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黑森林

次日,M區域的超級虛擬現實中,到處都發布了關於杜鵑的通緝令。

杜鵑明白現在信息很靈通,說不定有誰看見她,就會把她給舉報了,根據以往的經驗,往往這種舉報還有豐厚的賞金。她不敢朝人多的地方去,只是往偏僻的地方,沒日沒夜的走着。

有一個晚上,她來到了一片黑森林。這裡到處都是樹,皎白的月光灑下來,杜鵑忽然覺得這裡的夜色很美。她一邊走着,一邊環顧左右。

她發現前方燈火通明,再仔細一看,是一棟房子。她心裡在想要不要過去看看。思慮再三,好奇心促使她往房子的方向走。她在心裡想,如果是在這裡被人抓走了,那也是她的命運。不錯,人類有自己的命運,而機器人也有自己的命運。機器人是最接近人類的。

她悄悄的靠近這棟房子,聽到了裡面傳來的歡聲笑語。透過玻璃窗,往裡面看去,一位年紀20幾歲的男青年和一位女孩子坐在一起,而桌子的另外一邊是兩位50歲左右的中年男女。他們歡聲笑語的聊着天,好像在說起以往的事情,說起曾經的回憶。屋子裡看起來很暖和,溫暖的燈光照射着他們。

杜鵑忽然覺得這個場景很溫馨,多年前,她和櫻花姐姐,還有她爸媽在世的時候,似乎也有過這麼美好的場景。

後面她看見,那個男青年走出了房子。她慌忙躲在了一邊,她看見那個青年大聲的狂笑了一聲,在笑中似乎又有哽咽的聲音,藉着燈光。她似乎看見那個男青年留下的淚。

“真是個奇怪的男人!”杜鵑在心裡頭說着。她悄悄的跟上了那個男人。走了一段路,那個男人似乎有所察覺,他停了下來,回頭大聲說道:“朋友,跟了我這麼久,不出來打個招呼嗎?”

杜鵑知道被他發現了,慢慢的從樹木背後走了出來。那個男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好久,說道:“小朋友,你怎麼一個人跑進了這片黑森林?”

杜鵑經常被人誤以爲小朋友,她早已經習慣了,懶得去解釋。“你剛纔那麼高興,爲什麼還笑着留下了眼淚?”

“原來你都看到了,屋子裡是我的爸爸媽媽,還有妹妹。”

“怪不得你那麼開心。”

“是嗎?那你這麼小爲什麼跑到這片森林來啊,你爸媽會急死了。”

“我爸媽去世了。”

“哦,對不起。我是這片森林的守林人,你家在哪裡,我可以送你回去。”

“我沒有家了。我很好奇你爲什麼流眼淚。”

“因爲我快要離開他們了,很快。”

“爲什麼?”

“和你這個小朋友說了,也不會明白的。這片森林,不熟悉的人很難走出去。何況現在是晚上。你有親戚朋友的通信號嗎,告訴我,我來聯繫他們接你回去。”

聽到通信號,杜鵑有點緊張。她平靜的說:“謝謝,不用了,我自己能出去。”

“那我送你一段路吧,至少能走出這片黑森林,不會迷路兜圈子。”

杜鵑想了一下,說道:“好吧!”

一路上,男青年喋喋不休,說道:“現在的森林,除了樹還是樹,非常的安靜,還有花花草草。太安靜了。還是古時候好,深林裡面有各種動物,非常熱鬧。現在的森林太安靜了。我和你講個古時候狐狸和烏鴉的故事。”

一隻烏鴉叼着一塊肉從狐狸頭上飛過,狐狸爲了騙到她嘴裡的肉,便對烏鴉說道:“都聽說你唱歌十分好聽,是不是真的,你能唱一句給我聽嗎?”烏鴉停在樹上一口把肉吞了,衝着狐狸說道:“忽悠,接着忽悠。”

“一點都不好笑。”

“是嗎,哦哦,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杜鵑。你呢?”

“我姓黎,黎明的黎,按年紀你得叫我叔。”

杜鵑在心裡不樂意了,你20多,我也20多,只不過我相貌是個小孩子。

“纔不叫你叔呢!”

“那隨你,叫我黎好了。稱呼無所謂。看見你,我還蠻高興。我以前一直喜歡小孩子。本來我都打算結婚生小孩了,沒想到卻被診斷出絕症了。現在的醫學這麼發達,還是無法救治我。剛剛在家門口想起以後不久離開人世,就要離開他們了。所以我留下了眼淚。我不知道爲什麼和你一個小孩子講那麼多。我的朋友說我是個話癆,但是我覺得很多事情,說出來了會舒服一點。”

杜鵑心裡忽然有點觸動,其實她和這個人也有相似之處。也許,不久之後,她也要離開這個世界。

“我從小有過幸福的童年,有過驕傲的少年時代,我曾經讀書很厲害的,也有過甜蜜的青年時代,你知道嗎,我有個女朋友,我很愛她,她對我也很好。她曾經精心做過兩個菜給我吃。吃第一個的時候,我震撼了,世界上還有比這更難吃的東西嗎?直到我吃第二個的時候,我哭了,還真有!”

杜鵑在心裡想,都到這樣子了,還有心情說笑。

“只是,這一切似乎都要結束了。前段時間醫生說我最多還有3個月的時間,現在只剩下1個月了。我的身體,也越來越虛弱了,比以前瘦了很多。”

杜鵑藉着月光仔細看了看他的臉,這個男人確實很清瘦。

“你有沒有試過成爲機器人?這樣或許可以挽救你的生命。有些病重的人會選擇這樣。”

“我聽說過,但是我不希望成爲那樣的人。一部分是機器,一部分是人體,半人半鬼的,還不如讓我死了好。”

“你很討厭機器人嗎?”

“不,你誤會了。其實我覺得機器人幫人類做了很多事情了。我不討厭。我指的是半人半機器人。前方就快到路口了,我只能送你到這了。”

“謝謝你,我這裡有點錢,送給你!”

“不用了,你是小孩子,留給自己零花吧!我有錢。”

“再見,黎,好運。”杜鵑揮了揮手,迅速往前走去。

黎就一個低頭然後擡頭的瞬間,杜鵑已經走出了20多米。他擦了擦眼睛,心裡想到:“這不是幻覺吧?“等到他摸着那鼓鼓的錢袋,心裡有點驚訝,這裡面好多錢啊!

“你的錢。”黎在遠處喊道,杜鵑已經消失在他的視線裡面了。

黎打開錢袋,發現有幾萬塊錢。他搖了搖頭,心裡說道:“這小朋友,哪來這麼多錢?”然後奮力追趕杜鵑,只是他跑出去很遠,都找不到對方的蹤跡。

杜鵑一邊走一邊回想剛纔這個青年,忽然對他印象好了起來。她又在心裡想,假如這個男青年知道她是機器人,還殺過人類,雖然是誤殺。他會不會去提供線索?這個男青年,他面對的是死亡,她自己面對的也是死亡。男青年的坦然讓她覺得有同病相連的感覺,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她忽然放慢了腳步,在心裡說道,逃又能逃到哪裡去呢?走一步是一步吧,該來的還是會來。

她忽然記起來,她的媽媽評價她們兩個人,妹妹比姐姐更有反抗精神。有一次,她們兩個人小時候遇見一條惡狗,那狗叫的很兇猛。姐姐被嚇壞了,不敢吭聲。而妹妹卻撿了一塊石頭,朝狗鼻子砸去。那條狗砸的嗷嗷的跑走了。

這件事情沒有發生在杜鵑身上,而是原來那個人類妹妹身上。杜鵑完全是按照妹妹的性格製作的,所以她身上也有暴戾的反抗精神。

死之前,欣賞一下這世界美麗的風景也不錯。她坐在一塊岩石上休息,其實對她來說,無所謂休息。天已經微微亮,她靜靜的看着遠方,等待這初升的太陽,新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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