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裡出來,已是近暮夜,蘇晚吃得有些多了,所以與蘇琳兒步行了回太子宮,路上蘇琳兒擔憂着她的事情,喃聲開口,“晚晚,太子妃回京,未見太子殿下,必定會引起猜疑,這件事,你可想好法子。皇上那裡是好瞞過,我想的是朝中……”
蘇晚知曉蘇琳兒是在爲自己考慮,她也清楚的知道,現下朝中雖然看起來一片平靜,卻也不乏了中間會有小人作怪。畢竟一朝一代不一樣的君臣。
“有三姐在,晚晚的心穩穩的。不管發生什麼事,這個消息絕對不能流露出去。”其實她選擇回來,是不是錯了。可是呆在西岐,她不安心。如果萬一真的有什麼,或許是落葉歸根。那般的想下去,她的思想竟然有些極端了……
蘇琳兒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拍了拍她的柔荑,“放心,我定會盡了全力護你。”
“嗯,姐姐可是有些累了,今天做了那麼多的菜,要不一起乘了宮轎回去吧。”她那般的看着無盡頭的宮道,有些擔憂了蘇琳兒的身體吃不消。先前受毒在先,而後又跟着她事事奔波勞累,她也是要關心着姐姐的。
蘇琳兒看了宮道極長,而且有事在身,握緊了她的手,“一併乘了回去吧,這夜深了,小心涼了你的身子。在爺不在的時候,你好好的照顧自己,等爺回來,他纔不會心疼了去。”
“嗯。”
其實她是害怕回到那座宮殿,那裡有太多的回憶。她在那裡產下天澤,和東方煜在那裡渡過了無數個美麗幸福的日子,眼下天澤不在,他也不在,那空蕩的寂寞一下一下撥着她的心。
坐在宮轎,看着紅牆綠瓦,百花爭豔的季節,在夜裡也能嗅到各種香氣,聞得多了,便覺得有些悶。
到底太子宮,大夥兒都沒有休息,瞧着她回來,洛成最是關心的問:“晚姐姐,宮中可交待好了?沒事吧,你可是喝了酒,身上怎有一股酒氣。”
“沾了一點,無礙事的。你們早些休息了吧,師叔,晚上你和姐姐回去休息吧,藥房裡我會看着。”蘇晚看了看藥房,想着他在裡面,她的心一陣暖暖的。
夜無冥知曉她是定例要守他的,也沒有拒絕,便牽了蘇琳兒的手回到自己的偏殿裡。因爲戚紫煙剛回來,所以便隨了步卓回到婆家,只有花憐月一人呆在她的身邊。
推開藥房的門,一股藥香襲來,花憐月進去關了窗,又倒了茶水在桌面上,“太子妃,可是要準備入寢了。憐月伺候你入寢吧。”這個時候她沒有把她叫出去,有事要說吧。
蘇晚搖首,看着花憐月,執了她的手落座到窗前,“坐下來吧,似乎我在太子的身邊這麼久,從未和你好好的說句話,這事你可是怨着我?”
夜微涼,宮燈在檐下發出淡淡的光芒,投映在花憐月的身上,更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清冷。她的身影被拉得纖長纖長的投在地磚上,有一股淒涼的味道。
她並沒有落座,而是緩緩地頷首,“太子妃能容人,知曉憐月的心思,不計一切的把憐月留在身畔。憐月感激不盡,至於爺這次受傷之事,錯不在太子妃的身上,莫要給自己妄加諸一些愧疚在身,怕是會拖累了你的身體。”
這倒是讓蘇晚沒有想到花憐月會這般的說,一直以來兩人之間都是有嫌隙的,因爲這件事,她以爲她越發的厭惡自己,倒是沒有想到她更加的貼己起來。眼下紫煙到了步家,她的身邊也需要一個這樣冷靜,且又幫忙做事的人。
沉吟片刻之後,順手帶過她的手腕落座小榻上,親自倒了茶到她的跟前,“我的事情我會好好的調節,你且放心了。東方煜一日不醒,我便不會有一日的怠懈。眼下爺昏迷,我會讓人好好的看守着,又有師叔,我放心着。就是朝中之事,怕是會生出不少的禍端,你幫我處處盯着。這太子宮哪是牛鬼蛇神能碰得的!”
花憐月聽得明白,她的話再清楚不過,以後她便是她身畔的人,要留着貼己用,心下不禁感動不已,沒有一分的矯情,自然的執了茶杯飲下那杯茶,“伶月任憑太子妃安排,爺是憐月的主子,太子妃也是!”
“嗯,本宮懂,下去休息吧。我會在這裡看着爺,往後可能事情多了,沒有好好休息的時候。”蘇晚能清楚的感覺到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
花憐月並沒有推拒,從容的應聲,隨後出了藥房,給兩人留下空間。
她走之後,輕輕地帶上門,那聲音厚重得擊得她的心在顫抖。所有的堅強表面好像都要被擊垮一般,起風了,吹得榻上的紗帳不停的搖曳,翻飛,獵獵作響……
她吃力的走至他的身畔,躺在他的身側,緊緊地靠着他的身體,感受着他身體的溫度,那樣就有一種心安感,好像他還醒着,會疼了她,護了她,擁着她走到人生的盡頭。
靠着他,蘇晚這才緩緩地入睡,卻全然沒有發現東方煜眼角的溼潤。他是昏睡了,但是他有知覺,能感覺到自己的事情給她帶去多大的傷害和壓抑。
他幾次想要甦醒過來,卻是那麼的難,好像被什麼禁錮了一般,眼前只有沉重,無法睜開眼,更擡不起手,在夢魘中極致掙扎着。
夜半。
風吹大,窗戶吹打在牆上,發出啪啪聲,蘇晚驀地驚醒過來,恍惚間好像看到了牆角的身影,他白袍輕揚,輕帶上窗,斥着:“晚晚,怎是這麼的粗心,不關窗,小心夜裡着涼了。”
她的心一陣悸動,瘋狂的起身,撲了過去,卻是落了一個空。寒風直打在臉上,告訴她,這是一場夢,她自己捏造的臆境罷了,驀地回過神,才發現淚流滿面。
已經有無數個夜晚,這般被孤寂將她啃噬得精光,一個人坐在角落裡,看着他發呆,輾轉又是一夜無眠的覺,即便她強逼自己,卻仍舊無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