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無賴與無奈!

她聲音一落,房裡安靜一片。

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趙樽撫了撫額頭,突地有點頭痛了。阿七這個人並不難纏,她講理,凡事都可說通,可一旦她鐵了心想要追究某件事,又極難打發。因爲她目光清明,思路清晰,很難被欺騙。

遲疑一肻,他擺了擺手,讓甲一、丙一和鄭二寶這幾個圍觀的人都退下了,這才扶她坐到案桌前的大班椅上,然後拂開案桌上堆積的公文,留出一個空位來,親自爲她倒了水放置在上面。

“是有些事,但也不急於一時。阿七,你先喝些水。”

夏初七撫了撫水盅,沒有喝,只是仰着頭問:“去哪?”

趙樽眉頭微斂,順了順她的頭髮,把水盅遞到她的脣邊,待她喝下,才沉着聲道,“阿七,這些事我原是不想說的,怕你擔心。”

“朝堂上的事?”

她耳不聰,目卻明,很容易就抓住了重點。

趙樽沒有猶豫,點頭道:“近來朝中不安生,大抵你也知曉了一些。安王趙樞出了事,已經被人從蜀中押解回京。湘王這些日子,也是火燒眉毛,四處求援。趙綿澤下一個對付的人是他,毋庸置疑,他這是吃柿子,從軟的開始捏……但阿七知曉,他真正忌憚的人,是我。北平雖然暫時無事,我卻不得不做準備。”

他開誠佈公,說得極是嚴肅。夏初七連猜帶蒙,看了個七七八八,與她先前知曉的並無出入。趙樽這麼久沒有回晉王府,他當然不會老老實實的待在護軍營地裡,等着趙綿澤收拾了旁人,騰出手來收拾他。秦滅六國,也是各個擊破的,趙綿澤撤藩,自然也會採用同樣的法子。

實際上,這一年多,由於她耳朵不方便,很少管趙樽的正事,加上她女人的身份在時下多有限制,有時候也不太好出面摻和。可事到如今,她不想摻和,似乎也由不得她了。

抿緊的脣角淡淡地勾了勾,她看着趙樽凝重的視線,輕輕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那你到底準備怎樣做?”

趙樽漫不經心地反握住她的手,納於掌心,翻看一下,大拇指撫着上頭淺淺的紋理,聲音低沉而緩慢,每一個字眼都讓她有足夠的時間分辨。

“我要離開北平府一些日子,此事不宜聲張,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藩王離開藩地,視同謀反,這可不是小事兒。

夏初七微微一怔,驚了,“什麼事,值得你如此冒險?”

趙樽抿緊了脣,“此事……說來話長。”頓一下,他凝神專注地看着她,摸了摸她的頭,突然柔聲問,“阿七,你怎會想到把陳景支開的?”

真是一物降一物!夏初七很聰明,卻常常上趙十九的當。他只需要稍稍賣一個“色相”,就順利把夏初七的注視力轉開了。

她藉故支開陳景,讓晴嵐有機會與他相處,那只是其中一個方面的原因,或者說,只是順便爲之。要知道,陳景是領了趙綿澤的聖旨千里迢迢從京師趕來的,夏初七爲人再荒唐,也不敢在大事上胡亂作怪。

所以,她的行爲,自然還有另外一個方面的考慮。

只是她不知,趙樽想的與她是不是一樣。

沉默一下,她沒有繼續追問趙樽,而是順着他的思路帶了下去,回答道,“趙十九,你是不是也猜到趙綿澤派陳景過來的原因了,所以才由着我安排?”

果然,趙樽沒有反駁。

他輕“嗯”一聲,冷峻的臉上沒有波瀾,語氣也極是平淡,“兀良汗的擴張一日千里,勢如破竹。前些日子,趙綿澤以戍防爲由,下旨調走了寧王手底下的護衛軍六萬人。這一回他派陳景來,也是爲了此事。”

論起各個藩王手底下的護軍,最精銳的莫過於趙樽的北平衛。趙綿澤調走了寧王駐在大寧的人,如今要調走趙樽的護軍,她也是猜到了。不過她卻有一點不太明白。

“爲什麼他會派陳景?”

瞥他一眼,趙樽目光凝重,“爲了表明他的心意,並非是想與我撕破臉,而是真的只爲固邊。”

夏初七瞭解的點點頭,冷笑道,“雞食放光草——都心知肚明瞭,還有這個必要嗎?那人做事,就是喜歡在肚子裡繞無數個彎。”

“該做的面子,還是得做。再說——”趙樽頓一下,眉眼裡染上了一抹若有似無的嘲弄,“如此一來,他給足了我面子,我豈不是更難拒絕?”

對啊!

趙綿澤這是想好的啊。

一念至此,夏初七心裡突地生出一層寒意。

趙綿澤打着爲大晏戍邊的旗號,讓陳景領兵去對付兀良汗,一來陳景有這個實力,二來他用的是趙樽的人,實實在在給他吃了一口黃連——有苦難言。另外,有兀良汗這個外敵做藉口,藩王們找不到理由回拒交出護衛軍。

這樣一個絕佳的手法,實可謂一石二鳥。

以藩王之矛,攻兀良汗,不廢自己半分力氣。既打擊了兀良汗,也瓦解了各個藩王的實力。一旦沒了護衛軍在手,藩王們也不過只是一個空架子,拿什麼來與他抗衡?

“這廝狡詐!”

夏初七低嗤一聲,看着趙樽平靜的面色,突地又生疑惑,“這法子,他雖然想得很美,可也不無問題。難道說,他就不怕陳景抗旨,領了兵也不作爲。反正他是你的人,兵權也在相當於在自己手裡。”

“陳景的家眷都在京師,如何抗旨?”趙樽神色微微一動,斂住笑容看她片刻,又珍而重之地攬了攬她的肩,淡淡一笑:“再說,即便他願意爲我抗旨,我也不能讓他抗旨。”

看他不着急不上火的樣子,夏初七心裡便鬆了幾分。

稍頃,她似是想到什麼,衝他狡黠一笑。

“也對。只不知道晉王殿下,你有何良策?”

話題繞開這麼久,又被她話題繞了回去,趙樽失笑一聲,捏了捏她的面頰,俊臉上的表情極爲生動。

“山人自有妙計,回來再與你說。”

“哪有你這樣吊人胃口的?”

“……這不是你教我的?”

“我?去你的!”夏初七瞪他,“無賴!”

趙樽若有似無的一嘆,輕撫着她的肩膀,語氣軟得像糯米揉成的糰子,漫不經心裡,添了一抹笑意。

“阿七不說過?——人不無賴,必有天災!”

“好吧,你贏了。”看他總是迴避實質,夏初七眨巴下眼,換了策略,把身子軟軟地靠過去挨着他,腦袋像沒長骨頭似的,在他的身上蹭來蹭去,小貓兒似的撒着嬌,調侃道,“我家十九哥運籌帷幄,一落子便可決勝於千里之外,小婦人不擔心你會吃虧,也就先不問了。只是不知十九哥這一回出營,可否帶上小婦人一道?小婦人雖然無能,做不成大事,但添茶倒水什麼的,也是可以做得來的?”

左一個“十九哥”,又一個“小婦人”,她肉麻得自己的身上都生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但趙樽聽了卻很是受用。他啞然一笑,一把將他的小婦人從椅子上抱起來,轉了個身,把她放坐在面前的案桌上,仔細端詳片刻,伸臂把她圈牢在懷裡。

“阿七,此行兇險,不能帶你。”

“兇險?”夏初七樂了,“不兇險我還不愛去呢。”

“小犟種!”趙樽捏了捏她的臉,似是對她的賴皮有些無力,但不管她怎樣說,愣是不同意。夏初七揉着臉,喊着痛,惡狠狠地撲過去摟住他的腰,兩條腿也猴子似的掛在他的身上,不講理了。

“不管!反正我要跟着十九哥去。”

“阿七……聽話!”趙樽無奈的低笑一聲,想要解開她纏得緊實的手腳。她不僅不放手,反倒死死纏住他,膩歪上去,冰冷的掌心從他衣領伸進去,撫上他心臟的位置,想讓觸覺代替耳朵,去感受他的心跳。

開了春,他穿得不多。

她的手伸入了外袍,隔了一層薄薄的裡衣,撫在他的身上時,明顯感覺他身子不太自在的僵硬了一瞬。雖然隨即就恢復了自然,但她因爲聽不見,觸覺空前機敏,想到先前丙一閃閃爍爍的擋駕,登時心生異樣。

“趙十九,你有什麼事瞞着我?”

他低頭,炙目盯住她看,淺笑,“哪有?”

夏初七心裡生了疑,便落不下去。她一隻手摟住他的腰,另一隻手就急吼吼地去解他衣裳,那樣子瞧得趙樽又好氣又好笑,一把捉了她的手,朝門口瞄一眼,壓着嗓子道。

“阿七也忒不知羞,這白日天光的,你便敢亂來?”

“放手,我檢查一下。”夏初七氣鼓鼓的看他。

趙樽低頭,吻她耳朵,“乖乖的聽話,回府裡等着爺,或是去漷陰鎮休息幾日,看看你的紅刺。等爺回來了,好好餵你……好了,不鬧,我得走了,丙一他們等在外面。”

說罷,他束着她的手,習慣性捏她的臉,囑咐道,“雖說入了春,但早晚風大,你注意加減衣裳,吃東西不要挑,你看這都瘦了,等爺回來,若是沒肉,看我怎樣罰你。”

夏初七翻個白眼,看着他丟開自己的手,側過去拿過架子上的親王甲冑便往自家身上套,動作行雲流水,並無半分不妥。

難道先前只是她的錯覺?

她微微眯眼,撐着桌案跳下去,便從後面緊緊摟住他的腰。

“趙十九,我要跟你去。”

聽她語氣幽怨,說得斬釘截鐵,趙樽微微一頓,放下手上的盔甲,轉過身來摟住她的腰,抱在懷裡,掌心順着她的後背往下安撫着,也不知是心裡憐她,還是久別的念想太甚,抱着抱着竟有幾分情動。笑一聲,他托起她的下巴,啄一下她的脣,低低道,“既然阿七等不及爺回府,那我速戰速決好了。”

夏初七抿了抿被他吻過的脣,還沒有明白“速戰速決”的意思,他已然抱起她往辦公的桌案走了過去,一把拂開案桌上堆積的公文,把她抱上去坐下,便撩她裙裾。

她一愣,終是反應過來晉王殿下嘴裡的速戰速決是何意,想到外面還有一羣人在等待,她臉孔一熱,燙意登時席捲到耳根,不知該怒,還是該恨。

“趙十九!”

她惱,“不要總拿這一招對付我。”

“誰讓你就吃這一招?”

這倒也是哦?腦子裡劃過一剎那的想法,夏初七頓時又生惱恨。她惡狠狠瞪向他,卻不期望撞上他的眼睛。那一雙深幽的眸子,仿若是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又仿若蒼茫高遠的草原,蘊藏了太多的情緒,卻無一種可以理清。

兩個人定定對視着。

一個坐在案桌上,一個站在案前。

灼烈的視線像在碰撞、廝殺。

微風過處,滿是沉寂。

好一會兒,夏初七輕輕揪着他的腰帶,仰頭看他,放軟了語氣,“好不好?我跟你去,我一個人在府裡煩了。”

他心裡一軟,躊躇着把她抱貼在身前,低低一嘆。

“你啊!怎的就是不肯聽話?”

他拿她總是沒法子的,夏初七知道。

所以在趙十九的面前,只要她想,總能達成所願。見他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她心一熱,歪了歪頭,無辜的看着他道,“哪有?是我不肯聽話嗎?你想想,你一去就是二十多天,杳無音訊,我一個人在府裡頭,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不僅要擔心你的安危,還得擔心你被旁的婦人拐走,你可曉得那日子有多煎熬?你看我好不容易過來了,丙一還不讓我見你。我好不容易見到你了,你卻擡腿就要走,也不告訴我地方,也不讓我跟你。十九哥,換了是你,你會怎樣想?你到底還拿不拿我當你的女人了?”

“……”

趙樽聽她埋怨一堆,卻只爲了一個結果,不由喟嘆。

“在生氣?”

“嗯。”她重重點頭。

“要我哄你嗎?”他笑。

夏初七翻個大白眼,“好呀,快哄我!你哄哄我,我說不定可以配合你速戰速決了再走嘞?”她半是玩笑半認真的樣兒,眉目彎彎似新月,微撅的嘴角,弧線優美,極爲惹人,吐出的每一個字眼,也都軟糯輕柔,像有一根羽毛在輕輕撓動他的心扉,拂得他身子酥透,抱她的雙臂緊了又緊,情動不已。

“阿七,是爺不好。”

她笑眯了眼,“哄得好,再哄一回?”

他哭笑不得,拍拍她的臉,那白玉般光滑的凝肌落入掌心。軟軟的,細細的,滑滑的,與他手上粗糙的繭子摩擦着,便生出一絲觸電般的異樣來,他心裡一麻。

“好……爺這般哄你。”

這般?哪般?

不待她思考,他已然重重壓上她的身,迫不及待地低頭吻上她的脣,身子也隨之壓了上去,把她圈在自己與桌案之間,束着她,便是一番激動的纏吻。

“阿七,有沒有想爺?”

“嗯。想。”她老實承認。

“哪裡想?”他束着她柔若無骨的腰兒,聲音啞了幾分。

她耳根子一熱,怎會聽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想到外頭還有一羣人在聽壁角,卻是不敢縱着他。心臟“怦怦”直跳着,她掙扎着想要去扳他的手,可男女之間的力氣差異太多,不過幾個回合,她便落了下風,整個人完全被他按放在桌案上,裙襬也被拉到了腰間。

“外面有人……喂……”

她小聲提醒着他,窘迫不已。

“你不要出聲。”他呼吸更急。

“呃”一聲,她圈着他的脖子,直視着他的臉。

“不要,一會被人發現,我還要不要活了?”

“沒人敢進來……”

“……”可人家長了耳朵啊?

她想抗議,卻無力。他的頭越來越低,聲音也愈發低啞,“不要緊張,爺不會脫你衣裳,更不會讓瞧了你……”

夏初七心裡像安裝了一個彈簧,隨着他的動作,忽上忽下,張力極大。可在他情動的急切裡,腦子卻反常的慢慢清醒過來。

每一次趙十九想回避什麼,似乎都會用這招兒?

每一次這招兒,好像真的對她好使?

丫這是吃定她了啊?她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俊美側顏,受着他在脖子裡氣喘吁吁的吻,她緊緊揪着他的胳膊,等他鬆了神,猛地撐住他的肩膀,躬起而起,冷不相抽開他腰上的玉帶,一把扯開他身前的衣裳——外袍和裡衣。

然後,她目光一怔,激動得不能自抑。

她看見了他身上綁着的一層厚厚的軟布帶。

還有,那布帶上面依稀滲出的點點鮮血……

“你受傷了?!”

她用的是驚訝的句子,話裡也帶着疑問,可語氣卻極爲肯定,一張紅撲撲的臉上,滿是氣惱,或說是傷心。

“阿七!”

趙樽直起身,想要扶她。

“你可真行!傷得這樣重,卻瞞得我這樣深。”

她滿目生涼,撐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坐在椅子上,自個兒從桌案上跳下來,順便賞了他一記冷眼。趙樽想要拉她,再次被她甩開了手。

“有傷在身,就別動來動去!”

她說完,視線從他的上身往下面看去。

“下面有沒有傷?”

趙樽順着她的視線,看了一眼,冷峻的眸底劃過一抹無奈的笑意,正準備搖頭,她卻不耐煩了,自己動手便要扒他的褲子,“算了,我自己檢查。”

看了一眼房門,趙樽向來從容的面上,略有一分窘意。

“阿七——”

他想說“一會被人看着”,可夏初七顯然不以爲意。

一來她是個醫生,二來這會子她氣不順,趙十九越是不高興的事兒,她便越是要做。只掃他一眼,她緊緊抿着的脣,若有似無地一揚,直接就拉開他的褲腰帶。

“放開,拽着做甚?”

說罷,她朝房門口大喊。

“來人,叫醫官!”

“姑奶奶,你這是……”眼看丙一和鄭二寶幾個推開門,匆匆入內,趙樽又好氣又好笑。若換了平常,他或許還能理直氣壯的阻止,可這會子她眉目間的戾氣,實在太過駭人。哪怕他不想在下屬面前被“驗身”,也不得不無奈的妥協。

“真的沒有,你不信問丙一。”

丙一早已呆若木然。

“王妃,爺確實沒有傷着……那裡。”

他顯然想多了,夏初七想笑,可還是未笑出來。

“你們是一夥的,我檢查了算。”

夏初七這個人向來不怎麼嚴肅,說話做事兒也總會添上幾分不正經。但她很少生氣,生氣成這個樣子趙樽也極少見到。他衝丙一使個眼神兒,喟嘆一聲,由着雌虎發威,不去惹她。

不多會兒工夫,醫官秦熙就提着醫藥箱進來了。

秦醫官還在京師的時候,就聽過夏初七的名頭,但平素與她並無交道,更是沒有見過她生氣的樣子,一入室,看晉王殿下幾個人都寂寂無語,愣了一瞬,也是半聲兒都不敢吭,只配合着夏初七拿紗布、拿藥、那腦袋垂得都快要掉到胸口了。

“嘶——”

夏初七的手腳有些重,趙樽不由呼痛。

“阿七,你在謀殺親夫?”

其實趙樽隱忍力極強,受傷更是家常便飯,這一點小傷小痛完全可以受得住。但是看夏初七從頭到尾一聲都不吭,臉上似是蒙了一層冰霜,這纔有了哄她開心的意思。

“活該!”

夏初七嗔他一聲,把他身上包紮的紗布一一剝開,俯身查看。他的傷口一片紅腫,明顯沒有好好處理,有些發炎了。除了那一條長傷口之外,胸膛上還縱橫交錯着許多舊的傷痕。那些傷,顏色有些深,襯在他健碩的胸肌上,男人味兒倒是十足,就是足的讓她生恨。

“痛痛痛!”他呻吟一下,拿眼去瞄她。

“傷成這樣都不懂得愛惜自己,還想讓旁人心疼你?”夏初七哼一聲,愈發用力,就像絲毫瞧不見他的傷似的,大刀闊斧的處理完,她挪開視線,不看他,只吩咐秦熙。

“老秦,敷料!”

“哦,是是是,王妃。”

秦熙看她手法熟練,看得入了神,聽見吩咐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拿了藥,遞到她的面前。

“你們都下去吧——”趙樽看着她的臉色,擰緊了眉頭。

“是,殿下。”

看衆人退着離開,他又吩咐丙一。

“等我一刻鐘。”

丙一回頭,愣了下,玩笑:“一刻鐘……殿下夠嗎?”

趙樽俊黑一臉,“滾。”

近來在夏初七的帶領下,這些人偶爾也會“沒大沒小”的開開玩笑,可這一回,丙一卻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剛好踩到了晉王殿下的痛腳,觸了黴頭。

一羣人斂了臉色,諾諾地離開了。

夏初七冷冷抿着脣,再一次仔細給他把傷處清洗一遍,這纔拿着秦熙準備的敷料貼上去,然後消過毒的軟布仔細把他的傷口包紮好,方纔鬆了一口氣。

“一刻鐘很短,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趙樽又來拉她手,“你不生氣,我便說。”

“少講條件!”夏初七一般不生氣,可是生起氣來,還真是不好哄。尤其她心裡堵着一口氣,覺得趙十九受了這樣重的傷,她卻毫不知情的被他矇在鼓裡。

趙樽凝目看着她,默了一瞬,又伸手來摟。

“過來說。”

夏初七還生氣着,迴避着他,不與他接觸。

趙十九低笑一聲,不管她的彆扭,又伸手抱她。

幾次三番,夏初七害怕弄到他的傷口,到底還是心軟了,由着她抱坐在腿上,不再掙扎。

“說吧,一會兒沒時間了,你又逃避。”

他像是在壓制着什麼情緒,輕輕圈着,嘆息道,“你我第一次相見,我不也是受傷麼?所以,受傷這種事,家常便飯,爺都不當回事,阿七也不要生氣了。”

她不語,只瞅着他。

他無奈,圈緊她的腰,頭擱在她的肩膀上,語氣很軟,動作很柔,不像在解釋,卻句句都是解釋,“那一日回府,姜南找我去承運殿,便是因爲軍中鬧餉找我商量。當時我來不及與你細說,急急過來處理……結果,被情緒激動的士兵,一刀刺中……”

夏初七眯了眯眼,“鬧餉?”

爲了軍餉鬧事兒的例子多不勝數,這一點夏初七知曉。但是,大晏藩地的護軍餉銀,都是由朝廷統籌發放的。雖然有的地方餉銀到了,會因爲藩王的貪墨,影響軍餉發放的時日,但這種事兒趙樽沒有做過,也不可能做。

怎麼會營中突然鬧餉了?而且,以趙十九的爲人,即便是士兵情緒激動,也不可能輕易傷得了他。還有,就算士兵情緒激動,也不可能說砍晉王就砍晉王,怎樣也得有一個要餉的過程來緩衝吧?

趙十九這種腹黑主兒,怎會平白無故吃虧?

“不對啊,這中間,一定還有貓膩。”

她說得斬釘截鐵,趙十九眉梢一挑,定定看她。

支摘窗口的光線落在她姣好的臉孔上,白皙、柔和,美好得宛如入了畫,可就是這般好看的她,卻有這樣睿智的頭腦,總是讓他刮目相看。慢慢的,他笑了,摟緊她,語氣是難以言表的憐惜。

“是,我家阿七真是聰慧。”

她受用了,目光柔柔看去,手捏他的臉。

“所以你不該瞞我。說,到底爲啥白挨這一刀?”

他微微闔眼,眸底涼氣森森,“若是護軍不鬧餉,我如何抗拒朝廷的徵調?若是我不受傷,又如何擺脫鬧餉事件與我的干係?”

原來如此?夏初七臉色微微一變,聯想到如今大晏朝的格局,還有陳景這次來北平府的原因,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更不知,該贊他還是該罵他。

罵吧!拿自家身體開玩笑就是該罵。

“趙十九,你真無恥,這樣的招也想得出來?”

看她又生龍活虎的罵人了,趙樽情緒一鬆,似笑非笑。

“無恥不都是來自你的傳授?”

“……你狠。”夏初七瞄他一眼,又心疼地撫上他的傷口位置,手指慢慢摩挲着,眉頭也一點點擰起,“既然是你自己一手安排的,做做樣子不就行了?爲何要刺得這樣重?”

趙樽遲疑了一下,眸中若有流光。

“若是不逼真,如何取信於人?”

夏初七心裡一窒,攬住他的脖子,臉上滿是心疼,“越王勾踐,臥薪嚐膽三載,方纔成爲一代霸主。趙十九,希望你的用心,你的忍辱負重不會白費……”

“阿七……”趙樽看着她眸底那一抹茫然,握住她的手,指尖慢慢摩挲着她的手指,語氣沉沉卻剛毅無雙,“不必多久,我會給你一個身份。天下女子最尊貴的身份。”

天下女子最尊貴的身份?與那天下最重的聘禮有異曲同工之妙。夏初七是知道的,洪泰二十七年那一次,他離那一步已經很近了。若不是老皇帝突然醒來,若不是老皇帝用貢妃牽涉他,他也許用不着再等那麼久……

可經過這樣多的事兒,在私心裡,她其實已經不想趙樽去爭江山,奪皇位了。皇權之爭,骨肉傾軋,除了鮮血與死人之外,難得還能守住本心。

乾清宮那一幕,在她心裡打下了深深的烙印。每一次想起,心臟都沉重不堪。拿下了江山,到時候,他還是不是她的趙十九?她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也如貢妃一般,被皇帝決然的拋出來,只爲了那江山,那天下,那皇圖霸業。

可事到如今,晉王府八十九口人的性命在前,趙綿澤把他們逼到了這個份兒上在後,趙樽受了這樣多的壓抑與屈辱,她又怎能說出讓他不爭不搶的喪氣話?

心裡一嘆,她凝目,換了話題。

“走吧?”

“……去吧?”他挑高眉梢。

她眉開眼笑,齜牙咧嘴,“不是說好的,你去哪,我便去哪?”

他平靜地看着她,終是點頭,“好。”

“同意了?”她呲了下牙,表示了自己的喜悅,又覺得不夠,湊過頭去,便在他的嘴上吻了吻,“那先告訴我,我們到底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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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她,揉了揉她的頭。

“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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漷陰鎮。

鳥兒站在光禿禿的枝頭,歡快的叫着春。綠芽兒剛剛吐了苞,還未恣意地綻放它們的人生。一行十來人,趕着幾輛載貨的馬車“吱呀吱呀”地搖晃着入了新型農村。

那幾輛馬車上插着晉王的旗幡,護送的人也都穿着盔甲挎着腰刀,遠遠看去,極是威風。但漷陰鎮村裡的老百姓似是見慣,除了幾個剛下學的小孩兒圍過來,嘰嘰喳喳的議論,旁人似乎都不怎麼稀罕,躬着身子在農田裡,該做什麼還做什麼。

“村長!”晴嵐從車軨上面跳下來,大聲喊,“送糧種來了。”

一個頭發花白滿臉褶皺的老頭子,熱情地從村公所的房子裡跑了過來,滿臉都是笑,“晴嵐姑娘好,那日楚姑娘說要隔些日子才送來的,沒想這般快。快,押裡面去。”

村長大聲吆喝着,讓村裡的幾個青壯年過來搬運糧種。這一個新型農村試點,耕地面積很大,入了春需要的糧種數量自然也多。馬車上,幾十個麻布裝着的糧種,搬運起來也得花一陣工夫。

陳景幫着卸着貨,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他看着漷陰鎮的一切,目光裡充滿了驚奇,只覺這地方實在宜於人居,每個人似乎都悠閒的生活着,沒有愁煩之事,相比於外間的風起雲涌,簡直兩個世界。

若是有一天,解甲歸田,住在這裡,也是極好的。

他心裡正感慨,一個瘦小個的布衣男子就跑了過來。

“陳侍衛長——”

他喚的是舊時稱呼,就必定是舊人。

陳景心裡一緊,轉頭看去,只見是原來紅刺特戰隊的小二。他樂呵呵地站在那處,搓着手,神色頗爲不自在。兩個人在北伐時的錫林郭勒,相處得很是熟稔。但後來分別了,各有各的事兒,已然很久都沒有見面了。

如今算來,竟是兩年有餘。

“陳侍衛長,你不識得我了?我是小二啊!”

“呵呵,怎會不識,小子長高了。”

陳景走過去,衝他肩膀捶上一拳,哈哈大笑着,極是開懷,小二偷偷瞥了晴嵐一眼,拉下陳景的胳膊,道,“陳侍衛長,送完了糧種,你準備去哪裡?”

“護軍營,還有急事兒找爺。”

“不吃晌午再走?”

陳景皺眉,歉意道,“不吃了。”

“那怎麼行。”小二拔高了聲音,看着他道,“你入村的時候,老孟就看見了。他託我過來喊住你,說今天晌午去他家裡吃魚,老孟親自下廚,賞不賞光?”

話都說到這分上,陳景能不“賞光”麼?

原本就是隔了兩年才見,時間又臨近晌午了,若是他不去吃這一頓飯,好像真的是升了官便瞧不起故舊了。

他點頭,看向晴嵐。

“晴嵐姑娘一道去吧?”

從北平府來漷陰鎮的路上,兩個人基本沒有交談。如今聽得他問,晴嵐雖然明知他只是客氣地隨口邀請,自家不該厚着臉皮去,但是想到夏初七的話,她考慮一瞬,還是沒有管住自己的腳,跟在了他與小二的後頭。

卻壓根兒沒想到,這竟是一場“鴻門宴”。

------題外話------

故事寫到最後一卷,妹子們看得疲倦了,可能也有些不耐煩了,摸摸大家。

抱歉,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不過不要急,現在已經奔走在去結局的路上了。

二錦一定會善始善終,給大家一個he的結局。請妹子們多多留言,多多鼓勵,有了月票的放入碗裡,作者創作的源動力都來源於讀者,要是大家喜歡,我便是雞血在身,若是大家看得沒勁兒,默默無語,我寫着也會泄氣。

麼麼噠,愛你們,俗話說“世上最長情的告白,就是陪伴”,感謝你們陪伴十九和初七這麼久,也盼着大家能一起走到最後——

第264章 無辜!!第096章 還轉一轉。第163章 藥物之源。第077章 刺殺!滅口!第047章 棋高一着,秀恩愛。第022章 什麼是規矩第146章 致命一刀後的踐踏第328章 春不春第162章 慾望之門!第099章 搶媳婦兒了——!!第257章 錯位!第268章 二入陰山第016章 不翼而飛!!第311章 絕境纏綿第084章 一更!第144章 因爲在意,所以殘忍。第115章 條件?娶一贈一。第274章 機關裡的機關!第180章 素手一翻,風雲反轉。第234章 自投羅網!第018章 誰比誰更厚顏?!第153章 旁若無人的擁吻——!第332章 漫漫漫!慢慢慢!第319章 烽火行,閨中樂第242章 天下雖重,卻不及你。第291章 能做的,便是恨。第205章 火了(春節請假,25號更新)第149章 亂!太亂!真的好亂!第210章 烏雞公主!第271章 賭中之賭第256章 危局:破第024章 小動靜兒,大動靜兒!第058章 江山,美人,與自由第319章 烽火行,閨中樂第088章 綠帽子——!第277章 一家三口樂融融!第081米 惡整小公主!第297章 烽煙起,暗潮生第010章 從了他便是!第267章 夫妻檔,一唱一合第002章 紅內褲?!第281章 母女齊心,人父之心!第321章 醉後失態第072章 老十九家的人!第197章 翻天覆地的力量第210章 烏雞公主!第213章 病,是想出來的!第229章 一箭多雕,一鍋端!第267章 夫妻檔,一唱一合第122章 打架!第162章 慾望之門!第094章 請旨賜婚。第052章 下輩子,記得投生個好人家第306章 奇襲與意外!第036章 大鳥是馬,小馬是鳥。第227章 撮合與反嗤!第182章 很是痛快!很是痛快!第222章,有兩件222的事要說。第024章 小動靜兒,大動靜兒!第240章 醒!!第269章 三公子與狼(精彩)第145章 軟硬兼施,鮮花不插牛糞上——第220章 茅友,好巧!第265章 無賴與無奈!第182章 很是痛快!很是痛快!第020章 暗招?治人!第217章 你要,便堂堂正正的要!第060章 醉與不醉——第180章 素手一翻,風雲反轉。第172章第165章 第一日,黃金滿屋。第117章 溫香軟玉抱滿懷!第155章 大亂前,歌舞昇平。第239章 來勸!第077章 刺殺!滅口!第162章 慾望之門!第336章 見別!第168章 追債。誰欠誰的債?第221章 花前日下第275章 借刀訴情,擁被生香第145章 軟硬兼施,鮮花不插牛糞上——第020章 暗招?治人!第234章 自投羅網!第235章 如花酒肆!第203章 何謂良人?第322章 謀局初顯!第052章 下輩子,記得投生個好人家第108章 強吻與耳光!第285章 三人夾心!第111章 醒了!第227章 撮合與反嗤!第054章 火一樣的胸膛!第103章 兵變——第216章 那個他,是丫丫的爹!第061章 整治整治她。第159章 恐懼(一更)第117章 溫香軟玉抱滿懷!第141章 土匪搶女人!第042章 被傷天害理了!第297章 烽煙起,暗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