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說老太太啊,我可真的沒有騙您,不信只管問問您家孫女!”
陳老太早就看出玉蓮不對勁,如何會詢問,哼道,“你說問就問啊!”
“杏姐,玉荷,扶你姐姐回去!我們可是規矩人家,容不得亂七八糟的人來糟蹋!”
兩個女孩連忙拉着玉蓮走了,元媛卻老神在在的端坐,玉蓮的終身大事一定要聽明白了。
“哎呀!老太太,我說了您不信,讓您問孫女,您也不願意,這讓我說什麼好啊!”何媒婆看出老太太的心思。
眼珠轉轉又說道:“罷了,這事不提了,我說老太太,這蔣家哥兒真的不錯,要不咱們再商量一下?”
陳老太眼皮微擡,“商量?你說怎麼個商量法?”
這是有門了!
何媒婆眼睛一亮,笑道:“這麼着,您家養大姑娘也不容易,咱們這聘禮好商量!您別看蔣家是奴才,這家裡比一般人家富貴着呢!”
苦口婆心的勸說道:“那蔣家是家生子又如何,哥兒可是良民,過個一年半載的當官了,您家面上也有光啊!”
陳老太撇撇嘴,沒有啃聲。
何媒婆再接再厲,“蔣哥兒也是呼奴使婢長大的,偏偏爲人正派,並沒有身邊人伺候,只這一點就比一般的大家公子強。”
“再則,蔣哥兒也算癡情,只見了您家姑娘一面,就中意了,其他人家說親,一概的不答應,就惦記您家!說明您老教養了好姑娘啊!”
一句奉承,成功的讓陳老太笑了。
何媒婆暗喜,連忙又道:“她二人郎才女貌,也有緣分,老太太不如成全了吧!”
陳老太沉默片刻,纔開口。
“都說媒婆長的一張巧嘴,你這嘴能把死的說成活的了!”
何媒婆笑眯眯的,“老太太誇讚了,奴家就靠這張嘴吃飯呢!可不得麻利些!”
陳老太笑容一斂,丟給她一顆炸彈,“想娶媳婦容易,回去讓他們一家子都贖身了,正正經經做了良民,再來討論婚事!”
“哎呀!老太太您這是爲難人啊!”何媒婆失色。
“怎麼是爲難,我家元姑可是郡王妃,她的親侄女怎麼可能嫁奴才家裡?”
陳老太哼道:“當婆婆的是伺候人的,回家來,再讓我們玉蓮伺候她,豈不是成了伺候奴才的,更是低人一等了!絕對不行!”
何媒婆說破了嘴皮,陳老太依舊咬死了,讓蔣家脫籍再商量親事。
說的口乾舌燥,眼看着下晌了,陳老太也沒有留她吃飯的意思,更別提給跑腿費了。
好一個小氣固執的老太婆!
她也是無奈,只能告辭,回去傳話。
陳老漢帶人回老家蓋房子去了,陳老太便把大家叫到一起吃飯。
“玉蓮那死丫頭呢?”
陳老太眼皮一掀,發現玉蓮沒來,哼道。
玉荷小心翼翼的回答,“二姐說身上不舒服,就不來吃飯了!”
“哼!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不吃飯正好,餓她兩頓再收拾也不遲,都吃飯吧!”
“娘!可是玉蓮那丫頭惹您生氣了?“
三個妯娌,趙氏還留在京城,自覺高人一等。
獻媚着笑道:“她爹孃不在家,我這個當大伯母的,當仁不讓要管教她們!”
用眼睛掃過幾個姑娘,才接着說道:“你們幾個丫頭都給我老實點,有誰敢惹老太太生氣,我頭一個不饒!”
“就你話多!”陳老太壓根不領情,送她一個白眼,“吃飯都堵不住嘴!”
趙氏拍馬屁正趕上陳老太心裡不痛快,被呵斥了一句。
她也不生氣,樂呵呵的吃喝起來。
一時飯罷,大家都散了,陳老太準備去找玉蓮,好好盤問一下。
“娘!您先別忙!”元媛連忙拉住老太太。
“那媒婆說話半真半假的,咱們可不能相信!再說了,就算玉蓮無意被人扶了,咱們也只當不知道!千萬不要追問了!”
陳老太嘴角一扯,哼道:“死丫頭做了醜事,我還不能問,這是什麼道理!”
“娘!什麼醜事不醜事的!咱們千萬不要說這樣的難聽話!讓外人聽到了,還以爲咱們家的姑娘不檢點呢!”
元媛想到古人都把名節看的比命還重要,又嚴肅的說道:“若是玉蓮想不開,尋短見,那纔是糟糕呢!”
陳老太一怔,狐疑道:“有這麼嚴重?”
“怎麼不可能!剛纔那何媒婆說話時,我就看見玉蓮臉色不對!”
看老太太將信將疑,元媛又道:“可能也沒有事,您看玉蓮平常也好好的吧!”
“那死丫頭不聲不響的,誰知道她心裡想什麼!”
“就是啊!越是這樣平靜的性子,鑽起牛角尖越偏激,那個媒婆當衆說了她被男子扶過,玉蓮一時氣不過,有什麼不好的念頭也說不準的!”
青春期的少女心思細膩,多愁善感,真做出什麼來,也正常。
元媛高中時,學校就經常開展心理輔導課,引導學生們樹立正確的人生觀。
古代人可沒有人給你疏導心理問題,玉蓮姑娘平日裡安安靜靜,內心如何想,可沒人知道。
防範於未然更好!
那姑娘心裡已經很不好受了,一定要勸住老太太,若是她不管不顧,痛痛快快的跑過去罵了玉蓮一頓。
那姑娘一時羞憤,自殺了,才糟糕呢!
“哼!死了更好!”
元媛一番勸說,陳老太卻不以爲然,直接來了一句,把她氣個半死。
“這死丫頭自己不檢點,讓人家找上門了,若不是我當機立斷,死活不承認,豈不是把我們老陳家的臉丟盡了!”
陳老太越說越氣,“現在還不許我找她算賬!這是哪家的道理!”
“她若是真的知道羞恥,當着媒婆的面,就應該一頭撞死!那纔是全了我們家的臉面!”
“娘!您怎麼能這樣說!”元媛氣憤不已。
“照您的意思,我當時被馬巖救了,也應該以死證清白了!”
“哎呀!呸呸呸!童言無忌!元姑啊!你怎麼能一樣呢!”陳老太嚇的臉色都變了!
“哼!怎麼不一樣,玉蓮只是被人扶了一把,和我比算是輕的了!”元媛冷着臉。
陳老太心肝肉的叫着,“我的乖乖,你是有來歷的,怎麼和她比!”
元媛知道陳老太心裡自己最重要,哼道:“反正您說的不對!”
“玉蓮是您親孫女,一個活生生的人,您也捨得讓人尋死?”元媛很認真的問老太太。
“哎!你這孩子,我一個當奶奶的怎麼會真的忍心讓孫女去死!”
陳老太一句話,讓元媛懸着的心安了!老太太果然不是心狠手辣啊!
“那您剛纔還那樣說!”元媛不滿的嘟嘴。
陳老太嘆道:“咱家都讓媒婆捏着把柄上門了,我該怎麼辦?”
“幸虧那死丫頭還有點心眼,沒有被男人哄的留下什麼貼身物件,也沒有被人看見,咱們這頭也好死咬着不承認!”
陳老太有些咬牙切齒,又道:“既然真有這事,又沒人看見,只能是當事人告訴媒婆的,那什麼蔣家小子就不是好東西!”
元媛一想,也對!
之前玉蓮沒有異常,應該是對方和她保證過了,不會說出去!
現在又讓媒婆說出來,此人的確不可信!
“那孃的意思?”
陳老太哼道:“奴才秧子出身,讀再多的書也沒用,這樣的人當然不能要!”
元媛眼睛一亮,笑道:“所以娘您就提了那個要求!”
陳老太得意的點點頭,又頗爲遺憾的說道,“玉蓮那個死丫頭也是榆木腦袋!”
“才教導了她們,死丫頭就是理解不了我的意思!”
“娘!這話什麼意思?”
元媛狐疑,心說,我天天和你在一起,有時候也猜不到你的意思啊!”
陳老太嘆道:“照我的意思,何媒婆一說出那句話,玉蓮就該當場要死要活的,最好真的撞牆,弄點傷更好!”
“娘!難道您是想…”元媛瞬間秒懂了,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陳老太得意洋洋的點頭,“就是這個意思,我家孫女被人潑了髒水,以死證清白!”
“然後,玉蓮名譽保住了,您還可以狠狠的敲人家一筆賠償銀子!”元媛接口。
“哈哈哈!果然是我家元姑聰明,一下子就猜中了孃的心思!”陳老太笑的開懷,也遺憾孫女不開竅!
”娘!咱們又不缺錢,幹嘛要這樣,若是玉蓮一個不小心真死了,或者是毀容了,吃虧的就是咱們了!”元媛想想有些後怕。
陳老太卻不以爲然,心想,死了也罷,毀容也好,不過是損失一個丫頭,就可以弄回更多的銀子了!
也不能說陳老太心腸狠毒,這個世界的常態,就是重男輕女。
姑娘家養大了,最多也是換回一筆聘禮,以後就是別家的人了,孃家不可能再從她身上撈錢了!
在老太太心裡,嫁出去的孫女和死了也沒有分別,不說別人,她自己就是這樣過來的。
孃家姐妹幾個,有遠嫁,一輩子再也沒有見過的,也有才出閣沒幾年,就被婆家磋磨死的,孃家爹媽不過是上門哭一場,鬧回些銀子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