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陸離沒回答這個問題。
不僅他。姜寧妤和臨栩月也權當沒聽到。
姜寧妤是樂得別人誤會，自然不可能解釋，但臨栩月爲什麼不否認……她猜應該與他的性格有關。
他看着跟誰都能聊上幾句，能言善談的，但向來不會談及涉己的隱私。哪怕是對相熟了一段時間的朋友也不置可否。
用一句簡短而精準的話語概括就是，只做外表的交際。
這點姜寧妤深有體會。
因此唯恐他掙脫自己，死死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許是被她半真半假的演技騙到了，臨栩月被她拽得舉步維艱，終於一聲戲謔的輕嘆穿過嘈雜的環境，滴水穿冰一樣地落入她的耳中。
“我又不是不同意，你輕點。”
姜寧妤差點以爲自己聽錯了，莫名的臉一熱，但抱着他胳膊的力氣輕了一些。
男生沒有主動安撫她，或反摟她保護的舉動，但任她拉着手臂，帶她走完了全程。
出去後他們就走了。那倆女生追着問陸離要了微信，陸離給了。可能她靠臨栩月太近，一副“他有主了”的身體語言，別人也就識趣地沒問。
“喲陸離，今晚走桃花運啦。”往外走的時候，姜寧妤笑盈盈地打趣。
“喲，一出來又元氣滿滿啦。”陸離學着她的語氣說，“膽小鬼。”
回到學校已經晚上十一點了。馬路邊的兩棵樹葉子落盡，霓虹彩燈卻閃個不停。
姜寧妤往裡走的時候，臨栩月忽然喊着她的名字追了過來。
他的額發被風吹亂了，臉在光線的映照中溢彩得驚豔，讓人不由自主地萌發“眼前人是心上人”的詩情畫意。
——當然，他不是。
姜寧妤用眼神詢問，而他目光下落，忽然伸出手，在她的右臉上輕輕撫摩了一下。
被他摸到的那處皮膚頓時變得異常敏感，她下意識地一縮，對方卻很快收了手，“注意點，老外……太開放了。”留下這句低低的提醒，他就走了。
搞得姜寧妤一愣，二丈摸不着頭腦。
右臉上好像還停留着那刻溫熱的觸感，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咕噥了句“什麼啊，莫名其妙”，也就回去了。
週末的晚飯吃得還算愉快。
伯頓談吐不凡。姜寧妤也是暢所欲言的人。從瓦格納聊到他們學院的重奏老師，其實她就事論事，對方卻像找到了知音一樣，又問起她未來的規劃。
“以寧妤的才華，留在美國是最好的選擇吧？”
“留下來不容易啊。我一個學姐年年獎學金，GPA近滿分，過了實習期人家照樣不要你，樂團的大神還是太多了。”她客觀感慨。
他卻說，“情況不一樣。只要你想留下來，我就一定能讓你留下來。”
聰明人說話向來給自己留餘地，但伯頓這話卻說得極其篤定。姜寧妤下意識地多看了他一眼，他微笑着回望她，眼底折射出慵懶卻張狂的精光。
姜寧妤笑了笑，“可能現在聊這些太早了，以後的事誰知道呢？”
晚餐結束已經過了十點半，伯頓開車送她回學校，臨別前，他做出擁抱邀請，“下次再見？”
姜寧妤便大大方方地抱了他一下。
沒想到這個擁抱被好事者拍下來了。
當時，姜寧妤正在閱讀室裡找書，手裡剛拆了一顆話梅糖。忽然在一旁用着筆記本的臨栩月問，“那個威爾最近又去找你了？”
“你怎麼知道？”她看到了一本信息歸類的書，眼睛一亮，就把它抽了下來。
“有人拍到了。”臨栩月把筆記本轉向她，“這張照片發在了論壇裡。”
姜寧妤看了一眼，竟然是他們擁抱的照片。那拍攝者也是巧，剛好就拍到了他們擁抱的那一瞬，多半秒就分開了。
她隨口解釋了一句，“哦，週末一起吃了飯，分開前禮節性地抱了一下。”
“所以你們在一起了？”
“想什麼呢，都說禮節性啦。”
“一起吃飯還不能說明問題？”
姜寧妤不解，“吃飯怎麼了？我又沒男朋友……”她忽然又起了壞心，“幹嘛，你吃醋了？”
臨栩月把筆記本往回轉，扯開了話題，“你吃的什麼，話梅？”
姜寧妤把手裡的書放到桌上，從嘴裡拿出那顆話梅糖，帶着幾分惡作劇意味地問他，“話梅糖，要吃嗎？”
“……”
臨栩月被她問的，露出了難以適從的表情。
她很欣賞他的這副窘態。但緊接着，男生忽然站了起來，慢慢向她走了過來。
注意到他落到自己手上的目光，姜寧妤心頭一跳，莫名有種他要真吃的感覺，便慫了，立馬又把話梅糖塞回了嘴裡。
不過，臨栩月若無其事地從她身後的書架上抽了本書下來，邊翻邊嗤笑，“怕什麼，我又不傻。”
姜寧妤被反將一軍，聳聳肩，認栽了，“好吧，算你贏。”
那年的平安夜，飄起了小雪。
由於某些顯而易見的原因，姜寧妤沒有回國。老師帶她去了伯頓家做客。氣派的歐式別墅，家傭成羣，伯頓七個兄弟，長得個個英俊瀟灑，活像是誤闖了中世紀的吸血鬼家族。
但是，晚宴快開始的時候，姜寧妤接到了臨栩月的電話，說到她學院門口了，要不要一起吃飯。她很驚訝，“你不是去親戚家了嗎？”
“他臨時有點事，我不去了。”
“啊，那你等我半小時……不，要四十分鐘，我被老師拉出來吃飯了。”
像是有所聯想，他問道，“那個威爾？”
“嗯……”
她這聲“嗯”出來，電話那邊沉默了很久。然後才措辭道，“那算了，我想辦法……”
“你等我啊，我現在就回去。”姜寧妤卻掛了電話，找老師道明瞭緣由。她本身就覺得不自在，尤其當她發現今晚就是純純的家宴，只有老師和她兩個外人時，這種感覺就更奇怪了。
比如這個地方，還是與臨栩月在一起比較放鬆。
飄雪的馬路，一輛輛汽車穿梭在播放着歡潑音樂旋律的街道。她剛打到車，伯頓就追出來了。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坦率表達了自己的好感，尋求進一步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