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坐的車子都能拋錨,這聽上去有點不可思議,實際上很正常。
目前的民國,工業基礎就是一窮二白,甚至還不如清帝國時期,連武器彈藥都不能自給自足,就不用提汽車這種充滿高科技含量的“高大上”玩意兒了。
在曾經的歷史中,要到1931年,民國纔會生產出第一輛自己的汽車。
說生產不準確,應該說是組裝。
當時那輛被稱爲是“民生”牌的汽車,所有的零件全部都是進口,僅僅是在民國組裝而已。
呃,值得一提的是,那輛汽車是在張漢卿的主持下才造出來的。
在1920年,民國別說造汽車,見過汽車的人都不多。
說到汽車,秦致遠好像有點印象:“我記得好像許大總統的汽車時咱們蘭芳送的,這麼不經用?”
秦致遠感覺有點奇怪。
徐世昌乘坐的汽車確實是蘭芳贈送的,秦致遠記得好像看過一份唐新志提交的報告,內容好像是贈送給總統府汽車兩輛,供總統和總理使用云云。
如果這樣的話,那麼就不應該了,蘭芳要贈送給民國政府汽車,肯定是挑好的送,雖然蘭芳目前生產的汽車還不夠完美,但也不至於隨隨便便就拋錨,只要司機精心保養,蘭芳的汽車還是挺好用的。
“這個……確實是咱們送的,不過唐新志那小子耍了個詐,把咱們送過來的兩輛烏騅留在大使館用了,然後把以前大使館用的車給了總統府。”高鴻仕說的吞吞吐吐,這種事,真的是說不出口啊。
“胡鬧!咱們就缺那兩輛汽車?唐新志呢?讓他過來。”雖然徐世昌沒在面前,但秦致遠還是感覺尷尬的要命,既然是送給總統總理的車,卻給人弄兩輛破的,真是丟不起這個人。
“陛下,臣冤枉啊……”唐新志哭喪着臉過來喊冤。
秦致遠這個國王來訪,唐新志身爲蘭芳駐民國大使肯定是要前往碼頭迎接的,而且還要帶在秦致遠身邊,隨時準備爲秦致遠排憂解難。
“你還有臉喊冤?咱們蘭芳的臉都被你丟光了。”秦致遠真是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真是要化身吹風機。
“陛下,那車本來就不是咱們送的,是他們借走瞭然後不還,硬是給賴了。”唐新志還是哭喪着臉喊冤,說出來的理由有點荒誕。
“賴?”秦致遠感覺難以置信。
唐新志自然不敢隱瞞,一五一十的道出原委。
還記得唐新志當時到民國的時候,大大小小的車輛帶了十幾部,真正是讓京城天子腳下的侃爺們開了眼,然後蘭芳使館“豪富”的名聲就不脛而走。
唐新志在京師安頓下來之後,大大小小的麻煩事就接踵而至,首當其衝的就是借車。
聽上去有點好笑是不是,其實就是這麼回事,還記得去年《凡爾賽和約》簽訂之後,民國的那些被警察抓進監獄的愣頭青們沒有汽車代步不出獄,搞得警察總長親自出面都無法說和,最終還是找蘭芳使館借了幾部車,纔算是把那些“大爺”給送走。
然後這幾部車就成了打狗的肉包子,一去不復返矣。
唐新志爲此沒少費口舌,但終究是也沒把車要回來,最後唐新志被逼無奈,只好做主把車送給民國政府,然後又申請了兩部公務用車。
這纔有了那兩輛“烏騅”的烏龍。
聽完唐新志的解釋,秦致遠也是哭笑不得,同時心中也有忍不住的酸楚。
沒等秦致遠想辦法補救,車隊重新啓動,看樣子是拋錨的車子已經修好。
那就繼續上路。
“看樣子,民國總統的日子不怎麼好過。”汽車裡,朱莉還是一連茫然。
以朱莉這麼聰明伶俐的人才,都無法理解堂堂一位總統爲什麼會混的如此悽慘。
“不是不好過,是很不好過。”秦致遠說的好像是繞口令,朱莉的表情更加茫然。
“民國的政治,比法國政治還要複雜,徐大總統能登上總統這個位子,這是各方勢力集團互相妥協的產物,並不是徐大總統多有能耐……”秦致遠隨口解釋,但馬上發現了不妥,於是再深入點:“就目前來看,徐大總統這個總統還是合格的,不過只可惜徐大總統手中沒有權利,他就是一位被各方推到前臺的傀儡,這也算是徐大總統的悲哀。”
華人確實是人才多,隨便找個人幹總統都能幹得不錯,或許就是因爲聰明人太多,纔會導致有這麼多紛爭。
秦致遠說的沒錯,或許在老雷諾看來,法國政治就是一個大雜燴,已經亂到了極致。但在秦致遠看來,法國政治還算不錯,至少還有脈絡可循,而民國政治就是一鍋頓糊了的粉條,已經亂的沒了頭緒。
“真可怕,咱們蘭芳可不能這樣。”朱莉想想法國一年換四位總理,也是心有慼慼。
一年換四位,就發生在秦致遠到歐洲的第二年,也就是1917年,這四位分別是阿里斯蒂德·白里安,亞歷山大·裡博,保羅·潘勒韋,以及最後的那位“老虎”喬治·克列孟梭。
“也好不到那裡去,咱們蘭芳立國不到兩年,已經有了兩位首相……”秦致遠這才驚覺天下烏鴉一般黑。
“噗,你這個國王真失敗。”朱莉拿起秦德的胖爪子想要羞羞。
確實,一年一位首相,秦致遠這個國王當得也不怎麼樣。
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全速前進也就是兩個小時。
北洋政府還是很重視秦致遠到訪的,看來沿途的道路都已經經過翻修,否則的話估計用的時間要更久。
這年頭可沒有公路,也沒有高速,連接天津衛和京城的道路還是土路,就是“雨天一路泥、晴天滿天土”的那種。
不過從秦致遠的觀察看,倒是也沒有傳言中那麼糟糕,至少車隊開過去沒有出現漫天塵土的狀況。
十一點多點,秦致遠終於看到了傳說中的京城城牆,曾經秦致遠看過無數的描述,都是關於京城城牆如何的雄偉,如何的壯觀,如何的充滿人文景緻之類的緬懷文。
但現在親眼目睹,實在是有點大失所望。
說的好聽點是城牆,說得難聽點就是一個大土圍子,放眼看過去,很多地方已經出現了坍塌,牆磚估計是被城牆附近的人弄走建了房子,城牆內的夯土就這麼裸露在外,甚至能看到城牆磚縫裡長出的小樹,充滿了腐朽陳舊的末路氣息。
怪不得後來的pla要拆,要是在蘭芳,這也得拆。
秦致遠忍不住吐槽。
只有在經過正陽門箭樓的時候,秦致遠才感受到一絲歷史的滄桑感,其實感受也不怎麼強烈,正陽門箭樓在八國聯軍入侵的時候曾經被焚燬,現在這個是後來新建的,三年前,爲了改善內、外城交通,北洋政府委託德國人羅思凱格爾改建正陽門箭樓,加了點建築,然後又拆了點建築,搞得有點不倫不類,秦致遠看在眼裡,感覺和後世參觀影視城差不多。
當然了,這只是秦致遠的感覺,對於朱莉來說,京師的一切都是新鮮的。
“天,這就是京城?好高的城牆!爲什麼把房子建在城牆上?爲了節省土地嗎?哦,這裡的人真可愛,我認得這個,這叫糖人……”打從進了京城,朱莉這張嘴就沒有停下過,巴拉巴拉自顧自說個不停,把秦德都扔給了秦致遠。
秦致遠倒是沒多少“初臨貴境”的新奇,抱着秦德親熱互動,對於車窗外的景色不怎麼關心。
“哦,這裡就是紫禁城嗎?咱們能不能進去看看?快看,城牆上還有人,他們的衣服好奇怪,他們好像正在看着咱們……”朱莉又有新發現。
紫禁城。
秦致遠下意識的擡起頭,面前果然就是曾經的故宮。
和21世紀的故宮還是不一樣,最大的區別是金水河後沒有那個熟悉的頭像,兩側也沒有熟悉的標語,故宮前的廣場上更沒有人民英雄紀念碑,有的只是亂糟糟的樹木和執勤的軍警。
嗯,現在的天安門廣場,和21世紀比起來,最大的區別就是沒那麼多人,同時也沒有隨處可見的花圃,倒是高大的樹木有不少,看上去一點也不“高大上”,就和21世紀一羣老太太跳廣場舞的小區廣場差不多。
秦致遠只是掃了眼就不再關注天安門廣場,而是把注意力放在故宮上。
不對,現在這裡還不叫故宮,而是叫“紫禁城”。
如果秦致遠沒有記錯的話,那位末代皇帝還生活在紫禁城裡,不但享受着北洋政府提供的特殊津貼,還做着恢復“康乾盛世”的美夢,同時還在想方設法把紫禁城中的國寶偷運出去變成自己的私產。
蛀蟲?
用這個詞來形容都不足以表達秦致遠心中的厭惡。
“明天吧,明天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咱們就來看看,說不定你還能見到某位皇帝,和他合個影什麼的,那可是貨真價實的皇帝,雖然是曾經的。”秦致遠對於那位皇帝沒什麼尊敬,聽語氣感覺就跟去動物園差不多。
好吧,在秦致遠心裡,哪裡就是動物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