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站在臘中,微昂首,聲音極輕極柔,但是她那首《眼兒媚》,卻是引起了不少的動盪。多少人紛紛轉眸看着站在梅中的蘇晚,她的臉色微白,看起來有幾分憂鬱,那首詞卻是極好,處處動人,且又不張揚,低斂間,竟是有千百種愁緒。
從蘇晚的身上的眼神再落至戰越的身上,這才一眼的發現,原來是帝皇的客人,那一定是那名動玄冥大陸的南啓太子妃蘇晚。亦只有她纔會有了這般的心境及風華傾城。
戰越看得癡迷,聽得癡迷。他到底是沒有看錯人,她蘇晚走在哪裡,都會是焦點,註定了萬衆矚目,而他永遠只配站在她的身側,看着她微笑,一番番的癡迷。
他看似一國之君,實則爲傀儡,除掉那副好皮囊外,真沒有什麼可取之處。這就是臨京對於這位帝皇的評價,更多人對他只有害怕與膽怯。他一夜之間血洗了皇城,弒兄殺父,這般的人定是地獄修羅。
有誰知,他寧成佛,也不願成魔。
現下爲了眼前的蘇晚,寧成魔,也不願意成佛。其實佛與魔不過是在一念之間,只是看你如何做了抉擇,罷了。
走得累了,蘇晚落座在梅園中的小亭裡,想得住在驪園的於尚,“前些日子,我瞧着於尚給我行禮,行的是大禮,皇家之禮,他的身份可是不簡單?”
“確實如了你所說,他爲前朝落魄王子,早些前在戰亂中逃脫,那時他僅只有七歲,經過兩朝的變更,他一人輾轉在這塵世間,他早就把自己的身份忘卻。倒是沒有想到他竟把兒時所學的一切潛意識的封存在腦海裡,甚至在不知曉中用了出來,卻是未察覺。哪裡知曉心細如塵的晚晚,一眼便看透。”戰越只覺於尚與自己是同類人,都是被摒棄的,身畔從來沒有一絲的溫暖。
他幫他,只是尋求着一根依靠,否則便如了浮萍一般,飄搖在池中,隨了風擺,隨了水流而去。這般的一生有何意義,不如與戰越做回真正的男兒……
他本就擅長了心計,有他相助,也是如虎添翼般。
蘇晚聞話,品了品杯中的清茶,“嗯,他可接受了你的考驗,到底是前朝之人,若是有個什麼意外,你承擔不起。阿越,萬事小心。他這個人太謹慎,我接觸着,都不能看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戰越卻是極其自信的勾了嘴角,“若是無戰越,便無今天的於尚。他曾經差點命喪於掖庭中,因爲他爲了前朝餘孽,如同行屍走肉般在掖庭內處理着屍體,拉着糞便,獨獨抽了時間在藏書閣看書習字,這纔有了一腹的才華。”
“或許如此,有的人會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有的人卻是靠着你往上爬,把你當作了墊腳石。”蘇晚對於人性,那是極其的懷疑,從來沒有一分的徹底信任。
戰越知曉蘇晚是處處了爲自己好,拍拍她的柔荑,以作安慰,“晚晚且放心,我自有安排,定不會讓別人在背後捅我一刀,不關他是誰。”
“我無所謂,倒是你。別一切的心血毀於一旦,人總是要經歷很多的事情,才能成長。我相信你……”蘇晚看了看陽光越發的好,心情也好了幾分。
此處環境甚好,梅花相伴,積雪清幽,絲竹聲悅耳,女子的嬌笑聲爲樂。倒是讓人不失了有一個好心情……
這時一名布衣男子走上前,花憐月快速的拿起鞭子擋在她的跟前,“來人所謂何事?”
布子男子的眼神落到蘇晚的身上,隨後半傾了傾身,“我家主子早聞了南啓太子妃一身風華絕代,今日有幸在梅園相見,特請了太子妃過去喝杯清酒,不知太子妃可否願意。”
蘇晚睨了一眼那布衣男子,再看向那亭中的青衣公子,他低頭提筆正作畫,很是認真,她緩緩地開口,“那是何人?”
“鄰國質子。”
“質子?”蘇晚微微的好奇,倒是沒有想到東贏也會有質子養在國內。
戰越緩緩地開口,“東贏尾部的一個附屬小國,因爲長期犯難我國邊境,父皇在世的時候,便一舉收服了這個小國,他們便將年幼的小王子送至我國爲質子養着。他倒是討了她的喜歡,在臨京生活得不比諸位皇子差。”
蘇晚長長的哦一聲,對了那亭中的青衣公子產生了興趣,看了一眼花憐月,輕頷首,她這才收了手,上了臺階,扶過蘇晚下臺階至另一處亭臺。
她到得之時,青衣公子剛剛落筆,滿意的捧起畫作,隨後看向蘇晚,立馬下了臺階,雙手作揖,半傾身,“在下重九,早聞太子妃風華絕代,恰巧聞得一首《眼兒媚》,心下臣服,特讓隨從請了太子妃前來,飲一杯薄酒。”
蘇晚微頷首,傾了傾身子,“倒是重九公子言重了,蘇晚也不過是信手拈來別人的詞,並非蘇晚原創。”擡眸之際,只見這位公子生得英氣逼人,下巴尖尖,雙眼微陷,款款有禮間透着一股瀟灑與隨性。戰越是梅,那麼他定是竹,清幽雅緻,讓人舒心,更像是雨後的清風。
重九爽朗一笑,瞧得戰越之時,微傾了傾身子,表示行禮,隨後請了兩人落座。他身側的隨從立馬拿起桌面上的畫作置蘇晚的眼前,“這是我家主子剛剛瞧得太子妃一眼驚豔,便着筆畫下來的……”
蘇晚的眼神落到那畫作上,嘴角輕勾,她剛剛仰首置身於梅林中,吟詩一幕竟被他畫得如此的傳神,這倒是讓她未料得。他的畫風與東方煜有幾分相似……
“不知重九公子可否將此畫作贈予蘇晚。”她從來不在外人跟前自稱了本宮,總是全名而自稱,讓人覺得她親和,且無架子,但是她身上那股清冷淡漠的氣質卻還是讓人不得靠近。
重九看起來有幾分不捨,戰越忽而開口,“莫不是九公子不捨?”
“斷不是,既然太子妃喜歡,那麼重九便相贈。不知以後,重九可否請了太子妃再次相會。”他的此話說得有些生硬,想來也是思索了幾遍,不願出口,卻還是說了出來。畢竟,還是有幾分不合禮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