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血案2

教室血案2

教室裡狼籍一片。地上和課桌上血跡斑斑,雞毛散滿一地。流乾血的動物屍體到處可見。無形的風捲起空間裡一切輕盈的腐臭,翩然起舞。死亡在寂靜中跳躍,邪毒在冷漠中歡笑。噁心的腐爛氣味,從僵硬的屍體內部直接散發出來。鮮紅的內臟,心,肝,肺,腸子,被挖出來,赤裸裸地在光線下示衆。

洛音桐捂住自己翻騰的胸口,幾乎當場要嘔吐出來,好不容易纔忍下去。

到底怎麼會有這麼動物的屍體?

她想不明白。從課桌驀然躍起的黑影把她嚇了一跳。好幾只烏鴉飽餐一頓,嘴角帶着滿足的血跡從窗口飛了出去。

“你們看。”人羣中有人叫了起來:“黑板上寫着什麼呢!”

所有的目光立刻聚焦在黑板上。

黑板有潦草的大字。用鮮血寫下的。

「你在哪裡,官人!我等着你回來。」

“是碧娘!”

誰捅破了這層單薄的猜疑,女生們立刻爆發出陣陣尖叫。驚厥不斷加劇,迅速蔓延開,像巨大的潮汐瞬間淹沒了所有的臉龐。有誰居然嚇得當場哭起了鼻子。

是碧娘乾的!那個到處找官人的清朝鬼魂!

“我說,那些傢伙真夠令人毛骨悚然的。”一板一式地做着早操的莫可芯忽然跟前面的洛音桐說,洛音桐回過頭,不解地哦了一聲。

“我指的是那些烏鴉啊。最近真是越來越多了。”莫可芯說,擡頭望向盤旋在頭頂龐大如烏雲的鴉羣。它們不發出一點聲響,像被割去舌頭的奴婢,服侍着整座天空。

它們不知從哪裡來的,這麼多,它們也許彼此根本不認識,只是爲了某種目的而聚集在一起。這種目的應該像野獸覬覦獵物的貪婪,純粹是生存的需要,來自最原始的獸性。洛音桐想着,忽然發現低年級那邊的人羣騷動起來了。

怎麼了?

喇叭裡的廣播雖然繼續播放着,可是大多數人都停了下來,好奇地踮起腳望向那邊。洛音桐個子比較矮,看不清楚情況。旁邊的莫可芯卻踮高腳彙報似的大聲說道:“是那個女人!她穿着旗袍呢!”

哪個女人呀?這個疑惑只存在很短的時間。因爲洛音桐很快就看到師母走上了領操臺。師母打扮得很妖豔,一襲緊身旗袍,紫和紅是明亮的主色調,熾熱的火紅跟晶瑩的淡紫相融,華麗而媚惑。她臉上有深紅的胭脂,並且把頭髮一股一股地編起來,盤成小髻。

那女人要幹什麼呢?所有人都帶着這個疑問不知所措地望着臺上。那個領操的學生也呆若木雞地看着師母。這個時候,喇叭裡的廣播戛然而止。

全場靜悄悄。一切細碎的聲響在空氣的紋路里凝固了。天空上烏鴉的黑影也定格成陰暗的鏡頭。沉默,一道,一道。

沒幾秒,喇叭又響了起來。然而,裡面播放的並不是熟悉的廣播體操曲。而是古典的音樂。像那種留聲機的纏mian入骨的音色。懷舊的。讓心靈產生了時空的錯覺。

仿若回到了清朝。薄霧縈繞,穿着旗袍的豔美女子隨歌起舞,輕柔的舞姿像一縷縷虛幻的青煙。她癡醉,臉頰嫣紅。她纖細的腰仿似最美的毒蛇,在視覺裡吐出紅色的舌頭。

同學們怔怔地看着這一幕。誰也不出聲,也不試圖從這時光的扭曲中掙扎出來。

女人瘋了嗎?

是吧。她已經優雅地瘋掉了。

不知爲何,廣播裡的曲子如水般突兀地斷了,靜默中,女人卻繼續着那妖嬈的舞姿。她讓自己像一個悽婉的動物,在黑色的眼睛中跳舞。黑色的眼睛於是被點亮,貪婪的食慾從眸底滿漲出來。

盤旋在人羣頭頂的安靜的烏鴉突然躁動起來,它們爭先恐後地俯衝而下,從驚慌的人羣頭上掠過,直撲向舞臺上的那個瘋掉的女人。

同學們尖叫起來,眼睜睜地看着那女人成了烏鴉羣圍攻的獵物。它們尖銳的喙齒啄破女人細嫩的肌膚,血新鮮,血腥的味道激盪起獸性裡的瘋狂。它們用爪子把那件旗袍慢慢撕成碎片,女人瞬即傷痕累累。

這時纔回過神來的老師們拿着滅火筒趕了過來。班主任拿着一張被子蓋在自己和師母的身上。烏鴉把被子也抓破,棉絮飄飛如雪。老師們同時打開好幾瓶滅火筒,拼命地噴向烏鴉羣。

烏鴉羣悻悻敗去。天空中難得一見的清澈。

就像更強烈的暴風雨來臨之前,很平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