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裡,春光明媚,元媛早起就帶着雙胞胎和玉荷跑到後山去了,前幾日,才吃過孫氏做的薺菜蒸蛋,元媛還惦記着,一場春雨過後,大片的薺菜長滿了山坡。
“姑姑,你當心腳下!”九歲的玉荷小大人似的時刻關注已經十二歲的小姑姑。
元媛笑笑,拉長聲音說道:“知道了,我的小管家婆!”
雙胞胎已經跑到前面,正衝着她們招手,“姑姑,快過來,這邊有好多呢!”
“哎!就來!”元媛提高裙角,小跑了過去,玉荷提着竹籃提心吊膽的跟上。
“還真是不少呢,咱們快動手吧,中午回去讓二嫂包薺菜餃子吃!”元媛學着玉荷的動作,用一把竹刀挖了起來。
雙胞胎聽說吃餃子,也幹勁十足,小栓邊挖邊問道:“姑姑,餃子裡放不放肉啊?咱們家裡好像沒有肉了!”
大栓也激動了,“我知道,東頭陳老六家昨天抓了一頭野豬,今天要殺了賣肉!”
“薺菜餃子當然要多放肉纔好吃!”元媛也有些饞了,“不過我還沒有吃過野豬肉,不知道好不好吃?”
“好吃,我那次去小姨家吃過一回,可香了,就是沒有多少肥肉不夠解饞!”小栓吸着口水。
“你什麼時候去小姨家的,我怎麼不知道?”大栓急了,弟弟居然揹着自己吃獨食。
小栓歪着頭笑道:“娘帶我一個人去的,你那次不是跟家寶侄兒去書齋了嗎!”
“什麼時候?啊!一定是娘讓我幫家寶送東西那次,哼!娘也太偏心了,讓我幹活,卻帶你去吃好東西!”大栓泄氣的不想幹活了。
“喂!你們兩個還想不想吃薺菜肉餃了,趕緊幹活!”元媛不想聽他們兩個扯皮。
“那個陳老六是獵戶嗎,他居然能抓到野豬?”
“他可沒有那個本事!野豬是他家女婿送來的!”雙胞胎天天在莊上玩耍,誰家有什麼事情都一清二楚。
大栓說起八卦,立刻來了精神,“那個陳老六算起來還是我們的孫子輩呢,他是個老實窩囊的,不過他家的兩個閨女卻很潑辣,送野豬的就是他家小女婿,山裡的獵戶。聽說這個女婿還是他家小閨女自己選中的呢!”
雙胞胎的孫子輩,那要叫自己什麼?元媛搖搖腦袋,把這個輩分問題拋開。
“不對,你說的不對,是那個獵戶救了老六家的小閨女,他家沒有辦法才同意結親的!”小栓又加了一句,“就像大姐夫救姑姑一樣,把那丫頭從河裡撈起來的。”
“你少說兩句!”玉荷怕姑姑不自在,連忙轉移話題,“姑姑,薺菜挖的不少了,要不咱們先回家吧!”
元媛想了想,也不再追問了,看來陳老六的閨女也是因爲‘男女授受不親’這個問題嫁人的,不過那女婿能夠送給老丈人家一頭野豬,那姑娘在婆家地位也不會差,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行!我們回去吧,你們兩個先把薺菜送回去,再和你奶奶說我想吃薺菜肉餃,讓她給點錢,你們去買肉!”有人跑腿,元媛不會客氣。
“知道了!”雙胞胎一樂,拎起菜籃子跑的飛快。
“玉荷,咱們摘些花回去吧!”元媛看看路邊星星點點的野花,走不動路了。
其實她一直都很喜歡開花的植物,尤其是那些一年四季常開不敗的鮮豔花朵,也曾經試着養過幾回,可惜她好像是植物殺手,養什麼死什麼,就連最好養活的仙人掌到她手裡也活不了幾天。
後來她發狠了,直接把盆栽的月季花種在外公家的後院,照着百度上的方法,又是澆水又是施肥,照看的十分精心,結果還是慘淡收場,月季沒有死,卻死活不肯開花了。
外婆怕她禍害了自己的小菜園,再也不許她種花,她也喪失了信心,好幾年沒有去過外公家的後院,高考後再去外公家發現後院居然變成了花的海洋,當初被自己養的不死不活的月季花開的那叫一個燦爛,真是太打擊人了。
“姑姑,這些野花,咱家後院就有!”玉荷不明白姑姑的意思,想了想說道:“您若是喜歡,等過些時候,後山那些花開了,咱們再去看,好不好?”
“後山?這裡不是後山嗎?”元媛疑惑,周圍都是一個接一個的山包,她有些糊塗了。
“是那裡,我們陳家祖墳那兒長了許多好看的花草,嫡枝的族長安排專人打理,每年到了夏天花草茂盛,很好看呢!”玉荷指着後面一個大山包。
“祖墳?應該埋了很多死人吧?陰森恐怖的我可不想去!”元媛看看身後,雖然被樹木遮擋,也可以想象,那一個接一個的饅頭包,密密麻麻的讓人不寒而慄。
“那可是我們陳家的祖墳,怎麼會恐怖?”玉荷不能理解姑姑的想法,略帶着遺憾說道:“那些花草打理的很漂亮呢,可惜我們是女人,將來也沒有機會進陳家祖墳的!”
“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埋到那裡很光榮嗎?”元媛不可思議,玉荷才九歲竟然已經開始惦記身後事了?果然,自己和古人的腦電波是不一樣的。
“沒有成年夭折的孩子只能在祖墳邊上選一個地方埋了,還不能立碑。二哥二嫂就很幸運的埋進了祖墳,只是他們沒有男丁暫時沒有後嗣,等到三哥以後生了兒子過繼一個給他們,二哥二嫂就能得到後代香火供奉了。”玉荷解釋了一番。
“我們女人將來要嫁到別人家,死後也是進夫家的祖墳!”
“二哥二嫂?”元媛晃晃腦袋,從記憶裡挖出一對老實的年輕人來,記得他們一個是服勞役死了,一個是生孩子死的。
“就是陳萱的爹孃!她也是個可憐的孩子,根本沒有見過爹孃的長相!”玉荷嘆道。
“哎呀,天不早了,姑姑我們快回去吧!”注意到姑姑臉色不對,玉荷心中一跳,暗恨自己不該提到二哥他們,畢竟都是死了的人,若是把姑姑嚇着了,奶奶一定饒不了自己。
姑侄兩回到家,發現院子裡靜悄悄的。
“娘,我回來了!”元媛直奔正房,看見陳老太坐在炕頭上給自己納鞋底,奇怪的問道:“家裡人都去哪裡了?”
陳老太看見寶貝閨女回來了,忙丟下手裡的活,拉她坐下,又把準備好的涼開水推給她,“元姑,先喝口水歇歇,累了吧!”
元媛喝了水,“我不累,娘,我們要吃薺菜肉餃,您讓大栓他們買肉了嗎?”
“買了,都買回來了,娘這就讓丫頭們包給你吃!”陳老太沖着廚房叫道:“二丫四丫,趕緊洗手包餃子!”
兩個姑娘答應了一聲,從後院裡跑出雙胞胎,也應了一聲,“奶奶,我們也幫忙!”
“大嫂二嫂人呢?”元媛奇怪。
“他們去鎮上了!”陳老太說道。
“這個時候去鎮上,發生了什麼事?”元媛好奇,老孃會同意兩個嫂子都走,莫非是有什麼重大事情發生?
陳老太拉着小閨女的手說道,“可不是出事了,你還記得老二家的樑子嗎?”
樑子?這不是玉荷才說起的,埋進後山祖墳的二侄子?
“記得,他不是死了嗎?”元媛奇道,“好像死了有幾年了吧?”
“可不是,那屍首都埋進祖墳了,一個個還不相信,哼!要我說他們一定是白跑一趟,耽誤家裡多少事情啊!”陳老太提起這個還一肚子不高興。
“娘,聽您這意思,莫非二侄子沒有死?”元媛眨眨眼睛。
“還不是根子,一大早就跑來家,說是在鎮上見到了他二弟,你說那不是胡說八道嘛,人都死了好幾年了,難不成還從墳堆裡爬出來了!”陳老太撇撇嘴。
“哎呀!娘您說的人家直起雞皮疙瘩!”元媛想想老太太描述的畫面,腦海裡閃過曾經看過的恐怖電影。
“好好,娘不說了,不能嚇壞了我的寶貝小閨女!”陳老太摸摸她的頭。
元媛鼓起腮幫子,又搖搖頭,“不好,您還是給我說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側耳聽到廚房裡剁肉咚咚咚的聲音,她眼珠兒轉轉,衝着外面叫道:“玉蓮,你們準備好材料,都拿到這屋裡來,咱們一起包!”
“知道了!姑姑!”雙胞胎大嗓門的應下。
“元姑,就讓他們包好了,你還下什麼手啊!”陳老太可捨不得閨女幹活。
“哎呀!娘,包餃子當然是一家子圍在一起,大家齊動手纔有趣兒,我們可以一邊包餃子一邊聽你說說二侄子的事情啊!”元媛說完,就跑到外面打水洗手。
廚房裡人多手快,玉蓮幾個很快就把揉好的麪糰,和好的餡料擺到了正房的炕頭上,有姑姑看着,幾個小輩也不太怕奶奶了,圍坐在炕桌上動手包起餃子。
元媛曾經跟着外婆學過包餃子,像模像樣的拿了一張餃子皮攤在手心,挖了一勺薺菜肉餡,小心地捏好。
“娘,現在可以說說大嫂他們去鎮上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