現在,就連最基本的餬口的糧食配額也被停止了,在朝廷兵馬開始攻城的前一天,城中幾十萬百姓斷糧了。叛軍不再發給百姓糧食,這讓全城百姓一下子進入了巨大的危機之中。

斷糧已經三天了,除了那些以前偷偷藏匿起糧食的人家還能勉強支持之外,大部分百姓之家已經無法支撐。餓了三天,連大人都受不了,更別提那些孩子和老人了。而在這樣的情形下,叛軍爲了補充消耗的兵馬,在城中連續再

此驅趕百姓參與守城之戰。讓那些皮包骨頭的老人和婦孺都參與到戰鬥之中,更是無異於將百姓們逼到了懸崖邊上。

在這種時候,百姓們內心中最後的一絲怒火終於在生死之際被逼迫的蓬勃而出。左右是個死,他們開始意識到,再不能當沉默的.羔羊了。

事情的起因源於凌晨的一次強行徵兵之事。昨日之戰,叛軍守軍傷亡慘重,死傷兵馬逾三萬五千餘。面對這種情形,史思明再一次下令手下將領在城中強行徵兵。長安城中經過很多次的徵兵之後,雖然百姓的人數還有數十萬,但大多爲老弱婦孺病殘之人。被篦子般的篦了十幾次之後,能夠充軍爲兵的已經少了的可憐。

面對這種情形,叛軍們只能將就行事,但凡還能動彈的男子,無論老幼一律拖拽抓走充軍。永安坊西邊的永平坊不過是長安西城的一個普通的民坊。這裡和永安坊一樣,住着的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也正因如此,大難來臨之時,他們和其他大部分的普通百姓一樣沒有機會逃離京城。在經過多次的徵兵之後,永平坊中也只剩下了大多數的老弱病殘之人。

凌晨時分,飢餓寒冷和驚惶中的永平坊中又迎來了如狼似虎徵兵的叛軍士兵們。坊北李家是一戶普通的百姓人家,住在北坊街口第一家。家裡只有老夫妻兩個和一個死了丈夫在孃家居住的女兒。老翁年近七十,之前在長安城中給人幫工做苦力,倒也身子尚算硬朗。但因爲年紀太大,之前的幾次徵兵都沒有被拉去充軍,而這一次,他躲不過了。

老翁這幾天餓着肚子,身子虛弱的厲害,夜裡又受了涼咳嗽了一整夜。老嫗伺候着老翁喝了一碗熱水,希望老伴兒能快些好起來。就在此時,叛軍破門而入。他們掀開被子,將老翁搶拉下炕,要拉他參軍。老嫗忙上前求肯,告知叛軍老翁年邁,且這幾日身子生病虛弱的很。叛軍那裡肯理,執意拖着老翁出門。拉扯之間,老嫗被叛軍士兵踹倒於地,一頭撞到了牆角,頓時一命嗚呼。

老翁見數十年的老妻死在眼前,心中悲憤難當。奮起餘力搶過士兵腰間的佩刀斬殺了一名叛軍士兵。叛軍士兵們驚駭怒罵,頓時抽出兵刃將老翁斬成數段。這一切都被躲在偏房中的老翁的女兒看在眼裡。眼看老父老母慘死在眼前,婦人翻院牆出門,大聲呼叫救命。

左近相鄰們聞聽哭訴盡皆駭然,一聽到叛軍連七十歲的老翁都不放過,聯想到家中的幼兒和老者,恐盡皆難逃被徵兵的命運。一名老者氣急了,怒聲道:“左右是個死,與其被這些吃人的惡狼拉去和朝廷兵馬對抗,還不如和他們拼了。宰了一個是一個,朝廷兵馬也少一個對手。”

沒想到這句話居然引起了極大的共鳴。已經被逼到絕境,覺得了無生路的百姓們紛紛叫嚷起來。一時間老者幼.童婦人老嫗紛紛響應,莫說人無志氣,螻蟻尚且有反抗之力,更何況是被逼到了絕境的百姓。很快便有數十名百姓拿着草叉扁擔搗衣木棒趕到了李家院門前。七八名殺了人的叛軍士兵正擡着同伴的屍首往外走,見到氣勢洶洶衝來的衆百姓,他們兀自恐嚇斥罵耍橫。百姓們一涌而上,在被叛軍士兵們殺了五六個人的情形下,將七八名叛軍盡數殺死。

這之後,全坊都震動了,百姓們越聚越多,他們在坊內掃蕩而行,將進入永平坊中的兩百餘名徵兵的叛軍士兵盡數殺死。然後他們關上了四面坊門,拒守於民坊之中。

此事迅速震動了全城,永平坊中的百姓的舉動讓全城百姓內心中的火苗騰騰而起。不久後,左近的永安坊、延福坊、嘉會坊紛紛效仿。進入這三坊之中的數百叛軍被憤怒的百姓們所擊殺,他們同樣將坊門關閉,依靠着高大的坊牆拒守於此。

消息很快傳到了史思明的耳朵,史思明怒不可遏。先是大罵負責徵兵的將領一番,然後下達了立刻鎮壓懲辦百姓的命令。民坊坊牆雖高,但畢竟只是一道牆。百姓雖憤怒,但畢竟只是百姓,他們是無法和全副武裝的兵馬抗衡的。叛軍調集了數千兵馬前來攻打,很快便將四座民坊攻破,同時血洗了四座民坊,殺了六千多人。所有參與其中的百姓幾乎無一倖免,統統被殺死。

史思明就是要以這種殘酷的手段震懾百姓,因爲他已經明白過來,城中百姓已經民心浮動,壓制不住了。

民變雖然暫時被彈壓下去,但史思明心裡清楚,若不趕緊解決一些基本的問題,百姓們的變亂還會發生。百姓們斷糧三四天了,這時候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而這時候能夠撫慰百姓,讓他們的憤怒稍微平息的,無外乎便是停止徵兵行動,而且要迅速的給他們分發糧食。

爲此,史思明再一次將史朝義叫過來臭罵一頓,告訴他,今日必須打通糧道,就算是死,也要快些弄些糧食進城來再死。史朝義無可奈何,他只得帶着三千兵馬偷偷開了南城門出城,打算偷偷前往潼關方向去運些糧食來救急。然而他的三千兵馬剛剛出城不到兩個時辰,便在長安西南三十里處被唐軍的五千騎兵追上。負責封鎖糧道的唐軍騎兵衝殺過來,史朝義嚇得撥馬便逃,驚慌失措的逃回了長安。手下的三千兵馬也損失了一大半,只剩下數百人驚魂逃脫。

史思明幾乎要氣的吐血。不但糧食一粒沒見到,還折損了寶貴的三千兵馬。這無異於雪上加霜。史思明親自動手,用皮鞭將史朝義打的皮開肉綻,死去活來。若不是身邊的人勸阻,史思明幾乎要將他活活打死。天黑之後,屁股和脊背上沒一塊好肉的史朝義被擡回府中,趴在炕上哀哀地哭泣。這頓鞭子挨的雖然痛徹心扉,但更讓人擔心的事情還在後面,那便是自己被擡下來時,史思明指着史朝義的鼻子說:明日我要你第一個去城頭迎敵,要你第一個去死。

史朝義看得出,史思明在說這句話時眼中毫無父子之情,殘酷決絕。史朝義知道,父帥不是在開玩笑。在如此嚴酷的情形下,父帥是不會考慮自己的生死的,他更在乎的是城池的得失以及他自己的處境。史朝義越想越怕,趴在牀上痛哭不已。

(本章完)

第八一六章 餘生第一零八五章 迷惑第四五三章 羞辱第七一三章 身殉第四七四章 惡魔第二零二章 險境第二四六章 生疑第六八二章 芳辰第三三零章 秘密第五一一章 魂飛第六九九章 清算第八九零章 神離第一零五三章 急切第二十五章 詩會第一零七九章 黑騎第一零八一章 崩潰第五八零章 謀劃第一零九六章 駕鶴第一零六零章 驚變第一零四八章 夜論第五七九章 驚鳥第一一二五章 暴動第三六六章 猶疑第八八零章 夜殺第五七三章 渺茫第八十五章 共識第二零四章 序幕第九二零章 破局(續四)第五六七章 推波第一七八章 報應第四九二章 餌料第三七七章 和氣第五四五章 擔憂第五八九章 轟炸第一七二章 偏鋒第六二二章 隱憂第一零七一章 潰敗第二五五章 故地第二八三章 狡辯第五八一章 再戰第二七五章 鬥智第一零七一章 潰敗第六三九章 出馬第七三七章 馬嵬(五)第九三六章 奪城(七)第六六一章 可悲第一零四五章 推諉第六八二章 芳辰第六十九章 意外第四九一章 節度第五一一章 魂飛第五七一章 聖意第一零八七章 血夜(上)第一零三九章 急症第二三二章 魂歸第六百四十三章 替罪第一九九章 落定第三九零章 重逢第五九二章 馬背第一零六八章 羞辱第四二八章 國寶第一一一章 心事第八六一章 廢寨第一八十九章 泥潭第五十八章 算賬第七四六章 直言第九二三 疑竇第七六八章 顛沛第八七九章 慘劇第二九二章 夜奔(續)第二六一章 道觀第八七五章 留名第四七二章 和親第二七九章 死地第三三八章 設伏第九三一章 奪城(續二)第一零七五章 開戰第七十二章 表姐第二十七章 離去第八十章 東樓第六十一章 抽薪第一零一零章 贈詞第八五六章 築壩第一零七五章 開戰第五七七章 覆沒第三二七章 消失第五七五章 絕處第四五五章 試驗第一一一七章 不服第一五八章 長夜第九一八章破局(續二)第三十四章 人面第三十九章 詩會第七七零章 早茶第八五四章 地形第三三五章 馬腳第一零九五章 救星第六百四十七章 混亂第一零三三章 泄露第二三八章 絕殺(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