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二章 病榻

一百二十二章 病榻

(完結倒計時了,今天這章還是比較豐厚的,兩章的量~即將大結局,喜歡的親們扔下你們的打賞吧~麼麼)

齊毓離開京城的第二日,毓德宮的小世子驟然染病,經太醫診治卻是生了水痘,登時毓德宮忙將起來,佟皇后得知,親自下懿旨,命闢出一間宮殿特用來供奉痘疹娘娘,派了專門的太醫,和宮人留在世子屋內伺候,其餘人禁止入屋內一步,且傳命下去六宮忌煎炒等物。毓德宮內每日皆要將上上下下仔細打掃,燒艾草。

因着如今皇帝正值病中,太子出了宮,按理太子妃當與宮中妃嬪輪流侍疾。再者如今宮中也忙亂,太子妃也理當替佟皇后分擔些,如此如蘅反倒不能留在世子房中,以免過了病氣,因而佟皇后便安排了身邊的大宮女西月,並着如蘅身邊的雙黛,雲岫還有李嬤嬤一同留在世子屋中伺候,直至病癒。

太醫們忙碌了大抵半月,世子水痘雖還未發完,但已不似從前般夜裡發燒,倒要強了許多。

這一日,如蘅隨佟皇后一同前去養德殿看望病中的皇帝,殿門“嘎吱”一聲被緩緩推開,好像是嗚咽一般,拖着鈍而沉悶的長音。殿內門窗皆閉,一步一步走入寢殿,越發往裡,越發從那昏黃的琉璃宮燈下,感覺到了一絲腐朽與垂死之意。

宮人撩開一層又一層明黃的帷帳,原本明亮的燈光透過帷帳落下來,卻是灑下沉暗的陰影,讓原本幽暗的殿內深處顯得越發詭魅。倏然,似是一股徐徐清風穿過格窗,拂過層層帷帳。鑽入內室來,明黃金線繡龍的帷帳被輕輕吹起,飄然而揚。

佟皇后平穩的步子驟然一頓,眉間明顯不豫的微蹙,沉靜的眸子緩緩落在一扇被打開的格窗上,微微啓脣,語中顯得平緩而冷冽:“誰將窗柩打開的?”

話音剛落。便瞧着帷幔下立着的一個小宮女“嘭”的跪在地上。身形顫抖的不成了樣子,一雙眸子凝着淚意,滿是害怕。語中更是慌亂無措:“是……是奴婢,見殿內緊閉氣悶,便想開開窗,有利於聖上龍體。”

佟皇后面色清冷。不起一絲波瀾,緩緩吐出幾個字來:“自作主張。”

如蘅心下一緊。蘇培全忙反身指着那宮女低聲斥道:“糊塗東西,春寒料峭,這冷風若是灌了進來,侵了聖體。你有幾個腦袋陪的?”

那宮女惶恐極了,連連求饒,佟皇后眼也未睨。直直朝裡面去:“二十板子,拖去浣衣局。”

那宮女驚恐欲求饒。被蘇培全一把捂了嘴,讓人給死死拽了出去,看着那宮女掙扎的可憐,年歲也尚小,只怕是剛入得宮不知規矩,若說從前,如蘅許會說情,但如今。

如蘅靜靜看向佟皇后孤冷的背影,卻是說不出口的,入宮這麼久,她何曾見過姑母如此易怒過,可自打皇帝越發病重後,姑母便變得越發喜怒無常,六宮的人都再清楚不過了。

緩緩轉過紫檀嵌染牙廣韻十二府圍屏,繞到了皇帝養病的牀前,惠皇貴妃就那般靜靜坐在牀邊的紫檀嵌琺琅繡墩上,這麼多年,惠貴妃似乎未曾變過,和佟皇后一樣,歲月似乎從不曾在她們身上留下什麼。唯獨不同的是,佟皇后變得越發沉靜,而惠皇貴妃越發淡然。

惠皇貴妃就那般靜靜地看着沉睡的皇帝,一動不動,彷彿入了定一般,一雙眸子溫柔極了,佟皇后頓了半晌,輕咳了一聲,靜滯在那兒的惠貴妃回過神來,忙垂下頭拿絹子拭了眼角,站起來溫婉道:“長姐來了。”

佟皇后微微頜首,如蘅給惠貴妃行了禮,惠貴妃溫柔的問道:“阿瑾如今可好些了?”

如蘅脣畔浮起柔和的笑意:“姑母放心,太醫瞧了,如今阿瑾過了危險期,只等水痘發完,結了痂就好了。”

“那便好。”

佟皇后看了眼眼前略有些疲憊的惠貴妃勸慰道:“每日裡不是去奉先殿祈福,就是來這伺候皇上,聽聞你日日睡的還不足三個時辰,這樣下去身子也熬不住的,你且下去歇息吧,這裡有我和三娘。”

惠貴妃轉而看了眼熟睡的皇帝,怔了半晌,回過頭道:“也好,那妹妹便先回去了,若皇上醒了,長姐便讓人知會妹妹一聲。”

佟皇后溫溫的笑了笑:“好。”

惠貴妃臨走前又回頭看了眼,這才緩緩去了,如蘅凝着惠貴妃的背影,回想到她微紅的眸子,這麼多年的感情,惠貴妃,大抵是愛着皇帝的吧,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對自己的夫君那樣,那佟皇后呢。

如蘅轉而看過去,佟皇后已然坐在那繡墩上,細細詢問蘇培全皇帝的病情。姑母的心思,就是如今的她,也難猜透的吧。

如蘅靜靜站在一旁,待佟皇后正與蘇培全什麼的時候,皇帝微微側了側身,醒了過來,蘇培全忙住了聲,佟皇后也轉過頭去,順着琉璃宮燈的光暈,皇帝眼前模糊的影子漸漸清晰,直到浮現出燈下佟皇后的身形,待徹底看清時,皇帝緩緩出聲,許是睡得久了,連聲音都帶着幾分沙啞:“你來了。”

佟皇后見皇帝想起身坐着,然而卻是撐起不得,眉頭緊蹙,額間已是浸了汗意,佟皇后脣畔浮起柔順的笑意,微微傾身過去,扶着皇帝微微坐起身,墊上柔軟的靠枕,替皇帝掖了掖被角。

皇帝眸中漸漸變軟,帶着幾分異樣看着佟皇后,緩緩出聲道:“來了多久了。”

佟皇后脣畔淺笑:“半個時辰了吧。”

皇帝輕輕“哦”了一聲,眉頭微微擰着,似是在回憶着什麼喃喃道:“方纔模糊裡,好像看着阿惠坐在這兒,如今瞧着,倒是朕做夢了。”

佟皇后微微一笑:“皇上沒看錯。我來的時候,阿惠已在這兒伺候了許久,這幾日沒日沒夜的侍奉着,我瞧着她臉色都不大好了,想是疲憊極了,便叫她歇着去了。”

皇帝點了點頭,聲音極緩道:“朕病中以來。她辛苦了。瞧着日漸消瘦,朕也看不過去了,叫她好好歇息吧。”

說着皇帝轉而看向佟皇后。倏然道:“這些日子以來,你也辛苦了。”

佟皇后端着藥碗的手微微一頓,倏爾繼續攪着藥緩緩笑道:“皇上是要與我生分了。”

皇帝倏然笑了起來,頭微微朝後靠了靠:“皇后說的是。是朕病糊塗了。”

佟皇后淺笑,微微湊身道:“皇上。服藥吧。”

皇帝微微點了點頭,佟皇后動作輕而穩,一舉一動都細緻極了,一如她穩重而細膩的性子。待皇帝吃了藥,佟皇后遞了絹子,皇帝接來擦了嘴。佟皇后見皇帝蹙着眉,便端過牀邊小案上的雪梅道:“吃了藥。嘴是苦的,皇上含一顆梅子吧。”

皇帝緩緩點頭,含了一顆,看着眼前的佟皇后,腦海中倏然浮現出一幕一幕的畫面,在那裡面,一如眼前的佟皇后那般溫婉,柔順,那時的她,進宮剛五年,卻已經是他最依靠的賢內助。

“你一點都沒變。”皇帝看着佟皇后,喃喃出聲。

佟皇后微一頓,笑着接過梅核兒,玩笑般道:“臣妾老了,比不得新進的嬪妃了。”

皇帝倏然笑着出聲道:“你若老了,那朕便是半個身子埋入黃土了。”

佟皇后倏然住了笑,嗔一般看向皇帝道:“皇上又說笑了。”

皇帝笑了起來,倏然一陣咳嗽,有些蠟黃的面色瞬時漲的通紅,瞳孔微擴,胸腔劇烈的起伏,連咳嗽的聲音也變得嘶啞沉悶,驚得皇后忙端了茶水,扶住皇帝緩緩飲下,一邊替皇帝順着氣。

半盞差飲下,皇帝氣息漸漸平緩下來,面上的漲紅漸漸退卻,卻是愈發顯得有些蒼白無力,眼皮子愈發沉重,似乎有些耷拉下來。

“去叫太醫來瞧瞧。”

佟皇后轉身正吩咐蘇培全,皇帝枯瘦的手倏然拉住佟皇后,搖了搖頭,聲音緩慢道:“不用了。”

佟皇后見皇帝執意如此,便不再說話,順從的點了點頭,皇帝看着佟皇后,眸光變得柔和,語中也愈加溫和:“難得見你這般順從,朕病得倒是時候。”

聽到皇帝語中的玩味,佟皇后擡眼看過去,聲音帶着幾分不豫道:“那皇上以爲臣妾從前多是忤逆了?”

皇帝似是在笑,看着佟皇后不說話,只那樣定定看着,過了許久,倏然伸出手來,越過佟皇后的側鬢,停在佟皇后的八寶碧璽鈿子上,佟皇后微微一愣,皇帝卻是已然抽出了什麼,收回手,把玩在手上,待佟皇后和如蘅看過去,卻是一支寶藍鳳凰鑲珠掐絲綴雕步搖。

皇帝凝着那支步搖,神色變得平和,似是自說自話般道:“這是大婚那一日朕送你的,那時候朕問你是不是靖國府那個手巧堪比織女的阿黛,你卻心氣極高,看朕的眼神,明顯告訴朕,那話問的多此一舉。”

佟皇后坐在那兒微微有些發怔,皇帝卻倏然笑出聲來:“朕那時朕便覺得從未見過你這般俏麗的女子,想着前些日子內務府送上的這支簪子適合你,未想到送到你面前,你卻淡淡看了眼,說你喜歡牡丹,不喜歡這鳳凰,看着生硬。第二日朕便內務府去制雕了牡丹的簪子,誰知去了你宮中,卻在你偏頭那一刻,看到了這支簪子,的確是配極了。”

皇帝倏然語帶眷情的看向佟皇后,立在一旁的如蘅微微有些緩不過神來,她未曾想到一向多疑而深沉的皇帝,曾經也有這樣的一面。

佟皇后怔了許久,時間都快要凝滯時,佟皇后倏然笑了笑,語中卻有絲異樣:“難爲皇上還記得。”

皇帝笑而不語,就那樣靜靜看着佟皇后,過了許久,捏着步搖的手微微招了招,佟皇后微一頓,遲疑地傾身過去,皇帝極輕地攬住佟皇后,一手將步搖緩緩嵌入柔順的髮鬢中。佟皇后身子原先還有些僵硬,然而在那一刻。心中最柔軟的一處彷彿被觸及一般,登時一股溫熱的氣流洶涌而出,撞着胸腔,似要噴泄而出。

佟皇后緊緊攥住手心,深深含了一口氣,微微仰頭,將一抹莫名的辛酸壓了回去。正要離開皇帝懷中時。卻驟然從皇帝明黃繡龍的寢衣衣襟上聞到了濃郁而香豔的脂粉味。只一瞬,心中那處柔軟驟然凝結,變得比從前更加生硬。

佟皇后很明白。這般撩人心魄的脂粉味,可不是惠貴妃,嘉妃,裕妃這般自持身份的嬪妃會用的。

佟皇后脣畔浮起一絲冷意。緩緩坐直了身子,看着皇帝笑道:“前些日子我來時。皇上身子越發好些了,這幾日怎麼又虛乏了些。”

皇帝淡淡笑了笑:“病來如山倒,哪裡會好的那麼快。”

佟皇后輕然一笑,倏然眸中有幾分生硬。瞥眼看向蘇培全道:“蘇培全,近些日子,除了惠貴妃。王嘉妃,陳裕妃。蕭恪妃以外,還有誰來侍疾了。”

蘇培全微一愣,爲難地看了眼病榻上的皇帝,見皇帝闔了眼沒說話,便道:“回皇后娘娘,還有婉嬪主子,晞嬪主子……”

見佟皇后看着皇帝未說話,蘇培全繼續道:“還有僖貴人。”

如蘅看了眼佟皇后,果然面色沉了些,僖貴人是新進嬪妃中最受寵,也是最不讓人安心的。原本受寵也無妨,但受寵至君王不早朝,便是大罪了,那一日佟皇后親自前往皇帝寢宮前叫起,既是勞動了佟皇后,皇帝自然還是起身去上早朝,而僖貴人當即被佟皇后罰至去奉先殿思過一天一夜,又禁足罰俸三個月,抄宮誡五十遍,方了了。

未想到這僖貴人能耐至此,如今皇帝尚在病中,竟也不安分,姑母定是氣怒了。

如蘅還在思忖着,佟皇后卻一邊替皇帝掖着被角,一邊生冷道:“傳本宮令下去,啓祥殿罰俸三個月,無本宮詔令,不得入養德殿,她若是有來這般侍疾的心思,還是都放在祈福上,去告訴她,日後晨起昏落,她都要定時在奉先殿替陛下,替世子祈福,一刻都不得落。”

皇帝原想說什麼,但看到佟皇后臉上的擔憂之色,再加之事情實在有些隱晦,因而也有些尷尬,只得默然不語,蘇培全瞧了,這才諾諾道:“是。”

佟皇后微微揚頜,一字一句,不緊不慢道:“再傳本宮令,本宮要親自侍疾,宮中內務皆由皇貴妃,裕貴妃,王嘉妃協商主持,另順貴妃,恪妃,晞嬪輪流侍疾,其餘人便都留在奉先殿祈福,不得有誤。”

如蘅身子微微一震,看了眼佟皇后,復又垂下眼眸,佟皇后此舉很有深意,外人瞧着,是給了一向默默無聞的陳裕妃一個協理六宮的機會,然而在惠貴妃和王嘉妃的架空下,權力還剩多少,也可想而知,反而,宮中內務繁忙,一向善於經理六宮的佟皇后尚且脫不開身來,更何況不善管理的陳裕妃,如此陳裕妃必然無時間前來養德殿看望皇帝,佟皇后,這是要隔離陳裕妃,不,或者說,是要隔離齊禎的眼線。

蘇培全聽了忙一一應了,佟皇后微微頜首,蘇培全便退了下去,屋內一時靜默,佟皇后溫和的聲音響起:“站的久也累,坐下吧。”

如蘅知道是在跟自己說話,應了一聲,便尋了繡墩坐下,皇帝這才瞧着立了許久的如蘅,詫異下,有些尷尬地輕咳了聲,聲音微微有些沙啞道:“阿瑾可好些了?”

如蘅微微頜首:“太醫說好些了,父皇莫要太擔心。”

皇帝頗有些沒話找話般連連道:“那就好,那就好。”

不知爲什麼,看着如此的皇帝,如蘅驟然有些想笑,卻是忍住了。

待過了會子,佟皇后便與皇帝閒然說着話,如蘅靜靜坐在一旁,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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