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幾分鐘,秦疆的全身無一處不是狼血,整個人已經成了血人!地上的狼屍足有上百條之多,周圍的狼羣也被這樣子嚇壞了,這簡直就是一臺絞肉機,只要碰到非死即傷,更別說進攻了,一時間,羣狼如同躲避瘟神一般望着他遠遠地逃開了。
潘世寧和張雲芳也是一身狼血地趕了回來,秦疆右手使勁握了握粘稠溼滑的刀柄,怒視着遠遠躲開的狼羣。他望了望地上被血狼扯得零亂的屍骨,眼中涌現出無盡的悲苦。
“哎,小夥子,好身手啊,趁此機會,我們快逃吧!”韓老六此時喘着粗氣斷斷續續地說,他的臉上也淺了很多血污,冷風中已經凝固。
經過剛纔一陣狂殺,狼羣丟下了幾百條屍體緩緩向後退去。隊伍中也有二十多人遇難,這些人中,有老人,有小孩子,也有學生。
隊伍不斷地傳來哭喊和抽咽聲,和着乾冷而細小的西北風傳得很遠。
人們不想把這些遇難者丟給狼羣分食,只能解下身上的衣服把他們裹起來拖在地上,緩緩地來到了十字路口的一個大商場門外。
長泰第一百貨公司,這個由江楓集團開辦的大企業,而如今鐵門緊閉,衆人清理了周圍人體死屍和骨骸,緊緊地圍在商場門口,背依高牆心裡有了些底,半園形的防禦圈顯旬更加堅實,只是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戰鬥,火把所剩不多。那狼羣有如附骨之蛆,踏着滿地零亂的骨骸如影相隨,緩緩地從四周又合圍過來,數量似乎根本不減。
衆人精神疲憊,心力憔悴,已經沒有力量再作戰鬥了,失望的情緒開始在隊伍中漫延開來。
狼羣的包圍圈再一次越來越小,先頭的狼已經站到了他們兩米左右的地方。即將崩潰的人們再一次把神經繃緊,對於此次羣狼的襲擊,這些人還手的力量太弱了,難免要有巨大的損失。
正在這時,身後的大卷閘門突然轟隆隆響起。卷閘門開起來一米多高,從裡面探出兩個姑娘的臉:“快,快進來!”
衆**喜,隊伍裡頓時傳來一陣歡呼聲,幾隻擔架魚貫而入,隨後是女生,擔任護衛工作的男生則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幾名男生把手中的火把盡力丟向狼羣后,魚一樣輕捷地鑽進了商場,卷閘門轟然落下。
商場內已經有了大約四五十人,有老有少,他們都愣愣地站在地上,望着一涌而入的千餘人,顯然他們是在購物時被困在這裡的。
一層大廳零亂不堪,櫃檯、貨架都被斜斜歪歪地推到了一邊,貨物基本上都沒有了。在商場的裡面一角,大約有二十餘具屍體平躺在那裡,臉上遮着布單。
“大家進商場不要亂動,找地方休息!”秦疆大聲喊着,衆人紛紛圍坐在周圍。此時大廳內雖然有些悶熱,但衆人也顧不得許多,渾身攤軟地萎坐在地上昏昏谷睡。
一旁一個身着工作服的女服務員,雙手溫順地搭在腹前,微笑着望着他,剛纔正是她爲這些人打開了大門。
“我是原野戰隊的秦疆,謝謝您!”秦疆深深地向這位女服務員鞠了一躬。雖然知道這是江楓集團的地盤,此時秦疆不得不進入其中避難。
沒想到眼前的女服務員微微一笑,伸出一隻柔軟的小手:“別客氣,我叫張紫燕。”秦疆臉一紅,緩緩地伸出手來象徵地握了握。眼前的服務員年齡與自己相差不多,皮膚略黑,兩隻眼睛卻大而有神。她點了點頭說道:“能從城南一路逃過來,真是了不起哦。”
秦疆苦笑着搖了搖頭:“從事發到現在,學校裡已經有七十多人遇難了。”
張紫燕略略沉吟,緩緩地收起了笑容:“我們這裡已經有六十多人遇難了,還有四十幾個人。”說到這裡,她突然又擡眼問:“你們真的就這樣一路硬闖,到安平鎮去嗎?”
秦疆鄭重地點了點頭:“沒有來救援我們,再過幾天,食品和飲用水根本無處可尋。……對了,有食品和水嗎,給大家分點兒,只給老人孩子和傷者。”
張紫燕用大眼睛打量着眼前這滿是血污的青年,青年臉上微微泛紅,顯然平時極少開口向別人要東西,她便微微一笑對一旁道:“小紅。”
開卷閘的另一名女孩在遠處脆生生地應了一聲,便一路小跑過來。
“帶些體力好的學生,到地下室搬點食品和水出來分給他們。”
“知道了,紫燕姐。”
正在這時,從樓上走下來四五個男男女女,他們的年齡看上去都比眼前的這兩個服務員大一些。
其中一名中年人神情冷漠地說:“我們還有三個重傷員,一起帶走吧。”
“這是我們的劉經理。”女服務員張紫燕說。
秦疆點點頭:“你好。”
“一路向北走,大約近一個小時,而此間還有兩道十字路口。需要我們帶些什麼物資?”劉經理表情依然很淡漠。
“需要防身的武器,需要火把和食品、水。沒有長刀,鐵棍取來一些也行。”
一行人在長泰第一百貨商店內休息,吃了一些東西,不知不覺間天已經亮了。
疲憊的人們漸漸睡去。秦**自一人來到了二樓。他把目光首次投向了晨色漸重的窗外。幾株小楊樹揮動着乾枯的枝條,在冥色的清冷中使勁地搖曳着。十字交叉口四周的建築依舊陷入在重重的黑暗中,甚至有些猙獰。大街上,條條黑影如鬼如魅,點點暗紅的亮光不時地徘徊於早已失去生機的屍體與骨骸之間,宛如地獄。
陣陣的低吼咆哮聲,伴隨着遠處偶爾傳來的無助的哭喊、啜泣聲被外面的風聲不斷地蓋過,逐漸融合成模糊一片,什麼也聽不清。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緩緩地來到了秦疆身邊:“小夥子,還好嗎?”
秦疆擡起頭勉強地笑了笑,沒說什麼。
老人微微一笑,滿臉的皺紋如同風中顫抖的菊花,他伸手拍了拍秦疆的肩頭,和靄地說:“我看得出你在置疑你的選擇,別猶豫,堅定地走下去。”老人那重重皺紋包裹着的雙眼,閃出兩道精光,“這次異獸進攻,怨不得守城人,它們發起的攻擊太過突然,護國衛士隊都盡力了,大部分沒能跑出來。”
秦疆一怔,擡頭望向了這位慈祥的老人。
老人接着說:“此去安平鎮,以現在的狀態,得走兩天,我們得帶足藥品,保證幾個重病號到達安平鎮。”
凌羽擡起頭望了他一眼:“可是……可是……”
老人雙眼微閉搖了搖頭:“沒有什麼可是的,我看到你見到屍體和鮮血在顫抖,沒人願意見到這些,但是,幾千年來的漢民族,就是在死屍和鮮血中走過來的,沒有這些,就不會有我們民族的柔韌與堅強,就不會有所明悟!”老人的聲調開始激昂起來,他因爲激動,臉上帶着些許紅潤。
“老頭子,你又來了!”
秦疆與老人說話間,一位老婆婆也緩緩地走了過來,拉住了老人的手。
老人微微望了她一眼,接着說:“近的不說,遠在五千年前的春秋戰國時代,秦在發動六國戰爭之前,人口已經達到了近一千萬之多,秦朝統一之後,全國的人口大約有二百萬人,這說明了什麼?也就是說,秦朝的統一,華夏民族人口損失了五分之四。此後的歷朝歷代,每有更迭,人口損失都非常嚴重,每次都在50%以上,堪稱世界之最。就說發生在千年前的世界大戰,東海小族直接屠殺漢民二千萬人,間接人口損失近億啊!這的確是一個民族的悲哀,但是我要告訴你,不怕犧牲,不怕流血,那不僅僅指一名戰士,更是指一個民族。一個民族,不經歷血與火就不會走向堅強!”
秦疆吃驚地睜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老人,那充滿了睿智的目光是那樣的明亮。
漸明的清晨,狂風肆虐。那狂風如同海潮,一波接一波地拼命搖撼着高樹,不停地拍打着窗門,門口那高大的卷閘在狂風之中嘩啦啦地響成一片,彷彿有無數的面目猙獰的怪獸在狂扯,撕咬着一般。
一道悽絕的狼嚎聲,彷彿一把鋒利的尖刀,瞬間刺破了狂風怒嵐,牽扯着每個人的神經。一瞬間,很多人都從睡夢中醒來,警覺地聽着動靜。
在第一道狼嚎聲起之後不久,如同附和一般,狼嚎聲此起彼伏,一波接着一波,不久就連成了一片,一時間,整個天地彷彿都陷入了恐慌與不安之中。
“狼羣就要進攻了!”老獵人韓老六大聲地喊道,全體人員的神經迅速緊繃了起來。
在幾名臨時指定的組長組織下,人們迅速站起來,整理着隊伍,負責警戒的人員全部分佈在各自指定的崗位。
突然間,大門外除了羣狼低聲嗚咽之外,又響聲了一種極其沉重的聲音:“轟,轟……”這聲音由遠而近,似是有一種沉重的物體敲擊着地面,又或是一種巨大的生物的腳步。每一次響聲,都能給所有在場的人員一種強烈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