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出發後朝顏就在營地裡來回徘徊,按照符弋的說法雍帝並不希望看到西戎被徹底的殲滅,相反他打算利用西戎這股不容小覷的力量來牽制其他三國,而趙琮似乎並不打算遵照盛金的意思,執意要剷除這顆埋在穹洲大陸深處的毒瘤。
無論趙琮的想法能否得以實現,毋庸置疑他絕對會與耶律祁血戰到底,耶律祁的三言兩語極有可能在趙琮面前將她置之於死地,畢竟很多事情解釋起來都是自相矛盾的,心狠狠的糾起,朝顏眉頭緊蹙,焦急的等待着前方戰場上的消息。
戰事持續到傍晚,酉時傳送戰訊令史打馬回到軍營,帶來了雍軍大獲全勝西戎節節敗退的捷報,戍守營地的士兵聞之無不歡欣鼓舞,一千士兵齊齊望向盛金的方向振臂高呼。
戰事獲勝的消息並沒能讓朝顏的心安穩幾分,相反她更加擔心自己此時的處境,先遣部隊遲遲未歸,顯然趙琮是趁勝追擊決意趕盡殺絕了,心情很是煩悶朝顏索性回到帳中。
戌時帳外響起熱烈的歡呼聲,朝顏頓時打起精神走出營帳,夜空中月亮被重雲遮擋,耀眼的光華不再,陰雲密佈給以一種壓迫的窒息感,趙琮風塵僕僕的率軍返回營地,所有將士頓時高呼大雍千秋萬代。
西戎王被趙琮斬殺,其子耶律祁卸甲而逃,大雍全勝,營地上的篝火燒的通紅,將士們圍在一起喝酒吃肉,歡聲笑聲響徹天地,以最輕鬆的方式慶賀着這一場來之不易的勝利,人羣之中唯有趙琮喝着悶酒與眼前熱鬧的氣氛格格不入。
朝顏提起酒走到趙琮身邊坐下,沒有說話只是學着他的樣子喝着悶酒,隔着很近的距離,趙琮沾染血漬的臉頰上竟看不出任何的喜悅之色,相反卻堆滿了無盡的愁容與落寂,彷彿這場勝利與他沒有任何的關係。
“你知道我此生最大的願望是什麼嗎?”
微微有些詫異,朝顏放下手中的酒罈,完全沒料到趙琮會問這樣的問題,正納悶的時候,趙琮忽又緩緩開口。
“八年前從我離開盛金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訴自己,總有一天我會堂堂正正的回去,我會用我手中
的刀與劍開闢出一個全新的大雍帝國,我要向曾經拋棄我背棄我的人證明,我的存在對他們而言將是不容忽視的存在!”
趙琮面色平靜,眼神好似清幽的寒潭,那平和的聲音裡,彷彿蘊藏着巨大的力量,令朝顏心頭一震。
誰能想到這個被排擠不得志的皇子有如此之深的執念,而且這份執念已經埋在心底長達八年之久。
“聽起來很可笑吧?”
趙琮淡淡的一笑,烈烈的紅光映在他略顯疲憊的臉龐上,有幾絲難言的自嘲和悲涼,起身提起一罈酒進了營帳。
側眸注視着趙琮寂寥的背影,朝顏頓時頗多感慨。
“耶律祁遠比我們想象的更爲狡猾,他坐視不理眼睜睜的看着五皇子斬殺了他的父親,然後帶領着殘留餘部隊趁亂逃跑了!”
符弋在身邊緩緩坐下,朝顏不着痕跡的收攏複雜的情緒,側眸見他手中沒酒,喝了一大口然後將酒罈子遞給符弋,打趣兒的道:“看來我的腦袋還算結實!”
“西戎王死後耶律祁拔腿就逃,所以……”
付弋的話沒有說完,朝顏卻已經明白一切,聳起的雙肩緩緩塌了下來,朝顏終於送了一口氣。
“阿顏多謝符將……“眼睛忽然一亮,朝顏笑容溫暖,“多謝符大哥!符大哥以後便喚我阿顏就好,阿顏姑娘聽着委實彆扭!”
“阿顏!”男子極其自然的開口,嘴角不自覺的揚起迷人的弧度,“時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帳裡休息,明天我自會幫你打點好一切,安排你儘快離開營地!”
輕輕的嗯了聲,朝顏起身拂去衣裙上的灰塵,在符弋的目送下回到營帳中。
而今隱藏的種種危機於無形中化解,她終於可以放下多日以來的警惕和戒備,安安穩穩的睡個好覺,明天她將踏上前往大雍帝都盛金的路途,去完成的她還沒有得以實現的心願,摒去私心雜念這晚朝顏睡的格外踏實。
一早收拾好行禮,朝顏在帳中等待着符弋的消息,士兵進來通傳後朝顏起身腳步輕快的走出營帳,此時符弋正牽着黝黑的軍馬在大營的入
口處爲他送行,想到夏侯謹臨行時的冰冷言辭,朝顏的腳步忽然一滯,再三猶豫她還是折回帳中取出青淵劍掛在腰間。
“打算去哪兒?”
朝顏接過符弋遞過來的繮繩,伸手撫摸着馬鼻,通靈性的馬兒在朝顏的手心裡蹭來蹭去,手心發癢朝顏淺淺一笑。
“盛金!”
符弋微微一愣:問道“盛金?”
“沒錯!”朝顏一笑,眼睛裡頓時劃過一絲銳利的鋒芒,“去盛金見一個人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此去盛金路途遙遠,你千萬小心!”
對於她這一句簡單的回答,符弋不再追問。
一陣寒暄過後朝顏翻身上馬,深呼吸馬背上的女子揚起手中的長鞭,猛抽一記,馬兒頓時揚起四蹄向遠處狂奔而去。
“盛金我來了!”
清冽靈動的聲音融散在呼嘯而過的春風裡,女子不由得加快速度向那遠在千里之外的莊嚴肅穆千年古都進發。
按照她的計劃,不出十五日她就能抵達大雍帝都,餘下的時間她會向夏侯謹討回血債!
一路縱馬狂奔朝顏未曾歇息,午後時分身後傳來殷殷的鐵蹄聲,朝顏回過頭瞥見馬背上的男子有幾分神似符弋,於是勒緊繮繩放緩速度,遠處的人很快追上前來。
“符大哥!”
朝顏面露喜色,只見符弋策馬上前,與她並駕齊驅,看到朝顏似乎心情不錯,男子頗爲黯淡的眸底,升騰出幾分神采來。
“我方纔收到家書,得知母親病重,五皇子特許我回鄉一趟!”
朝顏的心頓時一沉,擡起頭,寬慰道:“符大哥不必擔憂,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也許吧!”卸去鎧甲的符弋多了幾分儒雅,短暫的沉默中,他雙眸平靜的望向遠去崎嶇不平的大道,疲倦一笑,“你此去盛金恰好要經過我的故鄉,我們一路結伴可好?”
“嗯……”
朝顏有些猶豫,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
對於活不過多久的這個事實,她只想默默承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