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以後,泠楓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硬板牀上。
“咣——”門被一腳踹開,一個米白色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
“泠先生你醒了?”羽白放下藥碗,來到泠楓面前,一臉欣喜。
目光微有些呆滯,泠楓盯着羽白的面孔,回憶起了暈倒前的種種事情。
“泠先生,你怎麼會暈倒?”羽白挑了挑眉毛,神色頗有些好笑。想起自己那毀掉的一身衣服,一陣心痛。
“冰狐身體本寒,玄火洞裡面積聚了幾萬年的熱氣,自然不比普通烈火……”泠楓皺着眉頭給羽白解釋。“入洞前經過的結界極寒,洞內又極燥,兩極相沖必然會使內息變得混亂。與火麒麟爭鬥時被破了真氣護體,讓炎火散了些修爲……”說到這,泠楓盯着羽白,說:“爲何你竟毫無影響?”
是啊,照顧泠楓這十五天羽白也一直在想,爲何自己毫無影響。泠楓雖然只有兩千五百歲,可是他那一身的修行絕對抵得上赤狐中過萬歲的狐狸,自然是不可能比自己差的。若說他暈倒是因爲火麒麟開始的攻擊,但羽白也失了不少血,損了些修爲,可是也不至暈了這麼久。唯一的答案只能用二人不同體質來解釋了。
“也許洞內的灼氣並不會損傷我的身體。”羽白猜測道。
羽白是赤狐一族,擅長的就是火類的仙法,那灼氣雖說也會烤的羽白難受,可是卻對羽白的修行大有裨益,讓羽白的修爲在不知不覺間精進。同時,那灼氣對泠楓來說卻沒有那麼和善,亂了泠楓的氣息不說,更是在一點點消了泠楓的修爲,再加上泠楓在洞中與火麒麟那一戰,幾乎拼盡了真氣,不暈就怪了。
“對了,泠先生,你看看這個。”說着,羽白忽然想起什麼,然後從袖籠中拿出一個赤紅色的珠子地給泠楓,問道:“這是朱兒吐出來給我的,你可知這是什麼?”
泠楓接過珠子,細細的端詳,卻回憶不出仙家法器中有這樣一號東西。
搖了搖頭,泠楓把那珠子放在鼻下嗅了嗅,聞出了些許狐狸的氣息。
“泠先生,你有沒有感覺握着它的時候會有種暖流在身體裡運行?”羽白好奇地問,這些天因爲帶着這顆珠子,羽白覺得自己運氣更加暢通而且修煉較以前容易許多!
把它握在手裡,泠楓用心感受,卻體會不到羽白說的那種感覺。或許也是因爲體質的關係吧,泠楓倒也沒有在意。
再次搖搖頭,泠楓將珠子遞還回去,說:“既然是朱……兒給你的,便好生收着吧。”在說‘朱兒’兩字時泠楓嘴角有控制不住的抽搐,淡淡的簇了一下眉,泠楓覺得胸口有些悶。
“泠先生快喝藥。”見泠楓蹙眉,羽白趕快將藥遞過。泠族第一醫生被人喂藥……泠楓低頭看了看那碗暗紅色的湯藥,猛地擡頭。
“這是……”
“嗯,是玄火芝。”羽白輕輕的笑了,然後把藥遞到了泠楓的手裡。
接過碗,泠楓不知作何感想。這可以增人五百年修爲的靈物,他就這樣大方的送予自己?
似乎看出了泠楓的疑惑,羽白咧嘴,說:“泠先生此番受傷是因爲陪我來取玄火芝,自然不能讓先生白白折了自己的修爲,況且十年後就是狐族兩千年一次的武試,先生必定還盼着大展拳腳吧。”
“你……到時也會去武試?”泠楓問道。
“啊……到時候我就一千歲整了,當然會去。”羽白的笑容換成了苦笑,自己怎麼能不去,孃親還打算讓自己好好魅幾個男人回來呢。
“一千歲?”泠楓有些吃驚,眼前這人竟然連一千歲還不滿嗎?修爲竟已到了這個境界,倒是不簡單。
“嗯。”羽白摸摸鼻子,說到。
“你我既然同輩,便喚我泠楓吧。”泠楓淡淡的說。
“泠楓?”羽白試着叫了一聲,然後笑了。這泠楓少了一點水不就成冷風了?倒也應景,他確實夠冷了,一點都不像狐族中狐。
“對了泠楓……你怎麼會出山爲黑全看病的?”這是羽白一直很好奇的問題,不僅下任族長親自來,而且還冒險來去玄火芝,着實違背了冰狐的性格。
“黑全曾救過我族子弟,此番算是還了人情。”泠楓說的很冷漠。
“其實冷先生也不如面子上表現得那麼冷嘛!”羽白嬉笑地說。都說醫者父母心,她不相信只是報這麼點小恩就值得到了這種程度,當下對泠楓的好感又提了一點。
“我再調息兩日,我們便啓程回去吧。”泠楓垂眼不去羽白,淡淡的對羽白說。
“啊……”羽白微怔,這才明白他是在對自己下逐客令。於是便灑灑脫脫的告辭出門了。
兩天過後,羽白寶貝兮兮的揣着剩下的兩朵玄火芝,同泠楓回到了黑風寨。
那黑風看見羽白平安無事的回來,差點沒給天地扣個響頭,連聲說取不到不要緊,在看見羽白笑嘻嘻的取出玄火芝以後,黑全當場就給羽白跪下了,倒是弄得羽白不知所措了起來。
泠楓將玄火芝分成三十分,取其中一份煎了藥給黑全夫人服下以後就準備離開,可是被黑全千留萬留的留下吃了頓飯。飯桌上黑全自然又是感激涕零的千恩萬謝,反覆說以後若有用得上黑全的地方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當黑全終於不再說着感謝的話以後,這話題自然而然就轉到了羽白的身上。
“羽弟,爲兄的還沒問,此番你來黑風寨所爲何事?”
正喝酒的羽白動作一滯,臉上立刻帶些不自然的神色。
此番前來,本是想要魅惑你的。
這個答案要羽白怎麼說出口?
雖說羽白對自己的媚術極有自信,可是她實在不忍心壞人姻緣,黑全嫂子還沒病癒,要是知道自己夫君被一個狐媚子給媚跑了,再氣死過去,自己這一趟辛苦不就白費了?罷了,按照名冊再找下一位好了。
“呃……倒也沒什麼,只是我孃親要我出來尋姻緣。”羽白把用詞說的極隱晦。
聽了羽白的話,泠楓倒是聽明白了,於是面無表情的看了羽白一眼,說:“聽說羽族子弟若是到了千歲還是處身便會遭人唾棄,可是如此?”
“呃……那是女子,男子並沒有這樣的規矩。”羽白臉上有些紅,對泠楓說。
“聽你的意思,羽弟你不會還沒有……”說罷,黑全還曖昧的眨眨眼睛。
羽白臉更紅,窘迫的點點頭。
泠楓臉上一僵,便再不做聲。
“哈哈,難怪小小年紀就急着成婚?”黑全哈哈大笑,大熊掌猛地拍向了羽白的後背。
其實不是急着成婚,是急着給孃親找點面子回去。羽白聽見自己的後背被拍的咚咚作響,在心裡面悄悄的回答着。
“咳……這也是孃親的意思。”羽白回答。
“咦?我黑風寨上上下下都是公的,怎麼羽弟倒尋到我這來了?”黑全問。
“噗——”羽白的一口酒都吐了出來,狼狽的擦了擦嘴,羽白乾笑着說:“只是路過這裡,來看看黑兄罷了。不想倒幫上了忙。”
“姻緣這事羽弟怎麼還用尋?那時在酒館我可看得清清楚楚,當時有多少小妖都是爲了能和羽弟你說話不惜到處去搜羅寶物討你一笑呀?”
聽了黑全的話,許久不作聲的泠楓擡眼看了羽白一下,讓羽白沒來由的一個心驚。
“黑兄說什麼笑話,她們不過饞了我的酒罷了。”羽白搖扇輕笑。
“纔不是這樣,她們怎麼想的我自然知道,我那時也……”突然,黑全的話突然頓住,然後變得面紅耳赤。
泠楓擡頭,目光略帶輕視,卻沒有很張揚的表現出來,只是沉默的吃菜。
“你那時怎樣?”羽白全沒看出黑全的不正常,追問。
“哈哈!”黑全掩飾的大笑,說:“羽弟不用擔心,到時候爲兄的讓那些小弟去傳消息說羽少要娶親,保管那些女妖爭着來我黑風寨!”
“不必不必!”羽白連忙擺手。笑話,自己現在已經夠頭大了,要是再被一羣女妖追着,就真的沒臉回青兮山了!
第二天,羽白看着花廳裡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妖們,真的有那麼一瞬間想要宰了黑全泄憤。
不知是黑風寨小弟們的辦事效率太高還是自己真的這麼受歡迎,竟一夜之間來了這麼多貌美女子,看着那些嘰嘰喳喳的女人,羽白頭痛無比。
躲在泠楓身後的羽白,狠狠的剜了一眼黑全,掐了個訣隱了身形,頭也不回的衝下山去!
到了山寨門口,羽白長吁一口氣,緊接着瞪着眼前陪着笑臉的黑全說:“黑熊瞎子,以後休想從我這裡討來半滴酒去!就算你拿你的狼牙棒來換也不可能!”
“我錯了,我現在就上山把她們趕走還不成?”黑全討好地說。
“罷了,讓她們在你這鬧吧,要是鬧到我的白羽閣……哼!”說罷,又怒視着黑全。
“白羽……羽白……”泠楓低聲念着,然後擡眼目光冷冷的看着羽白,讓羽白又一個心驚肉跳。
“你是戀着你們族那個大小姐?”泠楓問。既是快要千歲還不曾歡愛,那便必是心有所屬了。話出口後泠楓也很奇怪,爲何自己竟會問出這樣的話來。
聽到泠楓的話,羽白一怔,然後傻笑着打着哈哈,便更加證實了泠楓的想法。
“羽族的大小姐羽白?聽說那可是狐族的第一美人吶!”黑全嘿嘿一笑,說。
聽到‘第一美人’時,羽白看到了泠楓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屑。
是呀,對於那種只求修行的部族,向來是不齒赤狐一族的。羽白心下也有些厭煩,正巧又看見遠處有幾個女妖走來,於是便辭別兩人,想要御風走向下一個目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