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當時已惘然

月影稀疏,深宮寂靜,一襲白影從宮牆外掠過,帶着殷紅的血跡,身影艱難的越過幾道宮牆,最終到達一個幽靜、清寂的園子。

冰燹扶着牆站定,看着這座熟悉的園子。正是在這個園子裡她遇見了那個純淨的不染人世纖塵的男子,若他在這園內居住,應該能在裡面找到他吧。冰燹自幼習武,武功不低於一般人,但畢竟是女子,體力上就不敵,自然處於弱勢,逃離至此。若是求助於他,他該是會出手相救,還是會作爲亂黨將自己抓起來?

冰燹在園外有些猶豫,她不能回去,皇宮內出現刺客,太子殿必會有重兵把守,她若此時以這般模樣回去,身份必會敗露。她猶豫着,忽然間一口真氣提不上來,一個踉蹌跪倒在地,一口鮮血噴涌而出,她太累了,索性就這樣閉上了眼睛。

恍惚之中感覺一陣清冽氣息撲面而來,清新似竹葉的香氣。

“冷姑娘”來人聲音柔和,略帶擔憂。

冰燹睜開眼睛擡起頭,對上那雙清亮的眸子,如同月下清泉汩汩流入心底。他的眉宇依然柔和溫暖,只是多了幾分憂慮與焦急。

無需多言,他也不會多問,自能通曉她的意思。

……

屋內燭影搖曳,冰燹坐在桌前將整瓶金創藥倒在手臂上的傷口處,傷口不太長,但深可見骨。雲澤的玄鐵劍論鋒利在當世也是數一數二,若不

是她用劍阻擋,恐怕整條手臂都有廢掉。

“真的不用我幫忙嗎?”玉階飛在一旁看着皺起了眉頭,“你的手臂一直流血,恐怕是止不住。”

“不必”冰燹淡淡的迴應,扯下一段布條咬緊牙關將傷口緊緊勒住,她光潔的額頭上蒙上了一層細汗,“今日之事謝謝你,待處理好後我就會離開,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你現在這副樣子還能出去嗎?”玉階飛打斷她的話,“況且若你此時走出去被抓住,我更說不清吧”他笑了,“還是先待在這裡吧,至少等體力恢復一些再走。”

“玉階飛”冰燹淡淡地開口問道,“今夜皇宮中遭刺客,你不擔心我就是那個刺客嗎?”

玉階飛不答,反而笑着反問冰燹,“那你是嗎?”

冰燹沒料到他會這麼問,愣了片刻,答:“不是”

玉階飛脣角柔似清風:“那就是了”

“可別人不會相信”

“我要救你,我信就已足夠!”

冰燹的目光一顫,低下頭去處理腿上的傷,不再說話。

沉默了一會兒後,玉階飛終於忍不住開口:“像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大多都是呆在家裡繡花撫琴吧。”

“可是我沒有她們那麼好的命”冰燹冷漠的擡起頭,“若我與她們一樣有家,今日不僅不會在江湖上出生入死,恐怕也已經嫁人教

子了。”

“我即使不似尋常女孩那般溫婉,但也不會願意過這樣的日子,有誰甘願做殺手?可上天既然在十年前讓我和茗煙活下來,我們就必須這麼活下去……我是殺手本就不是什麼好人,在我手中死掉的也有很多無辜的人,可我別無選擇,我沒有資格做慈悲者,也做不了。殺手並非無情,即使殺了那麼多人,再殺下一個生命是還是會心悸,我也很累,但一旦走上這條路就不會有回頭路。”

冰燹不覺間說了很多,等回過神時疑惑於自己爲何如此信任這個僅僅只有幾面之識的男子。她擡起頭,對上男子柔和若月的眸子,眸光淡淡,卻帶着濃濃的情。

“不用可憐我”冰燹低下頭不去碰撞那雙眸子,“我不需用任何人的同情。”

“不是同情”玉階飛答,“是憐惜”

冰燹垂下去的睫毛顫了顫,心中有什麼東西慢慢融化了。她攢住衣角的手滯了滯,終是一言未發,心中卻泛起平息不住的澎湃波濤。她深深地看向對面的男子,他的眉眼,他的笑,他的話語。

玉階飛,你知不知道,當你說出這句話時,便意味着我不可能再心如止水。一直以來習慣於保護別人,卻忽視自己也需要溫暖,當你的憐愛侵襲向我時,我不可能讓自己不心動。至此到以後很多年,我都一直很懷念這個夜晚,懷念你對我說的那句話,所以願意追隨着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