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寂靜而陰森,無盡的寒意宛如陰冷的嚎叫,迅速吞噬了魏釗的一切感官,眼不能動,嘴不能言,耳不能聞.
魏釗不是雕像,然而此刻的表現卻和雕像無異,如不是若有若無的心跳還在悶響,幾乎連他自己都會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路人依舊保留轉身回望的姿勢,微垂的腦袋下,長髮紛飛,良久,緩緩擡起頭,眼眸既渙散又無神,就如受到操控的傀儡,纖手筆直擡起,遙指向魏釗的身後,極爲空洞的說:";她,來了!";
顫抖!緩緩出現在魏釗身體上,從輕微到猛烈,他很想回頭,可惜做不到!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很絕望,這一刻,他發現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連眨一下眼皮都異常困難.
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很癢很冰冷!就像憑空出現的水藻,帶着溼漉漉的感覺劃過頸部肌膚,緩緩攀上臉部,夜色,似乎眨眼間變得更加漆黑,就如視線被完美凍結在眼眶裡一樣.
呼吸,越來越困難!強烈的窒息感令他五臟猶如火燒般疼痛,張大到極限的嘴巴無力的吸取空氣,可惜,任憑他如何努力,空氣就如被瞬間抽乾一樣,稀薄的令人抓狂.
咔嚓,噗!眼鏡的鏡面開始出現龜裂,劇痛快速竄遍全身,這是一種類似被尖銳細小的鋼絲拉鋸肌膚產生的痛楚,緩慢的痛苦,就如無堅不摧的利箭,殘忍又毒辣的割據着每一條痛覺神經.
他想喊,他想叫,他想歇撕底發泄來自身體的每一股非人痛楚,可惜,他做不到,慘叫聲就如被從中割斷,微弱的不留痕跡!或許是麻木了,痛楚漸弱.
要死了嗎?當這個念頭涌上腦海的時候,他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比起繼續遭受非人折磨,寧願選擇快速引頸就戮,死,很可怕,然而很多時候,死也是一種奢望!他知道自己會死,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死,如何死!不過,現在答案已經揭曉了!他猜測過無數個可能是兇手的人,唯獨沒有想到,真正的兇手,竟然是鬼魂!原來,筆仙真的是存在的!
恍惚間,一張張鮮活的臉龐如同回放的電影,不停從腦海中一閃而過!父親,母親,夏琪龍,何瀟雨,李雅!
猛然,他靜止的身體抖了抖,李雅!沉重的眼皮被硬生生擠開,黯淡無光的瞳孔逐漸恢復生機,我,還不能死,我的戒指還沒送給她.
求生的宛如枯木逢春,眨眼間,他又恢復了生機勃勃.
下一秒,他的眼眸睜大到極限,不可思議望着泛黃路燈下的細長影子.
有燈光?
回過神,魏釗慘白的臉龐逐漸恢復血色,驚喜的四處張望,不僅安思雅的鬼魂消蹤滅跡,連這條小巷都格外熟悉,只要再拐個彎,李雅的家就到了.
難道之前是幻覺?像是想到什麼,他快速摸了幾下臉,笑意更甚,沒有想象中的皮開肉綻,看來真是幻覺!
不經意間,下垂的視線掃過跌落於地眼鏡,彷彿時間停頓,他的眼眸急促鼓起.
鏡面上,那密密麻麻宛如蛛網的裂痕刺痛了他的眼睛.
不是幻覺?
伴隨着這個念頭涌上心頭,燈光!消失了!
黑暗,以雷霆萬鈞之勢迅速吞噬了他的一切感官.
正中央,一道屏蔽於漆黑中的身影緩緩擡起頭,兩道夾帶着無與倫比怨恨之氣的紅芒迅速穿透層層黑暗,硬生生刺進魏釗的瞳孔裡,令其原本僵硬的身體頓覺冰冷.
冷汗,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佈滿了何瀟雨的額頭,孤立的身影和周圍人來人往的景象顯得格格不入,時間,眼看一分一秒過去了,魏釗常去的地方他們都找過了,完全看不到對方一絲身影,恰恰也是因爲這點,他才更加害怕,不安的感覺不知不覺已經充斥滿心裡.
";沒有找到魏釗!";夏琪龍垂頭喪氣的從不遠處走來,因爲太過着急,臉色顯得微微發白.
很快,夜雪也從另一邊緩緩出現,不需要過多的言語,僅從她的神情就可以看出,她也沒有任何收穫!
魏釗究竟在哪裡?
李雅怔怔看着手中的手機,心裡越來越不安,1個小時過去了,他們都沒有給她致過電,換句話說,也就代表着,他們還沒有找到魏釗.
嘆了口氣,輕輕將手機放在桌面上,心慌意亂的拿起文檔閱讀,只是,她眼神更多時候是停留在手機上.
";李雅,你沒事吧?";身旁的好友臉色看起來很怪異.
";呃!";回過神,李雅的眼神看起來閃爍不定,良久,才輕聲說:";我能有什麼事,只是在看資料.";
";可是,你的資料拿反了!";
";啊!";李雅一驚,一個措手不及,將桌面上一個玻璃水杯打翻在地.
呆呆看着破碎的玻璃杯,恍惚間,她彷彿看到魏釗渾身是血在地上拼命爬行,打了個冷顫,無視周圍紛紛投來的怪異目光,迅速對着滿臉關心之色的好友說:";麻煩你幫我請假,我現在必須出去.";
";可是";好友望着消逝的身影,無奈嘆了口氣,李雅今天的狀況很令她擔憂,已經連續出現好幾次差錯,對此,領導已經很不滿了,如今又擅自離崗,真不知一會如何向領導交代.
";恩!知道了!";何瀟雨緩緩掛斷手機,臉色一整,對着身旁的兩人說:";李雅來電,說魏釗有可能去她家裡,讓我們順着那條路尋找.";
";那我們快走吧!";夏琪龍心急如焚,一馬
當先疾奔而去.
呼嘯的寒風中,三道疾奔的身影引起了周圍路人紛紛注目,好奇的人們開始猜測,在他們身上究竟發生什麼事?答案,自然無人知曉!
猛然,夜雪疾奔的步伐一頓,狐疑的目光漸漸轉向一旁,那條冷清又細長的小巷.
或許是覺察到夜雪的異狀,何瀟雨的步伐也不由一停,迅速回頭望着呆站中的人,眉頭微皺,不解的說:";怎麼了?";
";主人!";夜雪並沒有回頭,水潤而明亮的眼眸依舊死死盯着那條小巷,凝重的說:";在那裡,我感覺到一股令人心悸氣息.";
";你的意思?";何瀟雨快步來到夜雪身邊,視線也緊隨其後死死看着空蕩的小巷.
僅容三人緊靠並肩而過的窄小巷道,在幾絲暗淡的燈光下,顯得格外陰森死寂,就如敞開傾盆血口的怪獸,靜靜等待獵物上鉤.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股氣息的主人,就是殺死這些人的真正凶手.";夜雪不僅眼神犀利,連語氣都異常嚴肅.
何瀟雨心驚之際,猛的回頭衝着遠處吼道:";琪龍,這裡.";
驟起的咆哮聲不僅嚇了夜雪一跳,連周圍的行人都不悅的皺起眉頭.
";主人!";一瞬間,夜雪肅然看着何瀟雨說:";你和夏琪龍就呆在這裡,我進去,我向你保證,如果看到魏釗,一定把他帶出來.";
";爲什麼?";何瀟雨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平靜,連聲音都顯得波瀾不驚.
即使是氣喘呼呼的夏琪龍,也是一臉疑惑的望着夜雪.
";對方很可怕,即使是我,都不一定能夠打贏她.";忍不住,夜雪移開目光,何瀟雨異常平靜的眼神,竟令她感到不適.
";你以爲,作爲一個男人,能夠在危險的時候當縮頭烏龜嗎?";何瀟雨的嘴角緩緩勾起一絲詭異的弧度.
";明顯不能!";夜雪沒有回答,夏琪龍卻大笑一聲,給予肯定的答案.
望着兩張視死如歸的臉龐,夜雪無奈的嘆了口氣,仍不死心的勸解說:";可是";
";沒有可是.";眨眼間,何瀟雨的眼神冷了下來,斬釘截鐵的說:";如果避無可避,我寧願死,也不想躲在一個女孩子背後,靠着她犧牲性命苟延殘喘.";
";那我們還等什麼?";夏琪龍大手一揮,率先衝了進去.
儘管很是無奈,不過夜雪的心,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暖和.
風,就如一個調皮的搗蛋鬼,總喜歡在人最無助的時候落井下石.
寒風下,魏釗那頭長髮胡亂紛飛,就如他的心情,驚加.
突現的身影就如曇花一現,只需一個眨眼的動作,就從原來的地方消失了!
錯覺嗎?回想到那雙猩紅血眼,他很快就否決掉這個可笑的想法!
這不是錯覺,不是幻覺,更不是做夢!這是真實的,是裸存在的,無論他承認與否,都無法改變一個事實,那就是,遇鬼了!
筆仙的詛咒,怨靈的索命,不容置疑!
然而,他有一點想不通,既然是筆仙詛咒了他們,爲什麼種種跡象看起來,更像是殺人滅口?
驟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後緩緩傳來.
魏釗心悸之際,迅速轉身,然後,他又一次看到久違的燈光,最令他欣慰的是,何瀟雨等人的身影逐漸清晰.
";是魏釗!他沒事!";夏琪龍激動的難以言喻,正想快步跑過去,卻被夜雪硬生生擋住.
";夜雪,你在幹嘛?";何瀟雨的臉色很快就沉了下來.冷冷望着敞開雙手阻擋自己的夜雪.
";主人!你注意看魏釗身後!";這一刻,夜雪的語氣都罕見的出現一絲顫抖.
何瀟雨猛然一驚,迅速擡頭,穿過魏釗慘白的臉龐,視線直指對方身後,那一團穿不透的黑暗處,一雙猩紅的眼睛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