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城的雪越下越大,而宋涼帝都淮揚卻在一場暴雪將過天氣轉晴,飽受暴雪之災的百姓們見天氣轉好終於鬆了一口氣,宋涼皇宮內宮人們皆忙着清掃宮道里又厚又硬的積雪。
從太后娘娘所在的惠安宮走出來的趙菁,舉目望向遠處高聳的樓閣亭臺,眸底含着一抹陰鬱的笑容,大雪止歇陽光照耀下臺階上滿是冰雪的碎末,融雪的日子天氣比之昨日更爲冰寒刺骨,裹在赤色的狐裘之下趙菁仍舊是感到些許的涼意。
“公主,外面冷我們還是趕緊回元芷宮吧!”
“不急……”細長的雙眉緩緩蹙起,趙菁一口回絕玉容的提議,略微思忖過後輕聲道:“去長樂宮,許久未見皇后姐姐我倒是甚爲想念了!”
聽清話裡的深意,玉容只覺得公主最近太過急於求成,有些東西講究循序漸進不可一蹴而就,而若要奪得鳳位則更需步步謹慎,近來她們出現在惠安宮的次數太過頻繁,雖說是揹着陛下的衆多耳目可所謂沒有密不透風的牆,這帝宮始終是楚暄的帝宮,太后想要再次架空陛下的權利重掌大權絕非一朝一夕,所以對於趙菁和太后結成盟友她並不贊同。
“公主……只怕陛下此刻在長樂宮!”
趙菁攏了攏狐裘,不以爲然的答道:“陛下在我更應該去了……”
玉容素來知曉趙菁說一不二的性子,雖覺冒然前往長樂宮有所不妥當下也不再相勸,恭謙的上前伸手攙扶住趙菁,“公主小心,融雪時路最滑了……”
“不知盛金是否在下雪……”
身在宋涼王宮趙菁忽然懷念起身在盛金的時光,盛金的冬日雪景在四國頗負盛名,如今又是隆冬而她卻不知而是才能回到故國,或者說她這一輩子都再難見到冬日的古都盛金。
趙菁一聲嘆息,走下積雪的臺階,在玉容的攙扶下向長樂宮而去,此時夾道里積雪還未被徹底除清,掖庭局的宮女們還彎着腰正在拂掃,見大雍公主出現立刻退到兩側,低着頭不敢吱聲唯恐衝撞了這位貴人。
趙菁緩步慢行揣摩着在惠安宮太后所說的含糊其辭的話語,絲毫沒有將目光落在這些的身份卑微的掖庭宮女身上。
“阿!”
一聲尖叫響起,一個手握掃帚的宮女踩着碎雪忽的腳底一滑,從右側直接向夾道中央滑動去不偏不倚的栽倒在趙菁的面前,突如其來的意外令凝神沉思的趙菁嚇得臉色煞白,心跳驟然加劇。
“公主……”察覺到趙菁的身體明顯的一顫,玉容得知公主受了驚嚇,一邊將趙菁護在身後一邊怒斥着地上的宮女,“大膽賤婢,竟然衝撞娘娘
不想活了嗎?”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宮女被玉容的話嚇破了膽,伏在地上連連磕頭,趙菁深呼吸不待玉容繼續訓斥莽撞的宮婢,搶先一步輕聲道:“擡起頭來!”
玉容收斂強勢的模樣退到趙菁身後,跪在地上的宮女戰戰兢兢的擡起頭,一張清秀的臉孔寫滿了驚懼和不安,趙菁上前一步左手輕輕的挑起宮女的下頜和緩一笑:“別這麼緊張……”
聽到趙菁溫和的絲毫沒有半點慍怒的聲音,立在夾道兩側的宮女們不由得替跪在雪地上的女子鬆了一口氣,暗歎這位大雍公主性情溫和寬厚不似其它幾位妃嬪刁鑽刻薄,就連衝撞趙菁的宮女也覺得自己此番是有驚無險。
啪!
一記響亮的巴掌身頓時響起,宮婢被打得當場瞢住,趙菁冷冷的睥睨着面前不知死活的賤婢,嘴角勾起陰狠的笑意,就在宮女豆大的淚珠直往外滾的時候,趙菁似乎覺得還不夠足已給自己一個痛快,又一巴掌狂掃而去將宮女扇倒在地。
“公主,可還好……”
見趙菁使得力道不小,玉容唯恐她因用力過猛而手痛,立即上前扶起趙菁的右手,小心翼翼的對着嘴吹氣,而此時倒在碎雪地上的宮女卻捂着臉卻不敢輕易哭出聲。
“老奴見過慶妃娘娘!”
掖庭令前來巡視監督,得知這邊出了亂子又見是這位貴人是元芷宮的慶妃娘娘,心頭一顫對着這位尊主忙拱手行禮。
“這個賤婢衝撞娘娘,敢問李公公該如何處置!”
玉容咄咄緊逼,慈眉善目的掖庭令得知趙菁必定不肯輕易罷休,爲了平熄這把還沒熊熊焚燒的怒火思慮再三隻能試探性的回稟道:“衝撞慶妃娘娘當杖責三十!”
“三十?”趙菁一臉訝然,擡起纖纖玉指端賞着昨日新塗的蔻丹,“杖責三十瞧她這瘦弱的身板哪裡承受的住,我看倒不如賜她三尺白綾一了百了,你看如何?”
“這……”李公公倒抽一口涼氣,趙菁的話裡沒有半點回旋的餘地,他雖在掖庭以寬厚著稱對宮人們也相當和善更不喜見血光,可眼下事已至此他一介掖庭令只是無法忤逆主子的意思,喉嚨一緊只能附和一句:“慶妃娘娘所言極是!”
“李公公,奴婢絕非是有意衝撞娘娘,求您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宮女淚如雨滴,驚慌失措地抱住李公公的雙腳,視他爲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李公公心底動容卻也無能爲力硬是沒有低下頭去看垂死掙扎的宮女一眼,沉着聲音對着身後的幾名跟班公公輕斥道,“還愣住幹什麼,還不快將這個賤婢
拖下去!”
“李公公,李公公……”
宮女仍不死心,直到兩名內侍向前強行將其拖拽而去,趙菁緊蹙的眉頭緩緩舒展,頗有深意的瞥一眼面前這位掖庭令然後揚長而去,消失在夾道的盡頭。
大雍的公主遠嫁宋涼卻還有屈居人下,趙菁心頭不痛快自然是有原因的,只可惜她就算身份在尊貴也終究爬不上皇后的寶座,陛下的王位是霍家人用鮮血換來的,陛下的皇后永遠只有一位,那就是霍榭將軍的女兒霍鳳傾。
一聲低嘆過後李公公回過神兒來,見衆人都還愣在原地沒有動起來,只得提起嗓音催促起來:“還愣着幹什麼,趕緊的天黑之前務必將積雪清掃的乾乾淨淨!”半響過後李公公轉過身向着與趙菁截然相反的方向而去。
冷風拂過捲起檐角尚未消融的雪沫,細碎的雪粒從高處抖落,聽到樓道里傳來侍衛細碎的腳步聲,高處閣樓之上一襲龍袍的楚暄將清冷的目光從遠處收回。
“回陛下,慶妃娘娘剛剛去了惠安宮,據說太后她……”
“太后的那點旁門左道的心思孤是看得清清楚楚!”楚暄輕嘲的一笑,轉過身對着貼身侍衛元奕吩咐一句:“去元芷宮!”
元奕擡起頭,不解的開口:“這是陛下這會兒慶妃娘娘怕是去長樂宮了!”
“你以爲孤很想見她嗎?”
楚暄不以爲然的反詰一句闊步而去,趙菁平日裡一副溫和無害雍容大度的做派,暗地裡卻也不過是貪慕虛榮心懷不軌企圖扶搖直上,而他也極爲配合的滿足着她的虛榮心,給她與皇后比肩的榮耀給她榮寵後宮的帝王之愛,可歸根到底他們都在逢場作戲,趙菁要的不過是後位而他要也只是安撫住這位大雍帝國的公主。
當然毋庸置疑的是趙菁必將竹籃打水一場空,惠安宮那位的今天就會是她的明天,而他對趙菁的逢場作戲勢必有到頭的那一天,宋涼剛剛向大雍進貢了一批珍貴的狐裘,一千百匹錦緞以及三萬兩黃金,對於大雍的搜刮壓迫他早已忍耐多年,大雍帝國雖樹大根深難以撼動,可從蒼梧之亂扶余之禍卻足以嗅到腐爛的氣息,一股強大的足以摧毀這棵大樹的力量正在悄然涌動,趁此大雍內亂之機也正是宋涼養精蓄銳富國強兵的難得時機,早晚有一天宋涼將擺脫受制於人的現況,站在與大雍平起平坐的位置!
西秦方面已經與宋涼達成平等的貿易條例,雙方可互通有無,眼下盛金宮無暇過多關注宋涼,既然他可以韜光養晦從莊相手中奪回軍政大權,那麼如今也勢必可以開闢出一個全新的強大的宋涼帝國,這一天絕不在遙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