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洛輕飄飄地轉向涇陵所居。
走着走着,她的腳步遲疑了。
她突然膽怯了。
他,他好似說過今天晚上要與她親近的。
衛洛的小臉嗖地一紅,心口開始怦怦亂跳
可是,她能避到什麼時候去呢?他,他都縱容自己驅逐了後苑諸姬,也爲了自己忍了大半年了。。。。。。
慌亂中的衛洛,不知不覺中,已來到了院落外面。她咬着脣,瞅着院中身形不動如山的衆劍客,腳步老想向後退去。
她雖然不再是少女了,可那時,是身不由已,是不願意的。又隔了三年了,她一想到那情景,便羞澀得無以復加。
衛洛在拱門外走來走去,時不時地退後幾步,又咬牙前進兩步,猶豫了一陣後,她低着頭,向道路左側的小花園中走去。
在小花園中信步而行,隨意而走,不知不覺中,衛洛來到了宮門處。
宮門武士看到她走來,齊刷刷持戈一禮,朗聲道:“見過夫人。”
衛洛點了點頭,她信步便向宮門外走去。
一陣腳步聲響。
一個武士走到她的身後,向她叉手一禮,低着恭敬地說道:“夫人,夜已深,四街皆靜。”
他是在阻止衛洛,看來是得了涇陵的囑咐。
衛洛回眸盯了那人一眼,笑了笑,“無妨,不過是徒步一行,觀賞風月。亥時初必歸。”
“諾。”
衛洛施施然地走出宮門。
夜了,明月當空,四野俱靜。
夜間的新田街很安靜,除了查夜的武士們點着騰騰燃燒的火把,照得所行之處一片通明外,其餘的地方,多是黑暗。
這是個物產極不豐富,生產力極其落後的時代。蠟燭是很寶貴的物資,蠟除了照明外,還可以用於青銅器的灌模等。而蠟的產生,主要是來自於野生的蜜蜂窩。因此,就算是權貴,能夠用火把便不會用蠟燭。而牛油火把,燃燒時通常會產生煙霧和氣味。
衛洛一個人靜靜地走在這寬闊的,安靜的街道中。
她已有很久沒有這麼安靜的逛過街了。隨着來到這個時代越來越久,衛洛對於前世的記憶,已越來越模糊。很多時候,她是真的分不清,前世所經歷的,是真實的?還是她的一場夢?
走了一陣後,衛洛覺得這般走着,自己總是想起前世逛街的情景,那感覺有點寂寞。於是她縱身跳上屋檐,在屋檐間跳躍。
也不知跑了多久,一陣笑聲從她下面的房間中傳來,“兄,君上好生俊美不凡。”
這是一個少女的聲音。
衛洛聽到這裡,不由啞然失笑。
那少女的聲音剛落,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嘆道:“然也,也只有君上,才配得上兩城夫人。”
兩城夫人?
衛洛嘴角突然抽搐起來。莫不這兩城夫人指的是她?什麼時候起,她居然有了這麼一個外號?
衛洛不知道,她最初名揚天下,便是被義信君以兩城換走之時。那時,世人談論她時,都說她是傾城美姬。後來,涇陵用兩城把她挽回時,在國內是引起了很大的轟動的。
兩城換一婦,這種行爲是駭人聽聞的。義信君做這樣的事,晉人只是當笑話說說。而晉人心目中神勇俊偉,當世無匹的公子涇陵做了這樣的事,那就讓人難以接受了。
當時,涇陵的行爲,引起了普遍的不滿。這些不滿,對他的影響很大。他的家臣和權貴們,有不少知道衛洛才智不凡,值得他拿出兩城。可對於普通的貴人和士來說,他那一個動作,實是荒謬的!
也從那時起,那兩城夫人的名號,便套在了她身上。
這時,那少女的聲音幽幽地傳來,“君上新立,許會廣納姬妾。若能得他注目,縱死無撼。”
語氣中,竟是含着癡戀和歡喜期待。更含着對不久之後,涇陵應該會實行的廣納姬妾的渴望。
那少女說出這話後,她的兄長便不再言語,房中恢復了安靜。
過了片刻,那少女突然說道:“兄,你歡喜夫人,怕是無計相就了。”聲音中,含着同情。
那青年男子苦澀地嘆道:“夫人如此豔色,歡喜她者不知凡幾,我等匹夫,只可遠觀之。”
又安靜了。
衛洛聽了聽,見他們不再言語,便一躍而逝。
她直到走得遠了,才突然想起,那房中黑幽幽的沒點光亮,怎地兩兄妹呆在一個暗室中?
衛洛來到這個時代幾年了,還不知道在這個時代,兄妹同居一室的事,並不少見。也因此,亂倫在這個時代,不是一件稀罕事。
在真實的歷史上,春秋戰國未期商鞅變法時,才通過法律的方式強迫兄妹不得同房,男女有別。
春風綿綿中,衛洛從一個屋檐跳到另一個屋檐,從一棵樹巔,跳到另一棵樹巔。明月如水,銀光泄滿全身。她這般自由自在地玩耍了一二個時辰,身子一轉,便向驛館方向走去。
她記起來了,在那裡,她給埋了十斤金!
驛館外很安靜,因爲使者們都參加晉宮夜宴了,這裡除了幾個留守的劍客外,便再無他人。
衛洛站在屋檐上,望着她埋金的地方沉思起來。
那些金子,她現在挖出來又有什麼用呢?公子府歸她管理,庫房的金銀玉器數不勝數。
尋思了一會後,衛洛雙手空空地向晉宮返回。
當衛洛來到宮門處時,宮門內外,已是車水馬龍,燈火一片。喧囂不已,人流如潮。
宴散了,使者們出宮了。
衛洛功夫出衆,便悄無聲息地一閃而過。不一會功夫,她便來到了離宮門足有二百步遠的林蔭道下。
林蔭道的兩側,種滿了柳樹。衛洛心神不定地扯着柳樹枝,依然不敢前往涇陵所居的宮室。
正當她猶豫來猶豫去,一時臉紅似火,一時眉頭暗結時,一個有點熟悉的,端凝的老者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藥公參見夫人!”
藥公?
衛洛一怔,她緩緩回頭看向他。
與三年前相比,這個也擅長易容術的老頭子,依然是白髮白鬚,紅光滿面,看不出明顯的老朽。在藥公的身側,還有一個老頭,衛洛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這是一個宗師級的高手。
“公無需多禮。”
衛洛見他叉着手,嚴肅地給自己行着禮,連忙把他喚起。心中暗驚:怎麼回事,居然會有這麼兩個德高望重的家臣來見自己?
藥公依然叉着手。
他這般站得筆直地向衛洛行着禮,一臉端凝地開了口,“臣有一事相求夫人!”
“公儘管直言。”
“諾。”
藥公直起了腰。
他盯着衛洛,目光硬而認真地盯着她,月光下,不遠處的火把光的照耀下,一襲紅袍的衛洛,紅顏如花,絕美動人,那雙清亮剔透的墨玉眼,很容易讓人生出好感。
一番打量後,藥公嚴肅地說道:“夫人以爲,何爲君侯之德?”
咦,考驗我麼?
衛洛怔了怔,認真地回道:“妾以爲,仁加百姓,威服四海,此爲君侯之德。”
她的回答出來了,藥公只是盯着她,沒有說滿意與否。
他又問道:“夫人以爲,何爲丈夫之德?”
衛洛怔住了。她皺了皺眉,半晌才說道:“有所爲,有所不爲?”她對這個回答沒有底。
藥公依然沒有表情,他再次問道:“夫人以爲,何爲婦人之德?”
這藥公,一直板着一張臉,看向衛洛的目光都帶着一種隱忍的不悅。對上這樣的目光,衛洛漸漸也有點不快了。
不過,她不能表現出來。就算是涇陵,面對一個有名的賢士,也必需尊之敬之,何況是她?
衛洛尋思了一會,終於問道:“妾不知也。”頓了頓,她又說道:“公有語,何不直言?”
藥公板着臉點了點頭,他聲音一提,朗朗地說道:“老夫以爲,婦人之德,在賢!賢者,忠於國,順於夫,安於室,遵於禮,敬於理!夫人以爲如何?”
衛洛知道了,她知道藥公因何不悅了。
她微微一笑,轉眸看向樹林深處,輕嘆一聲。
藥公顯然對她的成見太深了。
他見衛洛轉過頭去,也不等她回話,驀地聲音一提,厲喝道:“而夫人呢?以色誘人,令得君上以二城相換!不安於室,已爲君上之妻卻私奔於楚,將君上置於極險之境!而今,夫人剛剛歸來,便驅逐後苑諸姬。夫人以爲,你之所爲所言,可稱賢否?”
藥公鏗鏘有力地說到這裡,重重一哼,又說道:“若不是這次你退秦楚有功,老夫實不屑與你這匹婦多言!咄,爲了固寵,竟無視君上之威,如今諸國使者,賢士劍客,衆口紛紛,都在屑笑我君!夫人如此行爲,可稱忠乎?”
藥公滔滔不絕地說到這裡,重重地哧笑一聲,朝地上啐了一口後,怒喝道:“你這樣的婦人,既無忠又無賢,憑着口舌之利,言辭滔滔。仗美色而惑上,巧言令色無羞無恥!咄!如此匹婦,怎可爲君上之婦?怎可爲晉人之母?羞乎!慚乎!”
藥公的聲音很不小!特別是最後喝罵她的幾段話。
他痛罵她的鏗鏘之音,在衆歸客的喧囂中,是那麼響亮。
因此,他的話音一落,衛洛便發現,自己的身周在不知不覺中,已圍了百數人。而且,後來還在絡繹不絕地增加。
這些來自各國的使者,都放棄了歸府,他們一一圍上,對着她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在衆人的指點中,盯視中,藥公是一腔凜然,表情洋洋自得。
衛洛靜靜地看着他。
在一片越來越大的嗡嗡議論聲中,衛洛開口了,“有所謂,君子爲尊者諱!公在此人來人往之處,對我堂堂晉夫人如此唾罵,將君上之顏面置於何地?”
衆人怔住了。
沒有人想到,衛洛不但沒有爲自己辯護,反而一開口便是指責藥公。
此時的衛洛,從容淡定,目光如水,一襲尊貴的紅袍顯射下,那絕美的面容是如此的雍容華貴。竟在不知不覺中,有種懾人之威。
因此,衆人安靜了。
藥公瞪大眼看着衛洛,他張了張嘴便要喝罵。
不過,衛洛不會再給他滔滔不絕開口的機會了。她聲音一提,沉沉地喝道:“公如何行爲,是真忠於君上乎?還是想借唾罵我這夫人,踐踏我這夫人,而得以揚名於天下?”
藥公簡直氣結了。
他伸出手指,喘着粗氣怒喝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在一衆交頭接耳中,一輛馬車急馳而來。
衛洛等人都沒有注意到。
衛洛靜靜地看着藥公,看着衆人。四周已圍了數百人,陣陣私語聲中,衛洛可以看到,藥公所說的話,引起絕大多數人的共鳴。
不管如何,在時人的眼中,在天下男人的眼中,衛洛的所作所爲,是離經叛道,不可理解的。
這一點,縱使她口才再好,也無法改變。
衛洛突然感覺到很疲憊。
這時,藥公的怒喝聲又急吼而來,“你這婦人,休得旁觀左右!你可敢回答老夫剛纔所問?”
藥公的吼叫聲中,一個腳步聲傳來。
衛洛沒有回頭,可她不回頭,也能從那數百種喧囂聲中,聽出近在自己身後二十步處的腳步聲,是屬於涇陵的。
她靜靜地望着藥公。在藥公的憤怒,衆人的指責中,突然之間,衛洛感覺到了委屈和疲憊——她,在孤軍作戰,而這僅僅只是開始。
衛洛,一直不是一個足夠勇敢,爲了愛,可以義無反顧,不惜一切的人。
一直以來,她都習慣獨自一人,習慣着強迫自己堅強起來,來承擔命運的波瀾。這陣子,涇陵的愛給了她勇氣,可是,她還是膽怯的,是不安的,是心虛的。因此,她很容易便在指責中感覺到了疲憊。
在藥公的咄咄逼人中,她垂下了雙眸。
半晌半晌。衛洛的聲音幽幽地傳出,“公既恨我入骨,何不與君上言?若君上實不能容忍妾之所爲,一切可解!”
她的聲音雖輕,雖飄忽,卻左右數百人,可以清楚聽到。
涇陵更可以聽到。
在藥公收斂怒色,暗暗尋思之際,衛洛忽然一笑,這一笑,很是飄渺,她轉過身去,紅袍飄拂,長袖一甩,竟是不管不顧地向樹林深處走去。
當她走出了五步,正準備咆哮喝止她的藥公,聽得衛洛的聲音如幽靜寂寞的雪水般流淌而來,“明月千秋,春風不老。我有武勇在身,這天下之大,無處不可去。這世間華景萬千,無處不可賞。公何必惱怒至此?一切裁之於君上,若實不能容,棄之又如何?”
聲音很幽,很淡。
在一地銀光中,衛洛幽幽地聲音灑滿天空,重重地砸在涇陵的臉上,令得他的臉色時而鐵青,時而蒼白如紙。
最近在狂看反瓊瑤的同人。
我初中的時候,便把瓊瑤的文看了一個遍的。以前看的時候,只記得很感動,感動的當然是其中的愛情。
現在再看同人,通過這些文的剖析,突然只感覺到心寒。我是一個寫文的人,深刻的知道文如其人是什麼意思。所以,我對瓊瑤厭惡了。
一個人,怎麼能無恥到這個地步?用所謂的愛情,肆無忌憚地去傷害最親的人,最好的朋友。一個小三,也可以當得這麼囂張?
看到一簾幽夢中的綠萍和她的母親,看到一顆紅豆中的女主的母親,看到新月格格中的雁姬。我突然會想,是不是當一個女人,把她全部的愛和希望和快樂,都付出,都寄託出去時,要傷害她,便變得輕而易舉?如果她冷一點,把心留給自己一點,是不是這些高貴美麗的,優秀的女人,便不會這麼可悲?
看到最後,我突然覺得蒼天無眼。哎,沒有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