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對不起!";猛然,小風的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磕,赤紅着臉吼道:";你難道除了這句,就沒有別的話說嗎?";
巨大的動靜不僅把周圍的客人嚇了一跳,也令夏漠然不由自主擡高腦袋,似水的眼眸閃爍着內疚之色.
這樣的眼神,小風無法消受,微微移開視線,悶聲說:";對不起!";
";我知道,你心裡有苦.";夏漠然仰頭灌下一杯酒,隨着酒氣上升,原本就紅潤的臉腮變得更加光彩奪目,輕聲說:";可是,瀟雨的心裡,又何嘗沒有苦?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他並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我相信";
";這就是你心目中的何瀟雨嗎?";或許實在聽不下去,小風冷冷打斷夏漠然的話,盯着對方閃爍的眼眸,沉聲說:";如果我告訴你,他不但冷血無情毫無同情心,而且,仗勢欺人目無王法.社會的蛀蟲,人渣中的";
";小風!";同樣,夏漠然也聽不下去,一雙柳眉緊緊擠成一團,冷聲說:";你不覺得,你的話太過分了嗎?";
盯着夏漠然惱怒的模樣,小風張開的嘴無聲閉上,心煩意亂之際,又是一聲不吭喝起悶酒.
";你還會繼續幫他,對嗎?";夏漠然握酒杯的手勒得很緊,就像給沒有底氣的心增加勇氣.她知道,此時此刻,說這樣的話,太過厚顏無恥,可是,何瀟雨不能沒有小風的幫助,失去了小風,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你希望我繼續幫他嗎?";小風笑的特別苦,這酒,越來越無味.
";是的!";夏漠然不敢正視的眼神散落着酒杯上,渙散,失焦.
";即使這個人威脅我,強迫我做違心之事,即使我很可能會因此死去,你也想讓我留下來繼續幫他嗎?";小風的語氣很平靜,沒有激動的舉止,反而令人更加不安.
";是的!";夏漠然的視線放得很低,嚴重下垂的腦殼完美的掩飾了所有面部表情,除了那隻因爲緊握酒杯而顫抖的手.
";你很坦白!我感謝你對我的坦白!儘管這種坦白,讓我很絕望.";小風的眼神滿是黯然,收回眷戀的視線,一口飲盡杯中酒,淡然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爲我流淚嗎?";
";會!";沒有一絲猶豫,夏漠然的頭擡得很高,充斥着悲傷的眼眸佈滿霧氣.
";謝謝你,姐姐!";小風笑的很開心,無聲的淚水伴隨着夏漠然滑落的眼淚而滴下,猛然仰頭灌酒,也將流出的淚水統統收回,堅定的站起來說:";我保證,除非我死了,不然,一定讓何瀟雨毫髮無損.";
謝謝你,夏漠然,給我幸福的同時也給我絕望.
";小風.";望着遠去的背影,夏漠然猛的站了起來,不顧駭人聽聞的吼道:";你一定要活着.";後者的腳步明顯一滯,很快,又繼續前進直至消失的視線中.
對不起,不要怪我自私,下輩子,希望你不要遇到我.
淚眼朦朧中,夏漠然無聲的哭泣起來.
風,緩緩颳着,輕柔似霧,卻異常冰冷,真的很冷,連呼吸都快凍結了.
楊筱旭就如一根被繮繩拉扯的木頭,悶不吭聲的跟在小風的身後,沒有語言交流的兩人,就如遊蕩在人間的幽魂.
";楊筱旭,把夜雪追到手吧!";
咦!楊筱旭的眼神變得異常古怪,就像第一次認識小風一樣,死命的戳着他的後背.
或許是感受到熾熱的視線,回過頭,望着楊筱旭發愣的模樣,小風的眉頭不由微微一皺,";有問題?";
";師父,你沒喝醉吧?";
哎呦!伴隨着一個爆粟的響起,小風呲牙咧嘴的揉搓着腦殼.
";你以爲我在說笑?";小風的眼神有些惱怒,這小兔崽子,不上火都不行.
";呃!";楊筱旭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說:";你之前不是一直反對我追求她嗎?";
";我改變主意了,不行麼?";小風惱羞成怒瞪了對方一眼,沒好氣的轉過身子繼續前進說:";我告訴你,別給我丟人,要麼就別追,一追你就必須把她弄上牀.";
啥?楊筱旭徹底傻眼了,這話像師父說的嗎?該不會是腦子出現問題了吧?一個憋不住,怯生生的說:";那個.師父,你腦子沒毛病吧?";
這話說的,明擺是找抽,小風怒了,而且是暴怒,好心竟被當成驢肝肺,當即,一個暴走,滿大街追着楊筱旭抽打.
媽呀!師父果然是受到刺激腦子壞掉了.當下,楊筱旭除了抱頭亂竄,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夜深了,寒意更加徹骨,即使緊緊裹着棉被,何瀟雨還是忍不住哆嗦一下,呆滯的眼神漸漸有了一絲波動,緩緩側目盯着臉色發白的夜雪,快速閃過一絲心疼.
";主人!";注意到何瀟雨終於有反應了,夜鴦速蕩起一個微笑,儘管很冷,儘管很累,但她還是想將最美好的一面留給對方,只是,她不知道,這種舉動,看在何瀟雨眼裡,顯得更加楚楚動人,令人打心裡疼惜.
";上來!";嘆了口氣,何瀟雨一把拉住對方的手,很冷!直到此時,他才知道,無論多苦多累,生活,還得繼續,他畢竟不是一個人!
被窩真的很暖和!尤其是主人的身體,更是暖入心扉.夜唁滿眷戀的蹭了蹭宛如暖爐的手臂,帶着甜笑漸漸閉上眼睛.
";不關燈,也沒關係嗎?";或許是不適應懷裡突
突然多出一個人,雖然這個人,他打心裡將她當成妹妹,然,畢竟是孤男寡女,再如何強調自己,異性的體香總會讓他想入非非,甚至有一度後悔讓夜雪上牀睡覺.
";嗯!";
";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猶豫了一下,何瀟雨輕聲說:";在幻境裡,那個大傻.真的存在嗎?";
夜雪的眼睛驟然睜開,怔怔看着何瀟雨的側臉,那如同刀削般的俊美,讓她一陣恍惚.
緩緩轉過頭,對上那雙迷離的星眸,何瀟雨再度開口說:";我和他很像嗎?";
";嗯!";夜沿答的很輕,只是握住何瀟雨的手卻很用力.
移開視線,何瀟雨假意漫不經心的說:";他最後怎麼樣了?";
";死了!";夜雪的眼睛又一次閉上.
";睡吧!";
";嗯!";濃烈的鼻音過後,夜雪不在言語.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被窩下冰冷的纖手漸漸暖和,聽聞均勻的呼吸聲,何瀟雨的眼睛又一次睜開,緩緩側目而視,只是,這一次他的眼眸滿是溫情,夜,變得不再冰冷了呢!
清晨的陽光,懶洋洋的散落在房間裡,寒意,瞬間大減.
輕輕移開發僵的手臂,何瀟雨緩緩坐立起來,注視着依舊甜睡的臉龐,輕笑一聲,躡手躡腳下了牀,一整天滴水未進的他,看起來很虛弱,強忍着肚皮的打鼓,快速離開房間.
失去往日繁華的新人村,除了一道孤零零的身影,入目皆是一片死寂,大有天地蒼茫,孤身一人的荒涼境界.
這樣的景象,何瀟雨很不喜歡,緊抿着嘴脣掠過一間間緊鎖的房門,心中一片酸楚,他比誰都清楚,新人村會如此迅速凋零,始作俑者就是自己.恰恰也是因爲如此,他纔會更加內疚,活着.真的很辛苦!
";瀟雨.";前方,埋頭走路的夏琪龍明顯一呆,而後,眼神滿是驚喜,注意到何瀟雨泛起的笑容,瞬間提了提手中的東西,愉悅的說:";早餐,我買好了!";
何瀟雨笑了,真心的笑了,有朋友,真好!
小風冷冷看着去而復返的兩人,悶不吭聲的抽着煙,倒是身旁的楊筱旭比較醒目,第一時間竄過去接過早餐張羅起來.
大廳裡,寬大的木桌上,四道身影各自進食着面前的早餐,既不說話,也不吭聲,氣氛顯得有些怪異.
不知過了多久,何瀟雨扔下一次性筷子,用餐巾紙擦了擦嘴角,瞥了眼緊繃着臉的小風,平靜的說:";我道歉!";無視三雙怪異的眼神,接着緩緩說:";昨天我的話有些過了,我不應該威脅你,畢竟,你是好心好意來幫我.";
這纔像句人話!小風倒也識趣,知道見好就收,正想原諒對方,卻不想,何瀟雨接下去的話令他再一次抓狂.
";但是,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樣做,而且,相信以後還會繼續如此,所以有什麼對不住的,我這裡先道歉.";
我列個去!真他媽狗改不了吃屎,這是挑釁,裸的挑釁!
死死瞪着何瀟雨理直氣壯的眼神,小風緊抿的嘴幾乎要破口大罵,這算什麼?哦!給人一巴掌後送蜜棗,而且這個蜜棗還嘗不出任何甜味!這也就算了,還大言不慚的說以後還會繼續拍他,我列個去!欺負人也不帶這樣的,難不成把自己當成受氣包?
上涌的血氣憋了半天,終於憋了回去!小風強行壓下翻桌的動作,化憤怒爲食慾,狠狠一口咬在腸粉上,就像在撕咬何瀟雨的肉一樣,可惜,何瀟雨並沒有見好就收,反而不依不饒的挑戰他的底線.
";如果,你實在受不了我的脾氣,也請你多多忍耐,但是,如果你敢逃跑,我就把你師父抓到這裡來.";
";我.咳咳咳!";氣急之下,小風被嗆個正着,當即彎腰猛咳.
";你看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又沒人搶你食物,不用如此狼吞虎嚥吧!";何瀟雨滿是好心的到來一杯水,剛送到對方面前就被推翻.
";何瀟雨!";一陣臉紅耳赤後,小風咬牙切齒的說:";算你狠!";話畢,怒氣衝衝的跑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