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生產,整個人煎熬憔悴的不成樣,又因爲生下來的怪胎,深受打擊,早就已經撐不住了。
聽到元媛這話,突然覺得胸口的大石被挪開了,整個人放鬆。
眼睛一翻就昏了過去。
嚇得春柳,玉荷兩姐妹連聲大叫,“娘!娘,你怎麼啦?”
畢竟是自己的老婆,雖然氣她生了怪胎,陳有禮也還是過去看了,發現王氏昏過去了,連忙去外頭,請大夫來看。
因爲是拿了元姑的帖子,所以陳家請來的是一位精通婦科的太醫。
產婦遲遲沒有生下孩子,陳有禮哀求太醫在陳家過夜。
看着陳元姑的面子,太醫沒有拒絕,剛剛用罷早飯,就被拉了過來。
“大夫,我娘子昏過去了,您給看看吧!”
太醫號脈,“不妨事,產婦是勞累過度,讓她好好歇着,熬些蔘湯,再準備紅糖小米雞蛋,慢慢養着就是了。”
元媛看這位太醫不過三旬上下,想了想說道,“這位太醫貴姓啊?”
那太醫連忙拱手,不敢當,“鄙人姓程!”
“原來是本家?”
太醫連忙搖頭,“不敢當,在下是禾木程!”
“哦,原來是同音不同字!”
元媛點頭,“不知程太醫有沒有看過我家的小侄兒?”
程太醫憐憫的看了一眼,她懷裡的襁褓。
“這孩子天生缺陷,也是時命不濟。”
元媛卻搖頭,“我們到外邊說話吧。”
王氏是個產婦,不能耽誤她休息,衆人到了外間坐定。
元媛依然抱着孩子,還好這個襁褓包的緊實,抱孩子也不難。
說道,“程太醫我有個想法。你聽聽看可不可行!”
程太醫連忙拱手,“陳姑娘客氣了,有話只管吩咐。”
開玩笑,這位可是皇帝陛下看中的永平郡王妃。
當日宮變之事,太醫院的太醫們多少也有耳聞。
都猜測這位陳姑娘,應該是一位隱秘不出的杏林高手,連李醫正開出的安神藥都被她給破解了。
元媛笑道,“是這樣,我這侄兒其他地方都好,只是這上脣沒有長好,其實這並不是什麼大毛病!”
程太醫暗暗搖頭,這位姑娘也太天真了,這嬰兒的上脣裂開,此刻雖然豁口不大,可隨着孩子成長,裂開的上脣也會跟着變大,等他成年了一定更加恐怖,別人看見了,絕對會喊他是妖怪。
“不知姑娘的意思。”
“很簡單,我想請程太醫給孩子做個小手。您看,他只是上脣裂開了一些。你只要給他動一個小手術,用針把裂開沒有長齊的地方縫上,等到他以後慢慢長大了,傷口就不會那麼明顯,看起來和平常人一樣了。”
程太醫瞠目結舌的看着她,“這可是活人啊,陳姑娘,請恕在下,不敢苟同。”
元媛知道古人不容易接受自己的想法,“活人又怎麼樣?你是一個大夫,難道你不知道傷口縫合起來,會痊癒的更快嗎?”
“縫合傷口!”程太醫感覺自己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其實這是有原因的,他當初,沒進太醫院之前是跟着一位老大夫學醫術。
那位老大夫胸懷天下,常常幫助貧苦百姓,難免會接到,因爲各種原因而受傷的人。
曾經遇到過有人因爲被鐮刀割傷,傷口潰爛,遲遲不好的。
現在聽到元媛提議,縫合傷口!他猛然想到那個可憐的農民。
他當時是在田裡割草,卻不慎鐮刀頭掉落,把自己的小腿割出極大的傷口,當時血流不止,送到醫館的時候整個人因爲失血過多而昏厥了。
大夫很努力的幫他包紮了傷口,卻因爲傷口太長,遲遲不見好。後來那個人的腿算是廢了。
“是啊,縫合傷口!你看如果一個人無意中劃破了肚子,那你說該怎麼辦?”
元媛覺得這位太醫比較年輕,也許會願意嘗試新鮮事,繼續說道。
“只是撒上傷藥,包紮起來吧?”
程太醫點頭,突然想到曾經遇到了一個病患。
他就是被人在肚子上砍了一刀,當時血流了一地,連腸子都掉出來了。
自己盡力搶救,最後也沒有挽救那人的性命。
全家人聽到元媛的話,想想那血腥的場面,一個個白着臉搖頭。
卻聽元媛又說,“你看人的肚子被劃開了,估計內臟都會掉出來,想救也難以救活吧。”
程太醫黯然的點點頭,“不錯,肚子被劃開,這個人怕是救不活了。”
元媛卻搖搖頭,“我看未必,其實很簡單,只要他內臟並沒有損傷。就有機會救活!”
程太醫詫異,不過想想這陳姑娘可能有獨到之處,才認真起來,“厭聞其詳!”
元媛笑了,“很簡單,咱們只要把掉出來的內臟,按照原來的位置放好,給他做好消毒工作,再用針線,把他的傷口縫合起來就可以了。”
“縫合起來!”
程太醫喃喃自語。
元媛點頭,“是啊。衣服破了,縫起來就能穿,人也一樣啊,肚子破了,把它縫起來,他的傷口自然會慢慢長好,可能會留下一個難看的疤,但到底是把性命給保住了呀!”
程太醫越想越覺得有理,這番話聽起來有些驚世駭俗,卻莫名的讓他心動。
“陳姑娘說的有道理,只是在活人身上動針線,還是讓人難以接受!”
元媛點頭,“我知道你一時難以接受,其實你可以反過來想,被人用刀劃了一下,身體受到了損傷,而大夫用針線把它裂開的傷口縫起來,也是治病救人,有什麼難以理解的呢?”
程太醫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只是這事情操作起來,還是有難度的。”
元媛點頭,“這我知道。必須要做好麻醉,消毒,消炎等一系列後續。就算是把肚子縫起來,病人還是會因爲傷口感染而死的。”
程太醫詫異的看着她,這姑娘說的好些名字,他都聽不明白。
“願聞其詳!”
元媛又不是學醫,怎麼可能解釋的清?
“我只是提供一個大概的方向,具體怎麼操作?還是需要你們太醫研究。”
程太醫有些失望。
“恩,我想你們應該有一種湯藥,喝了以後會讓人感覺到身體麻痹,到時候再在他的皮膚上動針線,就感覺不到疼了吧?”
程太醫點頭,“姑娘說的,應該是麻沸散。”
元媛眼睛一亮,華佗發明的麻沸散,原來在這個時空也有。
“哦,有麻藥那就好了。只要讓患者喝了麻藥,他就不會感覺痛,也不會亂動,也便於大夫縫合傷口,傷口縫合好了,再開些藥方,防止他感染應該也不成問題吧?”
程太醫低頭想想又點點頭,眼中閃動光芒,“這個應該可行。”
“哎呀,這我就放心了。”元媛笑道。
程太醫卻看看她懷裡的嬰兒,爲難道,“只是您家這侄兒年紀太幼小,真的讓我在他身上動針線,我沒有把握。”
元媛笑笑,“我這小侄兒太小了,又是早產,現在當然不能動,等養到兩三歲身體健康了,到時候再請程太醫出手也不遲。”
程太醫暗鬆了一口氣,兩三歲還差不多,現在叫他動手,他是死活不敢了,雖然說這孩子有殘缺,可若是因爲自己動手,讓孩子死掉,那也是責任。
元媛眨眨眼睛,說道,“程太醫,其實我提出縫合傷口這個方案,只是一個大方向,具體怎麼操作,還要你自己琢磨!”
“回去以後,你可以先用小動物做實驗,如果成功了,再找些志願者!”
元媛想想又道,“我想總會有人因爲各種原因身體受傷,只要您能徵求病人的同意,就可以練習縫合術。相信我!用了縫合術,病人會恢復的更快。你也會救治更多的傷患。”
程太醫年紀不算大,還有一腔熱血和衝動。
聽了她的描述,越發覺得可行,再也坐不住了,“如此,請恕在下告辭,我要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元媛笑了,若是程太醫掌握了傷口縫合術,不但可以幫助小侄兒恢復,也算是造福大雍百姓。
送走了程太醫,陳家人還處於呆滯狀態。
還是陳老太先開口了,“元姑啊,你這意思這孩子並不是怪胎,還能治好。”
“那是當然,您剛纔沒聽我和太醫說的話嗎!”
陳老太點點頭,又嘆道,“可是那太醫說要等兩三歲以後才能做手術,這之前娃這模樣還是不能見人啊!”
元媛說道,“孩子這麼小?也不用抱出去,就在家裡慢慢養着就是了。”
陳有禮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真的高低落差太大。
“那洗三滿月怎麼辦?家裡親戚來了,還能不讓見孩子?”
“洗三,滿月什麼的,咱們只自家關起門辦就是了。要是外頭人問,就說這孩子早產,身體太弱了不能見人。”
陳老太點頭,“這倒也是個法子,不過那穩婆要多給銀子,讓她不要出去胡亂說話。”
陳老漢卻追問道,“元姑!這孩子若是真醫治了,將來就能跟好人似的。”
元媛低頭看看睡得香甜的小嬰兒,笑道,“怕什麼,他是個男孩子,長大了,讓他留鬍鬚就好了,有傷疤也看不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