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食了楚天帶來的三滴雲麓聖泉,殭屍老媽重新躺回昊天神棺裡,心無旁騖地運功吸收藥力,只見棺體表面冒出的紅霧愈來愈濃,很快籠罩了整座巖洞。
峨無羈讓一個小鬼安排老鑄在隔壁的巖洞裡住下,和楚天、晴兒守在昊天神棺旁各自說起別後的情景。
楚天原本希望能從峨無羈口中瞭解到元老會叛亂奪權的內情。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自打回到亂離火泊後峨無羈便在殭屍老媽的大棒底下玩命苦修,總算在數日前成功突破洗心之境,但對地下世界之外發生的種種變故所知甚少,更未聽說珞珈和幽鰲山的下落。只曉得連日來元老會派出的爪牙在地下世界肆意橫行,各處勢力滅的滅,散的散,惟有少部分能夠僥倖逃脫,像他們一樣躲藏起來。
至於那些投靠歸降的惡鬼,則被髮往北冥海中集結修煉,等待號令。想那北冥海中靈氣充沛尚在鬼城地下世界之上,又有三千年前幽天大戰留存下來的各種仙兵魔寶殘識,對衆多惡鬼的誘惑力不言而喻。甚至無需元老會派兵征伐,許多鬼王鬼尊便主動投靠了過去,一個個趨之若鶩奔向北冥海,唯恐去晚了佔不到好地方。
若非殭屍老媽老早多存了個心眼,在諸多鬼王、鬼尊的身上種了昊天封印,令其不敢生出異心,只怕這幹鬼傢伙也老早拿着峨無羈母子的人頭去向雷暴鬼帝邀功請賞了。
饒是如此麾下部衆也逃了不少,再加上在亂離火泊中被打散的,眼下聚集在勾漏巖的鬼衆僅剩下不過兩三百號,其中還有不少修爲低下的老弱病殘。故此士氣低迷,誰也不敢多想明天的事。
說到這裡峨無羈鬱悶道:“小楚,你回來雖好,卻真不是時候。現在我只能指望老媽的傷能儘快復原,否則雷暴老鬼的人馬一旦尋到勾漏幽淵,咱們便只有等死的份。”
楚天明白,以峨無羈的性格卻說出這等垂頭喪氣的話,局勢確已糟到不能再糟。然而元老會的勢力何以膨脹得如此厲害,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這時候幻雲鬼王如一縷輕煙飛掠進洞,面色鐵青語無倫次道:“峨少主,屬下在勾漏幽淵上空發現了雷暴鬼帝的手下,他們很快就會搜到這裡!”
峨無羈濃眉倒立,問道:“它們來了多少?”
幻雲鬼王回稟道:“數量不詳,但四五百總有的,領頭的是三個鬼王,還有七八個鬼尊。”
就聽殭屍老媽尖着嗓子喝罵道:“怎麼着,雷暴老鬼還想趕盡殺絕不成?欺人太甚,老孃跟它拼了!”
楚天從容起身道:“殺雞焉用宰牛刀,伯母只管安心療傷,淵外的蝦兵蟹將便交給我和晴兒去打發。”
峨無羈情知老媽修煉正到緊要處,若此刻出關非但前功盡棄,還會導致傷勢進一步惡化危及性命。但強敵兵臨城下,自己已無退路,亦只能奮力一搏死中求活了。聞聽楚天請纓出戰,他也自告奮勇道:“小楚,我跟你一塊兒去。咱們兩個,加上幻雲鬼王,勉強也能跟三大鬼王拼上一拼。”卻是沒將那個始終安靜坐在楚天身邊,宛若乖巧鄰家女孩似的晴兒算在出戰陣容中。
晴兒的瓊鼻中發出聲不屑的冷哼,說道:“哥哥,我們走!”嬌軀一晃已出了巖洞。
峨無羈見晴兒身法如電,不由一怔道:“小楚,你這小妹妹哪裡來的,很厲害啊!”
楚天暗自一笑,也不去說破,飄身追上晴兒和她並肩衝入勾漏巖上空的紫霧中。
峨無羈見狀叫道:“能動的都給老子站出來,跟着我——”
突然紫霧深處傳來一聲尖銳慘叫,打斷了他的話音。原來轉眼之間,楚天和晴兒已和雷暴鬼帝的部衆短兵相接殺做一團。
兩人的身形在紫霧中神出鬼沒,避開三大鬼王、七大鬼尊,專撿那些小鬼下手。蒼雲元辰劍與閻浮魔鞭施動開來,均是一擊斃命絕無活口。霎那間慘叫聲此起彼伏,已有二十餘名惡鬼魂消魄散命喪黃泉,卻暈頭轉向連楚天和晴兒的影子都沒看清楚。
羣鬼驚怒交集,這些日它們仰仗雷暴鬼帝的淫威在地下世界中橫衝直撞四處殺伐,所過之處各路惡鬼或望風而逃或不戰而降,順風順水無有抗手,沒想到今日會在勾漏幽淵中突然遭遇強敵。
只聽其中一名遍體閃爍紅色磷光的惡鬼揚聲喝道:“血焰鬼王鮑笑天在此,有種就站出來與我一戰,鬼鬼祟祟算什麼東西?”
哪知對方根本不理睬它的激將法,就在這短短一句話的時間裡,又有十幾名惡鬼慘叫連天被楚天和晴兒格殺。
衆惡鬼人人自危,頓時陣腳大亂,忙不迭往三大鬼王、七大鬼尊身邊收縮,唯恐自己成爲下一個被獵殺的對象。
站在血焰鬼王右側的是名相貌清秀的中年女鬼,在羣鬼中顯得甚爲扎眼,卻是常年僻居在回魂崖底的“寒碧鬼王”翠緲煙。
它口中發出一聲低叱,揚手祭起一顆龍眼大小的寶珠,碧光脈脈如潮水漫卷,登時將紫霧衝散,方圓百丈的空間豁然開朗,卻是煉製了一千八百餘年的魔寶“寒煙翠”,闢霧蕩瘴靈性通神。
鮑笑天凝目望去,就見楚天和晴兒現身飄立在前方三十丈外,當即獰笑道:“敢情是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兒,這回看你們往哪裡躲?”
這時峨無羈、幻雲鬼王諸無常和碩果僅存的三名鬼尊,率着兩百來個惡鬼聞聲趕來接應,文靜也不聲不響地跟了來,隱在羣鬼陣中。
諸無常強自笑道:“鮑兄,還記得小弟否?”
鮑笑天冷眼一瞟諸無常,哼了聲道:“原來是諸老弟,咱們也有兩三百年未見了吧?看在你的面上,只要雲中仙交出昊天神棺乖乖歸順,或可饒過性命。”
諸無常面露難色道:“鮑兄,此事由不得我做主,能否高擡貴手放兄弟一條生路?”
鮑笑天左首站立的“忘川鬼王”修道先陰陰地道:“那你還有什麼討價還價的資格?”
峨無羈早已按耐不住,怒喝道:“老鬼休要太猖狂,大不了魚死網破,老子怎麼也要拉你墊背!”
鮑笑天蔑然道:“既然如此,就別怪我不講昔日情分了!”身形一晃撲襲峨無羈,雙手驀地光焰爆燃甩出兩條長逾三丈的殷紅色磷火鬼鞭。
這鬼鞭並非實物,而是血焰鬼王鮑笑天汲取“荼丹紅火”與本體精元熔鍊而成,尋常金鐵稍一碰觸立時化爲水氣蒸騰,即使修道之士的護體真罡也會被燒灼渙滅,端的霸道異常。
峨無羈見幻雲鬼王諸無常面色如土毫無鬥志,想讓它抵擋住鮑笑天無異於癡人說夢。何況鮑笑天分明就是衝着自己來的,他豈有做縮頭烏龜,讓楚天和晴兒衝上去爲自己消災擋難當盾牌的道理?
誰知他剛剛掣出磨金霸王錘,那邊晴兒的身形一閃已然迎上鮑笑天。
峨無羈不禁大吃一驚,雖說晴兒的修爲不弱,可怎麼也不可能抵敵得過有兩千多年道行的血焰鬼王。如若這小姑娘有任何閃失,自己未免對不起楚天。
他一邊縱身衝出,一邊叫道:“晴兒姑娘,這老鬼是抱朴級的鬼王。你不是它的對手,趕緊回來!”
不防旁邊伸過一隻手來按住他的肩膀,但聽得楚天胸有成竹地道:“無羈,你只管在旁觀戰,看晴兒如何修理那個老鬼。”
峨無羈一愣,耳聽“砰”的爆響,晴兒擡起纖手從鬢邊摘下定界魔槍,意念動處風雲變色,槍身暴漲神光燭天,看也不看地橫掃而出與血焰鬼王的兩條磷火鬼鞭迎空激撞在一處。
血焰鬼王直覺得一股比荼丹紅火還要熾烈十數倍的可怖力量碾壓過來,磷火鬼鞭率先斷裂,氣機牽引之下渾身精氣翻騰難以自已。
再看定界魔槍劈斷磷火鬼鞭後氣勢非但沒有絲毫衰竭,反而不斷攫取虛空中的充盈煞氣,槍鋒燃動絢爛華光不可一世地刺向自己胸膛。
它的身形已完全被槍勢鎖定,無論往任何方位閃躲,都難逃定界魔槍上天入地的致命一擊,凜然之下急忙極力催動精氣,斷裂的磷火鬼鞭遽然再生,“嗚嗚”低嘯如藤蔓般纏住槍身運勁逼出荼丹紅火道:“撒手!”卻是欺負晴兒年幼,想憑藉兩千多年的深厚道行,利用荼丹紅火將這小丫頭焚爲灰燼,順手奪過定界魔槍。
可惜鮑笑天的想法雖好,卻打錯了算盤。莫說晴兒的修爲已臻至抱朴之境,較它不遑多讓,單這定界魔槍本是巫虞魔妃縱橫三界的曠古神兵,蘊藏萬載幽界元氣精華,豈是它從地下世界裡擷取的荼丹紅火可以企及?
卻說晴兒自從得了定界魔槍,尚未有機會在實戰中施展。今日難得血焰鬼王自告奮勇送來門來,自是歡迎之至。
她雙手微振,定界魔槍“嗡嗡”顫鳴爆發出一團炫目金瀾,耳聽“喀喇喇”連響,纏繞在槍身上的磷火鬼鞭寸寸碎裂化爲烏有。
晴兒檀口中一聲清叱,心念與槍靈合而爲一,槍鋒銳不可當再刺血焰鬼王胸膛。
沛然莫御的金瀾倒捲起荼丹紅火,千百光焰鼓盪咆哮反噬鮑笑天,更有積鬱在魔槍中千秋萬載的各種怨靈惡念如出閘的洪水猛獸奔涌而至。
鮑笑天猝不及防,只覺得眼前一黑,心神劇晃似被驚濤駭浪徹底吞沒,一身道行大幅削弱,十成的功力只能運出五成,驚駭之下急忙抽身飛退。
然而,這已是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