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趙琮一聲怒斥,刀劍喑啞血線飛濺的戰場瞬間歸於平靜,雙方立時收手,持續整整
三個時辰的戰場陷入敵對雙方陷入僵持狀態,死一般的寂如同潮水般將所有的血腥和殺戮吞噬殆盡。
戰馬之上的女子面色凜然,雙眸含鋒,右手正高舉着大雍主將穆天寒的頭顱,與此同時順着方纔朝顏一人一騎闖出來的豁口,外圍的宋涼士兵如潮水般迅速的涌入,突破雍兵的包圍圈,很快戰局得以發生驚天的逆轉。
“五皇子許久不見,當是見面禮了!”朝顏輕輕的眯起透着精芒的雙眸,秀麗清雋的臉頰頓時浮現出一絲異於常人的狠毒,說時遲那時快手中那血淋淋的頭顱頓時扔向大雍帝國的五皇子。
坐下的戰馬一聲嘶鳴,鮮血飛濺穆天寒的頭顱朝趙琮迎面飛去,其下的一員大將見狀催馬上前,想也沒想舉起戰刀就朝那罩面而來的頭顱劈砍而去,“啪哧”一聲脆響,鮮血飛濺腦漿迸射,噴灑在副將以及趙琮玄色的鎧甲之上,血淋淋的人頭如南瓜般墜地碎裂兩半。
驚恐和躁亂相伴而起,面前的雍兵不免膽顫心驚,滿臉血色的副將側過頭望向,眸色陰沉的趙琮,以及他手背處沾染的腦漿,連忙翻身下馬跪地領罪:“卑職該死,卑職該死......”
趙琮聞言面色不變,只是那雙蘊積了震驚以及敵意的細黑雙眸,如閃電般灼灼的注視着那鋌而走險運籌帷幄的女子,無論是當初的營地初見,還是盛金的明爭暗鬥,乃至紫曜金殿的對質,都比不過此刻來的真真切切。
今日就是他的眼皮子底下,她將他玩的團團轉更讓大雍訓練有素的軍隊陷入慌亂之中,她的確不是尋常的女子,她更像是扶搖直上展翅而飛的鳳凰,耀眼無比見之不俗。
“殺!”
暴怒的驚呼炸響,響徹九霄,血腥的廝殺再次上演,雙方將士懷揣着截然不同的信仰怒目而視睚眥必報衝鋒陷陣,幾位將領依舊緊隨楚暄左右,眨眼之間視線之中再也難以尋覓趙琮的身影。
“你可還好?”
溫軟急切的聲音響起,中箭吃痛的朝顏雙眉緊蹙
,還沒開口只覺得發涼的後背一陣融融的暖意涌起,咬牙側某望去只見楚暄已經坐於身後,向來的陰鬱的雙眸竟然涌出幾乎失控的悲慼絕望來。
戰爭還在繼續宋涼還沒倒下,這種無以復加的擔憂來得如此的荒誕,驚恐擔憂害怕失去,在楚暄的眸底有太多太多的情緒交織纏繞,釀出一抹難言的苦澀,曾幾何時她也在那個人的眼底窺探到相似的情緒,那個爲了她可以毫不猶豫的放棄一切的重鈺,那個如此遠在商築的她最親密的愛人!
“陛下,我......”
時過境遷她的愛人已經不再身邊,認清事實朝顏不免心下一片冰涼,話沒說完身後男人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脖頸上,“別說話,我先送你回城!”
男人的左手從身側伸出來包裹住她緊握繮繩緊攥的拳頭,肌膚相觸有莫名的情緒在心頭緩緩的攀援,心溫柔一顫朝顏緊抿薄脣,決意不在逞強,任楚暄嫺熟的控馬調轉方向在馮坤的掩護下向封林城方向而去。
若是以前這支短箭奈何不得她半分,只是前幾日她感染了風寒,雖然吃了兩貼藥卻一直未得痊癒,帶病上陣乃是大忌可聽到楚暄要親自出城迎戰,她無論如何也是沒法獨自守在城內的,所以她還是強撐着隨軍出征,殊不知她今日都還發着高燒,也正是因爲身體的不適她今日才顯得如此捉襟見肘沒躲過這一支暗箭。
朝顏額頭虛汗滾滾,鑽心刺骨的冷讓她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察覺到面前姑娘的不適,楚暄心頭一沉,身子頓時前傾讓自己的胸膛緊貼着朝顏的背脊。
“阿顏,你撐住......”
話脫口而出的瞬間,楚暄頓覺此言有些欠妥,在宮中因她是皇后的妹妹,他在私底下便喚她朝顏,至於“阿顏”如此親暱的稱呼這還是他頭一回口不擇言的說出來。
阿顏......
朝顏心頭猛的一抽,微微開口回道:“陛下,我......我......沒事兒!”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的,更是虛弱無力,楚暄一聽她如此逞強,愈發的心急如焚擔憂起來,不由得提起速度縱馬疾馳,遠遠的封林城灰色的輪廓
在逐漸陰沉的夜色裡若隱若現,城頭處的火把在這樣的夜晚顯得如此的明亮而渺遠。
“我們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略顯激動的聲音讓朝顏渾濁的頭腦多了幾絲清明,原本以爲不過是風寒體虛,又不巧中了暗箭,導致氣血兩虧虛弱不堪,如今卻纔驚覺她的身體身體遠比她想象中要嚴重許多,不只是虛弱無力此刻她只覺得深處冰火兩重之間,時而渾身冰寒時而又像是被滾燙的炭火炙烤着,兩種極致的痛楚折磨的無以復加。
薄脣輕啓,朝顏卻沒有力氣吐出一個“好”字,只能若有若無的點點頭。
“陛下,不好!”打頭陣的馮坤率領一衆士兵縱馬而來,神色焦灼的回稟道:“趙琮就在五里開外正向我們而來,看樣子恐怕是要將我們阻截於城外!”
在穆天寒的頭顱被副將所斬,雙方的交戰之際,趙琮就如鬼影般消失不見,卻原來是暗中佈下這麼一招,剔羽般的眼睫微微浮動,楚暄勒住繮繩,沉聲問道:“多少人?”
“至少有一千!”
“一千......”
冷峻的臉龐折射出絲絲冷芒,楚暄雙眸半轉,既然趙琮已經打定主意,那麼他也必須做出抉擇,不單是爲了自己更是爲了懷中的女子。
“向北!”
不容置疑的聲音落下,楚暄扯動繮繩調轉馬頭向北而去,數百名騎兵立即緊追而上。
馮坤目送楚暄的戰馬走遠,轉過頭望向自暗夜深處奪命而來的雍兵,當即舉起浴血的戰刀率領留下的衆部向敵兵衝去。
赤紅的火把在身後的燒得滾燙似霞,戰馬上的帝王回過頭望向赤膽忠誠的部署,廝殺無休無止沖天的火光裡不斷的有宋涼的士兵的倒下,不死的魂靈卻穿透刀劍火光緊隨其後如同雕塑般屹立不倒。
仇恨與愧疚如同水火般在心頭上蹦下躥,楚暄嘴角輕抽,暗下誓言定要誓死守衛宋涼,庇佑他的子民安然無憂,轉過臉繼續望向前方的密林。
夜色暗沉如同墨汁般濃稠,頭頂有鷙鳥盤旋嘶鳴唱着淒厲的輓歌,噠噠的馬蹄漸漸遠離後方的主戰場,踏進長夜深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