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呼叫着邪魔野鬼的調子,掃起地上的塵土,使天地間霎時變得地獄般黑暗。
譚花立於窗前,靜靜望着狂虐于山野間的風暴,儘管窗外的世界一片黑暗,然而,僅從緊閉的窗戶都無法隔絕的呼嘯聲而聞,就足以得知,這次突如其來的風暴是何其毀天滅地。
咔嚓!房門被緩緩打開,頗有節奏的腳步聲在明亮的房間裡盪開,光聽聲音就知道,來人並不急躁,很是沉穩。
“你知道嗎?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往事彷彿歷歷在目!”譚花並沒有回頭,彷彿知道身後是何人。
“哦!”來人似乎很感興趣,悠然淡然煙抽了一口,緩緩說:“你想到了什麼?”
“我想到和小紅她們開心的日子,也想到耀揚溫暖的懷抱!”隨着回憶,譚花的眼神逐漸迷離。
“你後悔了?”來人輕笑一聲,只是眼神卻毫無笑意。
“不知道世上有沒有後悔藥,如果有的話,我希望自己能夠買到!”
“何耀揚只是在利用,他並不愛你!”平淡的語氣下,隱藏着不言而喻的嘲笑。
“我知道!可我卻真的愛他!”譚花緩緩轉過身,平靜的眼眸中微帶着絲絲激動,良久,苦澀的說:“他死的慘不慘?是不是受盡折磨而亡?”
“你心裡不是早有答案了嗎?”來人嘴角漸漸勾起一絲弧度,冷漠的眼眸若隱若現閃爍着譏笑。
或許是承受不住這樣的眼神,譚花迅速轉身面向窗戶,潔白的玻璃鏡面將她臉色照的無比蒼白。
不知過了多久,譚花才輕聲說:“你相信這個世界有報應嗎?”
“或許吧!”來人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頭。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一個被名利驅使的人,怎麼會相信報應這種可笑的說法!”這句話,譚花已經分不清說的是自己還是身後之人。
“既然你知道,爲什麼還要問這種沒有意義的問題?”來人輕踱幾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很沒素質將菸灰隨意敲落於潔白的地板。
“這段時間,我一直做惡夢,夢見小紅她們一邊把我拉進地獄一邊質問我爲什麼要這麼做!”譚花的身體似乎隨着夢境重述而微微顫抖。
“你害怕了嗎?”來人將菸頭按息在隨時攜帶的煙盒裡,放回身上後緩緩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向譚花。
“我。。。。。。”譚花的聲音突然戛止,身體一陣發僵。
來人從身後緊緊摟着譚花,頭部深深埋在對方白皙的頸部,嘟喃的說:“你的身體,真香!”
“你會放過我,對嗎?”譚花的身體開始激烈顫抖起來,她並不是笨蛋,從身份曝光後就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終究會被滅口,一個人知道的太多,並不是好事!她不是沒想過逃跑,只是!能跑到哪裡去呢?只要自己一露面,必然死於非命,那個人的勢力太強大了,連警察都能收買,要自己小命,還不是小菜一碟。
“當然!我們是搭檔!況且,我也捨不得你死!”來人輕笑一聲,一邊流連忘返玩弄瑟瑟發抖的嬌軀,一邊充滿眷戀的說:“你的身體,帶給我太多的愉悅,我真捨不得就這樣失去它!”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逃跑,我會乖心呆在這裡。”儘管鬆了一口氣,譚花還是忍不住急促解釋起來。
“怎麼?難不成你想過逃跑不成!”沒由來,來人的語氣一冷。
譚花的臉色驟然發白,連身體都變得僵硬無比。
“呵呵!你好像很緊張!”低笑的語氣下,來人的眼神卻是無比冰冷。
“呵呵!沒有了,我只是感覺有點冷。”譚花強忍心頭的惶恐,奢望利用笑聲來緩解氣氛,只是,這個笑聲聽起來卻更像是一種掩飾。
“既然如此,就早點休息吧!你要是凍壞身體,我可是會心疼的!”來人輕舔了一下白皙的頸部,悶笑一聲,鬆開雙手踱步而去。
聽到身後傳來的關門聲,譚花總算徹底鬆了口氣,轉過身,望着空無一人的房間,一絲憂愁漸漸攀上眉頭。
這樣的生活,在以前,是她夢寐以求的!然而現在,她卻害怕了!縱然有家財萬貫,名車豪宅,可是到頭來卻是鏡花水月一場空,昧着良心得來的錢不僅令她無法拋頭露面風光享受,甚至每晚都從噩夢中驚醒,她不是沒有想過自首來解脫這種折磨,不過,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前一秒自首,後一秒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輕嘆一聲,心力交瘁的走進臥室,在明亮的燈光下,重重躺在席夢思牀上,真是可笑!睡覺向來關燈的她,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只有在光芒的照耀下才能入眠!
雲隨風動,風伴雲飄,鋪天蓋地的烏雲彷彿受到某種未知的召喚,快速層層交叉、融合、凝聚於一次,漸漸扭曲旋轉形成一個黑色旋渦,旋渦下,狂風的呼嘯聲更加狂暴,狠狠摧殘着孤立於山野間的豪華別墅。
嗤嗤!別墅隨處可見的燈光迅速閃爍一陣,很快,就陷入永恆的黑暗!
咣咣!堅固的玻璃窗竟出現一陣極不和諧的晃動,窗戶下,譚花的身體開始出現冷顫,即使在厚實的棉被包圍下,寒意仍無孔不入的鑽進她每一個毛細孔。
緊皺的秀眉下,一張清秀的臉龐擠成一團,似痛苦,更似驚恐!
眼皮在激烈的蠕動,彷彿想要極力睜開,卻任憑自己如何努力,都難以撼動。
冷汗,密密麻麻布滿額頭!凌亂的髮絲蝸捲成團溼漉漉緊貼臉部,更將睡夢中人的不安影射的淋漓盡致。
猛然,譚花的雙眼迅速睜開,瞳孔中的恐懼一覽無遺。
又是同樣的惡夢!這個夢,從瀟風鈴死後就一直糾纏着自己,每晚只要一睡着,那張殘缺不全的鬼臉總是不約而同的出現在夢裡,怨毒的眼神和笑意,總是迫使她每每驚醒!
深深嘆了口氣,突然,她的神情一呆,燈光。。。沒有了!
不安看着被黑暗吞噬的空曠臥室,她的手順着軟牀一寸一寸向後攀,很快,一把細長鋒利的水果刀被從枕頭下拉了出來。這把刀是她特意放於枕下,用於防身。
或許是適應了黑暗,視力漸漸恢復,雖然房間還是一團漆黑,但是依稀能夠看清每一個角落,看來是停電了!想到這裡,驚慌的情緒總算緩解下來。
臥躺於牀邊,把刀放在一旁的枕前櫃,順手拿起香菸,飽受折磨的她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染上煙癮,即便如此,內心的煎熬也不曾消散多少。
思緒翻飛,回到三年前,那時候!她和大部分懵懂的女孩一樣,每天做着不切實際的美夢,夢裡有名車豪宅還有童話中的王子。或許是明白只有通過努力學習,考上大學纔有出頭之日,她的學習比任何一個人都用功,成績更是出類拔萃,在衆多同學和老師眼裡,她儼然成爲最有希望的頂尖學子。
然而也是那一天,她碰到了一個神秘的中年人,面對重金的誘惑,她忍不住沉淪墜落了,之後,童話中的王子也相繼出現,她戀愛了,儘管這份戀情充滿了欺詐!時至今日,即使後悔,也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驟然,一股寒意迅速涌了上來,恍惚的眼神漸漸凝聚,驚駭的盯着下身處。
棉被正以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高高鼓起,一寸一寸的向前推進,看起來就像有人躲在棉被下一樣,然而事實上,整間房子除了自己,並無其他人存在,最詭異的莫過於下身竟然在這一刻失去一切感覺,除了冰冷還是冰冷。
靜!那是一種天地萬物俱滅的死靜,此時,在她眼裡,除了棉被鼓起推動的輪廓,一切皆變得虛無。
終於,隨着掀開的棉被滾落,一個頭型輪廓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眼。
譚花就如中了定身術一樣,呆滯的看着持續上攀的身影,即使是對方的雙手攀上她的肩膀,依舊沒有絲毫反應!如海藻般凌亂枯燥的髮絲輕輕滑過臉腮,瘙癢過後,她失焦的雙眼開始浮現絲絲靈動,猛然,瞳孔急速收縮,難以置信望着那張支離破碎的臉龐,尤其那雙近在咫尺滿是怨毒的眼神。
瀟風鈴?
這樣的眼神,她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每晚都在夢裡和它打交道,然而,這雙不屬於現實的眼睛,此刻竟硬生生出現在她面前,所造成的震撼,自然是無與倫比了!
啊!!!
淒厲的慘叫終於貫徹死寂,譚花一個激靈,右手迅速摸向枕前櫃,下一秒,水果刀帶着呼嘯的低鳴從眼前一閃而過。
消失了?
怔怔看着周圍空蕩蕩的景象,她的神情再一次變得恍惚起來。
難道,剛剛是幻覺?
嗤嗤!燈光重新出現一陣閃爍,很快就定格下來,久違的光芒迅速驅散一切黑暗。
不適過後,隨着視線清晰,譚花徹底放下心裡,看來剛纔真是幻覺!
伸手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她寬心的笑容被完全凍結,暴露在白熾燈光下的手心竟沾滿了血液。
不是幻覺?
一瞬間,她的臉色無比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