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凝愕然,彷彿沒料到她是這樣的反應,下意識便鬆了手。
姜寧妤一向溫柔待人,哪怕骨子裡傲得誰都看不起,至少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誰都覺得她平易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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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凝眼裡她就是個不懂拒絕的濫好人,大學時期多少次礙不過面子委屈自己,總是方便別人爲難自己。
所以得知他們還要以故意傷害罪起訴後,陳凝才把希望寄託在了姜寧妤身上,希望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高擡貴手。
可這次完全不一樣。
似乎踩到了她的雷區。
一時間,陳凝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連她都不願意原諒,臨栩月更不必說了,不把陳澈往刑事嚴重了告就不錯了。
不行,不能讓陳澈這輩子就這麼毀了!
陳凝攥緊雙手,躊躇許久,邁着沉重的步伐離開了。
……
姜寧妤走在馬路邊,踢着腳邊偶爾的碎石,心裡頭百感交集。
畢竟是同學,鬧到今天這步確實難看。但後悔是一點不後悔的。那些話就得這麼說,嘴上不能輸,不然白白挨陳凝兩回罵,憑什麼啊?
但對於陳澈……
先不論聽着就很畸形的感情,在陳凝道出原委的時候,姜寧妤就決定退一步了。
她忘性大。反正老天保佑,她現在好好的,陳澈也不是有意,一時行差踏錯還是爲了他姐……怎麼想都覺得,罪不至重。
想着今晚就找臨栩月好好聊聊,姜寧妤在外面逛了一圈,纔去醫院拆了紗布。
護士看了看她的傷口,說不需要再敷藥了,給她塗了點紅藥水就忙別的去了。
剛離開醫院,姜寧妤的手機就震了起來,拿出來一看,居然是Jessie打來的語音。
抱着驚訝的心態接了,Jessie那邊的聲音有些焦急,但聽得出剋制。很禮貌地問她,現在有沒有空,能不能去中心劇院幫個忙。
一問之下才知道,Jessie現在是國內某知名樂團的合夥人,今晚他們有個非常重要的演出,但提琴首席手受傷了,她一時找不到能替上的人選,便想到了她。
“我好多年沒碰過小提琴了。”姜寧妤如實以告。
“可你本事在啊。”Jessie嘆氣,“我也不想麻煩你的,但這次的演出真的很重要,音樂圈半壁江山都到了,我總不能隨便找個人頂上吧。”
姜寧妤猶豫了片刻,還是應下了,“行,我試試。”
打車過去的路上,她上網查了一下。發現這個月是中歐音樂交流月,今晚的演出彙集了歐洲兩大演藝集團,數十位重磅人物——其中不乏歐洲音樂學會主席,現代音樂奠基人出席。
難怪學姐都找上她了。
只是幫個忙,姜寧妤沒有多想。Jessie早早就等在了大門口,看到她,連忙迎了上去,“你願意來真是太好了,我在通訊錄裡翻了半天,發現認識的人裡就你最靠譜。”
姜寧妤跟着她往裡走,“有譜子嗎?我先試試,說不定功力都退化了。”
“有,給你準備好了。”Jessie推開一間亮堂的休息室,儼然佈置成了小型的演奏室。曲譜架在譜架上,倚牆放着一架瓜奈裡製造的小提琴。
Jessie把小提琴給她,“時間這麼緊,還要你幫忙,實在不好意思,今晚結束後請你吃夜宵。”
“那我可要大吃一頓了。”姜寧妤笑着應了一聲,便試了下音,然後翻到曲譜的第一頁,掃了一眼開始視奏。
西班牙著名作曲家曼法利亞的《西班牙庭院之夜》,典型的安達盧西亞音樂風格,曲調舒緩悠揚,有着濃郁的敘述情調。
她試了第一章,節奏明烈的ABA小調曲式,單章節就多達24個旋律變奏,難度不高但技巧拉滿。
Jessie聽得眼睛都亮了,“寧妤,你謙虛呢吧?管這叫功力退化?”
姜寧妤放下琴弓,有點無奈,“啃老本而已。”
“你這老本,唉。”Jessie忍不住露出了惋惜的神色,但很快收住了,“你先練一會,人到了我再來喊你彩排。”
Jessie這副比她還胸有成竹的樣子,讓姜寧妤都不好意思潑冷水了,等她出去後,拿出手機準備對臨栩月說一聲,恰好看到他說:【晚上有兩個會,可能十一點半左右回家。】
她回了句:【有朋友讓我去他們樂團幫個忙,大概也那個點到家。】便把手機收起來了。
中心劇院主廳容納的觀衆席沒有林肯中心那麼多,但也足夠華麗。彩排的時候,姜寧妤站在熟悉的首席位,將晚上要表演的兩個曲目完美演繹了一遍。
中途休息的時候,旁邊有人忍不住問她,“小姐姐,你哪個樂團的啊?怎麼以前沒見過?”
“沒在國內演出過。”她回得謹慎,免得被人私議。
“難怪。”那人恍然,“感覺你都能開獨奏會了。”
演出開場前,Jessie給她找來了一位妝造師。妝造師給她化了一個濃妝,叫什麼新中式濃郁復古油畫狀,用的是閃亮的紅金棕配色。
姜寧妤閉着眼,只覺得眼皮上有刷子不停地刷啊刷,再睜開眼,已經認不出自己了。
她評價,“好像太濃了點?”
“不濃。鏡頭吃妝,就得這麼化。”妝造師說着,又在她的眼尾疊加了一些亮片,再給她塗上正紅色的口紅,一個明媚又豔麗的風情妝就成了。
然後拿出了兩條禮裙讓她挑,一條是鱗片閃閃的高定紅裙,穿着往舞臺上一站,就是最受人矚目的存在。另一條是黑色的高叉裙,顏色質樸些,但把身材修得過於奪目了。
這兩條,真是各有弊端,一條都不想選。
姜寧妤失語了半天,問她,“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哦,還有就是其他人一樣的白裙。不過你是首席嘛,穿得矚目一點好。”妝造師低頭看了看拿在右手的紅裙,“其實這條……”
姜寧妤卻一拍手,打斷了她,“行,就跟其他人一樣,我要白裙!”——她一個臨時替場的,沒必要當焦點。
但如果她知道,這場演出會碰到故人……那她一定會重新考慮幫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