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康寧與一班弟兄陪同父母家人飲宴完畢,一身輕勃拉邦大劇院,觀看徐家偉旗下電影公司拍攝的影片《梵音》和三部展示上寮農業大開發成果的紀錄片。當大熒幕上字幕出現後,不知道是誰先鼓起掌來,隨後全場掌聲雷動,此時所有人心中都充滿了自豪,原本看電影都是別人的電影別人的事情,如今看到自家人蔘與製作的電影,怎麼不令人歡欣鼓舞,耳目一新?
與此同時,昆明軍分區某部大營裡,一羣將校聚集在一個會議室裡,同樣在觀看一個簡短的片子,上面的內容卻與電影或者紀錄片沾不上一點兒邊,屏幕上出現的是熊熊燃燒的山坡、房屋、汽車和滿地的殘骸,鏡頭一轉,隨即出現的是一個大爆炸後形成的千瘡百孔、數公里寬的凹形山谷,巨大的濃煙還在騰騰昇起,最後的畫面則是激流上芶延殘喘的斷橋,變形的鐵軌連着幾根已成半截的枕木,一頭扎進滔滔的河流中。
第二次放映的時候,上校參謀帶着濃郁川音的解說詞清晰地傳了出來:
“這段錄像是我們的情報人員今天下午緊急送回來的。請看,第一段畫面攝製於政府軍重兵所在地臘戌西北的南渡縣,具體地點是縣城西南八公里處的彈藥庫。今天凌晨兩點十二分,這裡發生了規模空前的大爆炸,方圓五公里範圍內的所有建築均受損嚴重。彈藥庫所在地地兩公里山谷,瞬間被夷爲平地,就連我們的省地震局也測到了輕微震感,可見這次爆炸威力相當驚人。據目測,這次大爆炸中,政府軍一個營的守軍無一生還,就算僥倖沒有被爆炸物擊中的人員,也全都死於爆炸後發生的巨大的聲浪和衝擊波。幾乎在同一時刻,位於臘戌以南鐵路沿線的油料中轉倉庫,也發生了強烈的爆炸。大火點燃了附近一公里內的所有山嶺和建築物,傷亡估計高達一個連以上,該段鐵路被迫終止了運營。這段最後的畫面是被炸燬地南渡河鐵路橋的情況,由於運輸中斷,整個政府軍兩個師的作戰部隊的油料供應陷入了癱瘓狀態。據報告,同時被炸燬的還有上游的四座公路橋。”
短片放映完畢後,燈光驟然打開,會議室裡變得一片明亮。
上校參謀眨了眨眼睛,適應了正常的光線後,接着介紹:“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昨天下午十六點整,第三特區克欽軍發起的突然襲擊取得了巨大戰果,他們用正面突擊、兩翼佯攻的策略。吸引住了毫無準備地政府軍,另一支人馬提前從南渡河上游沿河而下,從政府軍背後發起了猛烈攻擊,他們集中優勢兵力,只選擇政府軍左翼這個薄弱環節實施強攻,只用了短短十五分鐘時間,就佔領了政府軍精心打造的陣地。隨即馬不停蹄猛攻中路。政府軍見大勢已去,瘋狂後撤,渡過南渡河西岸後匆忙地築起了防線,但是兩個團的克欽軍並沒有繼續發動攻擊,而是把所有繳獲搬空,迅速撤回到了原來地防線,沿途大肆破壞簡易橋樑和公路。整個戰鬥一共進行了一小時十五分,克欽軍取得了殲滅政府軍兩個營又一個加強連的戰績,繳獲頗豐。就在政府軍調兵遣將、準備組織反攻之際。彈藥庫、油庫和五座橋樑連續被炸燬。現在我們可以肯定的是,實施爆炸任務的是兩股以上的精銳特種部隊。目前這批人的身份尚未弄清。根據我們隱藏在克欽軍中的情報員報告,很可能是來自第四特區南部地那股新興勢力。因爲在丁英的作戰指揮部裡。突然多出了六位陌生的指揮參謀,據瞭解他們均來自南面的孟雷。”
王軍長思索了一會兒,隨即點了點頭,大聲感嘆:“打得漂亮!這一戰深得我軍集中兵力各個擊破的精髓,加上神出鬼沒、卓有成效的特種作戰,一舉粉碎了政府軍即將發動的‘二月攻勢’,把整個戰局重新拉回到去年底的均衡對峙狀態,這一招可真是厲害啊!不但在戰術上取得了豐碩成果,還一舉扭轉了丁英部的頹勢,轉危爲安,就此把握住了戰場地主動權。
雖然政府軍一貫軍紀渙散,臨敵作戰的時候更是麻痹大意,但是這一戰地作戰計劃制定得如此完美,進攻實施得如此果斷堅決,堪稱傑作啊!要是我地部下,我會給他記上特等功!”
王軍長的話,立即獲得了與會將校地一致贊同。
在國內多年沒有實戰的情況下,平時瞭解現代戰爭的途徑也多是通過91年的海灣戰爭、99年的科索沃戰爭/.汗發動的反恐戰爭,但對我軍的指揮員而言,反倒是發生在緬北的這次局部作戰更能引起大家的共鳴和強烈的興趣。雖然這只是四個團五千人之內的局部戰鬥,但此戰對整個戰局的巨大影響是顯而易見的。
但是此戰落在楊清泉眼裡,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無論是從戰前的情報收集、對敵我雙方戰力的瞭解、兵力的佈置調遣、作戰決心的果斷、作戰各部的精確配合、進攻線路的選擇和戰機的把握等方面,能夠考慮得如此細緻以及綜合判斷如此出色的人並不多見,哪怕在我軍正規軍事院校畢業和現役的中下級指揮員中,這樣的人才也很難找,因此楊清泉很快就意識到這場戰鬥從方案的制定到臨陣指揮,絕對不是好勇鬥狠、行事猶豫不決的丁英部能辦到的。
憑藉對丁英部和各特區主要將領和軍隊戰鬥力的瞭解,楊清泉最後把目光投向了孟雷,他心裡不得不對自己師侄手下擁有如此的軍事人才而深感驚訝。
隨着被遣送回來地情報人員的一份份詳細報告送上來。楊清泉清楚地瞭解到自己師侄的新興軍事集團奪取孟雷的詳細經過,那種雷厲風行的準與狠和對全局的把握,讓楊清泉讚賞不已,特別是對萬崗城的強攻、對孟洋城的逼迫和對楊盛成舊部的勸降和重用,無一不體現出指揮員們強大的信心和兇悍地戰鬥作風,對特種部隊的靈活運用和對周邊勢力的精準瞭解,所有這些都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讓楊清泉深爲嘆惜的是,取得這一優異成績、一舉成爲緬北一個地
勢力的戰鬥集體,竟然是自己隊伍培養出來並最後棄們,竟然是一羣身負各種犯罪嫌疑。被迫亡命異國他鄉的一羣亡命之徒,這不能不說是對現實的一種絕大諷刺。
當然,這其中除了人的主觀能動性和環境逼迫、讓人迸發出驚人的潛力之外,恐怕用人機制地某個方面也出現了一定的問題。這一羣數十人組成的集團之所以能一再取得優秀地成績,並非僥倖使然,他們嚴密的組織紀律、獎懲分明的鐵血手段和團結一心的戰鬥作風,纔是取得一系列勝利的重要條件。
如今,在與時俱進中被認爲跟不上時代的拋棄了的許多東西,被他們重新撿了起來作爲戰無不勝地法寶,而且還取得了巨大成功。這一現象更是不得不發人深思。
“清泉,說說你的意見吧。”年逾六旬的成都軍區副司令員慎重地問道。
楊清泉微微一笑:“根據各種情報,我本人做出的分析是——克欽軍在作戰指揮和局部戰力上。得到了其他勢力的大力支援,並且策劃這一戰鬥的人,深得丁英部將校的信任,否則這一仗不會打得這麼堅決,這麼迅猛。從這一戰中表現出來的全局觀、準確度和堅定性,在十多年來丁英部的作戰歷史上從未有過,因此。我判斷這夥人甚至可能包括襲擊軍火庫和油庫地精銳力量,都來自於一個相同的勢力,否則他們之間不可能配合得如此地默契和嫺熟。而根據我對緬北多年來情報地掌握分析,這一援軍勢力非新興的康寧軍事集團莫屬,如今整個緬北地武裝力量中,也只有康寧軍事集團裡面,擁有經過中越自衛反擊戰積累了豐富經驗的十餘名精銳老兵,而這些老兵如今都成爲了他們軍隊的高級指揮人員,並且此後又在去年十一月初的消滅地方軍閥楊盛成部的大規模戰鬥中積累了實戰經驗。擁有了充足的訓練和一直沒有停止過的小規模剿匪作戰經驗。更爲重要的是,他們擁有從國內流竄過去的數以千計的專業老兵。我個人認爲。他們已經成長壯大。成爲了這個地區不可忽視的一股強大軍事力量。”
滿滿一室的將校們聽了楊清泉的話,立刻凝眉思考起來。
副司令員顯然對此早有思考。聽到楊清泉的話後,緩緩地點了點頭:“看來以前我們一直忽視了這股新興力量,對他們缺乏足夠的重視。短短數月時間,他們就無聲無息地發展壯大起來,這種情況非常罕見。從大局上說他們是遇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發展機遇,但是深思之後我卻覺得,這個把握全局的人非常了不起,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極爲巧妙,絕不是一般的人能夠勝任的!哈哈,說說吧,清泉,在座不少人都還不知道這股勢力的領導人康寧和你之間的淵源呢,你介紹一下,讓在座的諸位也有個清楚的認識。”
“是!”
楊清泉隨即將康寧的身世詳細道來。與會的大部分人第一次知道這個軍閥頭子康寧竟然是將門之後,第一次知道康寧的專業竟然是醫生,也第一次認識到康寧的博學和富有……整個會議室裡鴉雀無聲,將校們面面相覷,一時間簡直難以置信,等楊清泉如數家珍般將康寧手下十八猛將的簡歷一一讀出來時,更是引發了一陣不小的震動。
最後楊清泉苦笑道:“數日前發生的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我們幾個放下老臉,特意去見了他們的代表一面,可是卻只看到了陳樸、甘少銘和塗文勝這三個人,我那師侄人影都不讓我見。
而且,我前腳剛走,他後腳就將我們二十一名打入他們內部的情報人員送了出來,裡面竟然有四五個人已經被他們的政治理念和軍事作風同化,這讓我暴跳如雷,又啼笑皆非啊!怪不得啊,我說他們爲什麼堅持要求購買槍支彈藥,原來他們早就發現了緬甸政府軍的異常行動,或許比我們的情報部門發現得還早也說不定。仔細分析後,我不得不對他們的情報獲取能力深感驚訝,這一系列事實都能證明這一點:他們有嚴密的組織,有高效的情報機構和戰力驚人的小股特種作戰部隊。我們已經偵測到他們的電臺,但是由於他們不停地變換頻道和密碼,我們根本就無法及時破譯,或者說破譯出來也時過境遷了。從這一點上來看,他們應該還有一個高技術的指揮機構。以上就是我的分析和意見,請同志們予以討論。”
王軍長哈哈笑道:“清泉,你那侄子是個能人啊!乾脆你出面,把你那侄子找回來得了,老子保送他去國防大學深造,回來給他越級提拔!***,如此人才放在外面,實在是太可惜了!”
衆人一聽,哈哈大笑起來,名聲顯赫的副司令員也咧開大嘴,白眉一個勁的抖,顯然樂得不行。
楊清泉哭喪着臉,無可奈何地說道:“從目前的情況看,這小子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在外面闖蕩了,他連他老爺子的面都不給,更別提我這一輩子沒見過幾次的便宜師叔了!不過有一點兒我要說明一下,這小子和他父輩一樣,是個堅定的愛國者,哪怕受了這麼多罪,他也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祖國和民族的事,上個月兩廣破獲的重大毒品走私案,就是他的功勞。自從他佔領孟雷地區到現在,加大了緝毒的力度,硬是沒讓一點兒毒品從他轄區流入國內,這一點就連地方上的同志也深感安慰。因此,我建議儘可能地用好這個關係,畢竟他佔據的那個地盤對我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副司令員哈哈一笑:“他如今身居國外,無牽無掛,加上手下一幫人都基本是歷經磨難的亡命之徒,我們也不能跑過去收拾他吧?萬一收拾他後換上別人,可能更爲頭痛。因此,只要他心裡有國家有民族就行了。各位,都表個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