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後,馬車上。
“按照多方查證看來,薛曉所言非虛,他確實遭受了不公的待遇。”林晚照對着孟雪柔若有所思地說道:“不過還有一個疑點,薛老夫人畢竟是薛曉的親生母親,再如何偏心也總該有個限度,怎會如此不顧一切的偏頗呢?”
孟雪柔想了一想,分析道:“就如暗衛所言,咱們走後薛老夫人和林燕很是緊張,生怕被別人知曉什麼秘密,可見這其中必有緣由。如今只查關鍵的幾個人怕是不成,薛家、林家的陳年往事以及新舊往來之人也都要查一查。”
“你想怎麼做?”林晚照問。
孟雪柔聞言沉思了一會,方纔說道:“嗯…我暫時還沒想好,等我明天告訴你吧。”
“好。”林晚照答應着。
一路親自送孟雪柔回了家又親眼看着她進了家門,林晚照這才驅車回府,照常用過晚飯之後,他卻怎麼也無法安心看書了。
“玄澈,進來。”
對着外面,林晚照冷聲喚道。
幾乎是眨眼間,一個一身黑衣的高挑男子便出現在了林晚照的面前。
“主子,有什麼吩咐?”玄澈拱手,恭恭敬敬地問道。
“姻緣司衆衙役畢竟力量有限,有些事請還是由你們查起來更方便些。”林晚照眯着眼睛,冷聲道:“清平巷薛家及其姻親林家,兩家所有成員、奴僕以及曾經或現在來往密切的人你都要負責查清,我不管你動用多少人手,三天之內一定要給我確切消息。”
“是,屬下明白。”
玄澈答應着便又迅速離去,林晚照吩咐完也終於沒了心思,專心看起書來。
翌日。
一大早,孟雪柔頂着一雙黑眼圈剛走進姻緣司,就看到了正坐在門口喝茶的林晚照。
“林大人,茶水好喝嗎?”瞥了眼某個氣定神閒的傢伙,孟雪柔無奈地問道。
“新採的龍井,自然不錯。”林晚照淡然一笑,順手放下手中的茶盞:“別以爲我聽不出你在拐着彎損我,有一說一,你可想出法子了?”
“當然。”
孟雪柔一屁股在林晚照旁邊坐了下來,陰陽怪氣地說道:“我可是恨不得連睡覺的功夫都用上,才終於想通了其中的關竅,哪能像你這麼悠閒。”
“難道我急你就能想出辦法嗎?”林晚照白了孟雪柔一眼,淡淡地說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其實我覺得,也許我們的思考方式該換一換了。”看着林晚照,孟雪柔一本正經地分析着:“我們在看待問題的時候,往往只執着於表面的關係和固有的道理,並不會深入琢磨。你想想,在魏家的事情上,咱們從來就沒想過這世上原本就可能有長像一模一樣卻行動、目的截然相反的兩個人,這才被魏休弄得一頭霧水。再往遠了說,玉瓏的事情其實也不難辦,只是咱們一味地想要說服她忘卻舊愛,卻不知任何人的心思都不是旁人可以強迫的,順其自然也好推波助瀾也罷,終究要看人家自己的心意。”
說了這麼多,孟雪柔忽然有些口渴,林晚照卻似乎能洞察她的心思一般,及時地給她遞來了茶水。
趁着孟雪柔喝茶的功夫,林晚照接話道:“所以你想說眼前的親生子未必就是親生子,眼前的緣由也絕非真正的緣由。對嗎?”
“對。”孟雪柔飲下茶水,連忙贊同道:“所以我決定從薛曉的出生查起,查一查當年薛老夫人是不是爲了生薛曉受了什麼苦楚這才心有芥蒂,再或者薛曉也許根本就並非薛老夫人親生,所以從心底裡便毫不顧惜。不過具體要怎麼做我還沒想好,還得聽聽你的意思。”
“你這個猜測很大膽,不過也不無可能。只是若從薛曉出生查起便要遠溯到三十年之前,這麼久遠的事情…”林晚照說到這裡不覺陷入沉思,忽而瞥見孟雪柔一臉壞笑地看着他,他卻不由得有些惱了。
“你早就想好了對策,故意吊着我對不對?”林晚照對着孟雪柔,沒好氣地說道:“還真是睚眥必報的個性。”
“誰讓你先眼氣我。”孟雪柔眼眸一轉,壞笑着。
“行了,你就說要怎麼查吧!”林晚照似乎是不欲再分辨,服軟道:“你不會是要從穩婆查起吧?”
“就是要從穩婆查起。”孟雪柔一副篤定的樣子,分析道:“你看啊,薛家是大戶人家,生產之事怎麼可能隨意處置,京城雖大,有臉面有名氣的穩婆不會超過十個,咱們挨個去查,總能查出點什麼。”
“好,我這就派衙役們去查。”林晚照答應着。
孟雪柔聞言神秘一笑,對着林晚照高深莫測地說道:“可不能直接查問,我教你一句話,咱們保證事半功倍。”
“嗯?”林晚照皺眉。
湊到林晚照耳邊低語完,孟雪柔得意洋洋地說道:“怎麼樣,這辦法好多了吧?”
“還行吧。”
不想孟雪柔得意太過,林晚照故意麪無表情。
“無趣。”低聲吐槽了這麼一句,孟雪柔便兀自起身去找衙役們吩咐差事,林晚照卻是立馬回到書房,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片刻後,七八名衙役改做平民打扮悄悄離開了姻緣司,與此同時一隻雪白雪白的信鴿不知從何處飛出,眨眼間便沒了蹤影。
申時。
“大人,有消息了。”
孟雪柔正處理着手頭的事情,一名高瘦衙役走了進來,滿臉喜悅。
“如何?”
撂下書卷,孟雪柔問。
“經查明,當年接生薛曉的穩婆錢嬤嬤尚在人世,只不過…”說到這裡高瘦衙役面露難色,嘆息道:“只不過這錢嬤嬤病重,只怕時日無多了。”
“她家住哪裡?”孟雪柔連忙說道:“你馬上帶我去。”
“是。”高瘦衙役答應着。
知會林晚照看家,高瘦衙役立馬帶着孟雪柔來到了錢嬤嬤的家中。
“錢嬤嬤,您可還好?”
見到錢嬤嬤的第一眼,孟雪柔整個心臟都揪了起來,只見老人家整個人骨瘦如柴,頭髮亂得如同雜草一般,更有甚者就連錢嬤嬤身底下也只是鋪着薄薄一層雜草而已。
“我…還…好”
錢嬤嬤費力地說完三個字,便微微眯起了眼睛,孟雪柔握住她的手,耐心地問道:“錢嬤嬤,您是當年薛老夫人的接生穩婆對不對?那您能不能告訴我,當年薛老夫人生下的到底是不是個男孩,又是不是現在的薛曉呢?”
“我…”錢嬤嬤一聽這話眼睛猛地睜大,急着想要開口,卻怎麼也說不明白。
“我不…不”
好半天的功夫,錢嬤嬤嘴裡只冒出了這一句話。
孟雪柔正想再問,錢嬤嬤的兒子錢強卻走了進來,對着孟雪柔討好地說道:“孟大人您難得來一趟,應該是有所見教吧?小人聽着您在詢問薛家的事,有沒有小人能夠幫到您的?”
“哦?薛家的事你知道?”孟雪柔打量了一下長相猥瑣、語氣輕浮的錢強,正色道:“你只管把你知道的告訴本官就好。”
“這個嘛…”錢強拉長了語音故意賣着關子。
“到底是什麼?”
面對着錢強,孟雪柔忽然就沒了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