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削男子盯着葉小刀，眼睛眯了眯，“葉小刀？”
他的聲音跟他的眼神一眼，冷冷的，不帶任何情感。
“我是。”葉小刀將記號筆蓋好筆帽，隨手放在白板架子上，微笑望着來人。身形卻是微側，雙腳膝蓋微屈，一前一後分開站立。
如果魏老五在這的話，絕對會訝然出聲，他跟葉小刀在監獄中打過好幾次架，每次都是被葉小刀隨便放倒，直到有一次他叫上了七八名犯人圍毆葉小刀的時候，葉小刀才擺出這麼一個防守的架勢出來。
可現在，瘦削男子還沒出手，就逼得葉小刀擺出防守姿勢，真是不可思議。
瘦削青年眼中精光閃過，問了一句很奇怪的話：“樓頂有沒有天台？”
葉小刀也沒有想到對方會這麼一問，微微楞了兩秒，才點頭道：“有。”
“那好，你跟我來。”瘦削青年走到電梯前，摁下按鈕，電梯門開，他並沒有進去，而是回頭冷冷的望着葉小刀。
葉小刀遲疑了會，走進電梯。
瘦削青年邁步而入，也不說話，按下頂樓的按鈕，就這麼背對着葉小刀，似乎根本就不把葉小刀放在眼裡，一點都不擔心會被偷襲。
出了電梯，兩人沿着安全通道，一前一後走到樓頂的中間。瘦削青年站定，緩緩轉身，葉小刀在距離他三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兩人相對而立。
一陣風吹過，將兩人的衣角吹得獵獵作響，即便是初夏，依舊涼氣逼人。
瘦削男子目光冰冷，卻又銳利如刀，盯了葉小刀十來秒後，緩緩說道：“我姓齊，齊傲。”
葉小刀嗯了一聲，示意已經知曉。
“我欠唐曉鬆一個人情，現在他找上我了，要我打斷你的一條腿。”齊傲淡淡的說着，似乎他要即將要做的事情，並不是接受唐曉鬆的委託來打斷葉小刀的腿，而是幫助一個小男孩將機器玩具的腿拆掉。
“我的腿就在這，你要打斷的話，還請自己動手。”葉小刀聳了聳肩，神情突然變得滿不在乎。至於他跟唐曉鬆之間的恩怨，卻是唐曉鬆同父異母的弟弟唐曉柏企圖強姦孕婦，被葉小刀一拳打成白癡，之後唐曉鬆便想盡辦法來複仇，甚至連他父親唐凱的話都不聽不進去。
齊傲點了點頭，雙手緩緩擡起，做出一副拱手抱拳的架勢，就在左掌右拳即將合攏之際，他雙腿微屈然後突然發力，身子如閃電般衝向葉小刀，同時左掌外抹，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斬向葉小刀咽喉，右拳卻是略微回收，蓄勢待發。
三米的距離說不上遠，但也說不上近，齊傲居然在眨眼間就已經到了葉小刀的身前，甚至可以再葉小刀的瞳孔中看到齊傲的左掌如同一把刀，急遽的變大。
葉小刀不退反進，往前迎了上去，就在齊傲左掌距離他咽喉不到一尺遠的時候，他腳尖在地上一點，身形騰空而起，左腿彎曲，膝蓋撞向齊傲胸口。
很顯然，葉小刀這是打算以傷換傷，因爲躍起的緣故，齊傲的左手手刀最多斬在葉小刀的小腹，或許能讓葉小刀重傷，但葉小刀膝蓋撞中他胸口的話，肯定肋骨全斷，斷裂的骨頭很大機率會戳進心臟導致死亡。
齊傲眼中精光爆閃，身形一側，左掌按向葉小刀的膝蓋，甫一接觸，順勢往下按的同時，腰部驟然發勁，右拳直接朝葉小刀的腰部轟去。
腰，是一個人全身力道的發源地，如果腰眼被擊中，就會直接失去戰鬥力。
就在齊傲的拳頭距離葉小刀的腰眼還有十釐米之際，一道古怪的聲音傳來，似乎是一根鐵棒狠狠的敲在肉上。
旋即，齊傲只覺得腰側劇痛，同時排山倒海般的力道傳來，使得他整個人飛出了三米遠，蓬的一聲落在地上，掙扎着想要爬起，卻因爲腰部受創，全身的力氣根本用不上。
葉小刀站在原地並沒有追擊，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這一腳，就是傳說中的佛山無影腿。”
齊傲喘息着，待得腰部的疼痛稍微緩解，終於搖晃着站了起來，儘管還是一臉的冷酷與傲然，但眼神中已有少許驚駭。
“看來是我高估你了，先前的氣勢只不過是你刻意營造的而已。”葉小刀微笑着往前，伸出右掌在齊傲的肩膀上拍了拍。
力道不輕也不重，但正好讓齊傲站立不穩，頓時又摔倒在地。
“回去跟唐曉鬆說，想要打斷我的腿，換個人來。”葉小刀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轉身而去。
“你等着，很快就會有人來收拾你的。”齊傲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充滿憤怒與不甘。
“我等着。”葉小刀頭也不回。
……
回到家中差不多十一點，葉小刀的手機因爲沒電而自動關機，將其插上電源，洗了個澡，徑直睡覺。
第二天起來，剛把手機打開，就有條短信就來，是小秘書檯的提醒，昨晚十一點半左右，楊隊長給他打過電話。
打了個呵欠，回撥了過去，還沒開口，楊隊長劈頭就問：“你在哪？”
“在家。”聽楊隊長的口氣似乎有事發生，葉小刀頓時變得精神起來，“出什麼事了？”
“一時說不清楚，我去你公司，見面再說。”
飛快的洗涮，換好衣服下樓，買了四籠小籠包，驅車趕到公司，楊隊長已在門口等候，見到葉小刀手中的小籠包，不由笑道：“正好沒吃早餐，還是你想得周到。”
開門後將小籠包放在茶几上，又倒了杯水給楊隊長。楊隊長也不客氣，坐下便吃，一口一個，一連吃了五個，這才仰頭將水喝掉，口中讚道：“這小籠包味道挺不錯的。”
葉小刀笑嘻嘻的又給楊隊長接了一杯水，“教官，你半夜三更打電話給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嗯，小刀，你之前曾經跟我說過，常鵬飛等人是死於謀殺，對不對？”楊隊長又夾了一個小籠包，大口嚼着。
葉小刀便將自己這兩天所得到的線索一併告訴了楊隊長，末了，笑問：“昨晚你是不是發現新線索了？”
“是的。”楊隊長放下筷子，“昨晚十一點又發生了一起猝死事件。”
“什麼？”葉小刀極爲吃驚的望着楊隊長：“又一起猝死？”
“死者就是張鋒。”楊隊長沉聲說道：“他昨晚應酬客戶的時候，突然心臟病發作，死因跟常鵬飛等人一樣，病毒引起的心肌炎，導致心源性休克。”
聽聞死者是張鋒，葉小刀更是驚愕，好一會才問道：“在十一點的時候，他有沒有接到什麼電話，或者收到什麼短信？”
“確實有接到電話，但張鋒是去包廂外接的電話，跟他一起吃飯的客戶以及陪酒小姐並沒有聽到他說了些什麼，能肯定的是，張鋒就是接到這個電話後猝死的，因爲他們都有聽到張鋒怒吼了一句。”
“說什麼了？”
“你不是人！”
“我怎麼就不是人了？”葉小刀楞了一下，旋即反應了過來，“你是說，張鋒臨死前說對方不是人？”
“恩。”
“查出對方的身份沒？”
“打過去顯示已經關機，估計手機卡已被銷燬。”楊隊長苦笑一聲，“連夜找移動公司查詢到機主是某飯店的服務員，然而，那個服務員自己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個號碼，估計是身份證被人冒用了。”
現行的實名制登記，對於別有用心的人根本構不成障礙，去人才市場以招聘的名義，收集一些身份證複印件，挑幾張跟自己有些相像的，再找人做成*，辦理實名制手機卡毫無難度。
葉小刀沉吟了一會，說道：“兇手很狡猾，不會在這方面留下線索給我們，雖然不知道兇手對張鋒說了什麼，但能肯定，必定是觸及了張鋒的某根底線，纔會導致張鋒如此劇烈的反應。”
“眼下有四人猝死，而且死亡時間都是十一點，我要收回之前說的話。”楊隊長坦然的看着葉小刀，“這並不是巧合，而是有預謀的兇殺案。”
頓了頓，楊隊長微笑道：“這件事情既然你已經在查，那就一查到底，有什麼要求儘管開口。”
葉小刀很想跟楊隊長說，那個唐曉鬆又在找麻煩，但也知道這種事情楊隊長根本幫不上忙，反而讓他夾在中間難做，笑了笑，“要求還真有一個，那就是找到章蓉，眼下張鋒已死，只能看章蓉這邊能不能找到突破口了。”
兩人又商議了一番，楊隊長打了個呵欠，“一晚沒睡，得回去休息下了。”
……
楊隊長走沒多久，魏老五就走了進來，看了看桌上的快餐盒，大爲訝然：“小刀，你一頓吃這麼多太浪費了吧？”
葉小刀啞然失笑，“就算我吃四籠小籠包，也沒有你吃得多。”
魏老五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肥肉盪漾着，如同春風吹過瀘沽湖，“今天早上特地沒吃，準備中午跟張鋒吃飯的時候多吃點。”
葉小刀聳肩道：“那我建議你還是下樓買點吃的，昨晚張鋒陪客戶吃飯的時候，心臟病突發，猝死當場。”
魏老五雙眼頓時瞪得老大，“張鋒也猝死了？”
“嗯。”
魏老五深吸了一口氣，好半天才吐出來，罵了一句：“草！”轉而從口袋裡面摸出煙點燃，狠狠的抽了兩口，“常鵬飛，鄧青雲，黃瑞，現在又加上張鋒，現在已經有四名死者了，這兇手到底是想幹什麼？”
葉小刀搖了搖頭：“兇手的動機無從知曉。在找到章蓉之前，我們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是重新走訪四名死者身邊的人，看看能否梳理出來其他的線索。”
“得了吧，你又不是警察，就算走訪也是師出無名呢，除了劉豔被你唬住，能從她口中掏出點東西，其他人的話，鳥都不會鳥你。”魏老五呲牙咧嘴的吐了一口煙霧，“還有，你爲什麼一定要找到章蓉，就算鄧青雲跟常鵬飛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也不可能在吃飯的時候大聲說出來吧？我覺得章蓉這條線，你沒有必要往下查。”
“起初我也沒想着將她當做一條線索，但自從有人打電話威脅我以後，我反而覺得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聞言，魏老五頓時一愣，撓撓頭皮，“你這是驢脾氣發作。”
葉小刀只是笑，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