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身在浴池之中的凌羽,他的感知世界已經漸漸變得暗淡無光。似乎穿越了無盡火紅而赤熱的溶岩,他的周身被燒灼得半點不剩,但他依舊艱難地向前。在他的眼前,似乎看到了一條幽長的遂道盡頭,那遂道明亮得有些刺眼。
彷彿奔向新生,又彷彿在穿越着一道輪迴。他忍着身體陣陣痙攣和抽搐,用力地伸出千創百孔的手臂,向着那光明抓去。
那光明之中,是母親年輕而溫暖的笑容,如陽光如春風般的親切。
她微微地向自己點頭,轉眼間,就如同一圈淺淺的漣漪,母親那如同倒映在水中的臉龐,在道道波紋之中漸漸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微笑而狡黠的園臉,兩隻喜悅的大眼睛充滿了靈動而不染纖塵,小翹的鼻翼透露着幾分頑皮。一頭粗壯的黑髮在腦後束成一條粗大的馬尾辮快活地擺動着,傳來陣陣鈴鐺的響聲。
“凌羽!”小姑娘輕聲叫着他,伸出了一隻白玉般的纖手。一股懵懂而溫暖的情愫瀰漫心間,那是金鈴兒,他只是用力地伸出手臂,但卻又象是遠隔千萬裡,無法抓住任何東西。
他不氣餒,忍着痛苦,拖着殘破的軀體向前。眼前的波光盪漾,一羣嘻笑着的年輕人出現在眼前。他看得見那裡有趙大山、童嶽、秦疆、潘世寧,還有在一旁低頭不語的陸小薇。而在秦疆的身邊,一張微寒的俏臉正是張雲芳。
衆人在討論着什麼大聲地說笑着,趙大山不時地站起身,展開他粗壯的胳膊,向衆人展示着……
“朋友嗎?”他喃喃地說着,心中更有一種難以捨棄的情懷。
正在此時,畫面一閃,一個個肢體殘缺的人,面目猙獰地躺在地上,兩個身着黑衣的中年人搖搖晃晃地向他走來,手中的兩隻衝鋒槍閃動着冰冷的烏芒。
——是月龍幫!他恨恨地咬着牙關:“你們想讓我死!我偏不,我偏不!”他大吼着,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前衝去。他要抓碎那些可惡的臉!
銀面王突然聽到凌羽的一聲咆哮,他身體微微一動,迅速飄進了浴室之中,身後留下道道殘影。
浴池中的水一陣攪動,十幾條機械手臂幾乎無法按住凌羽的身體。凌羽突然呼吸急促,微微地張開了嘴巴,周身如同是一具被水泡得發白的死屍,血紅色的池水突然間以凌羽爲中心,捲起一個旋渦,池水漸漸在旋轉中變得清澈起來,就在下一刻,一團漆黑如墨的黑水,自凌羽體內涌出,漸漸地彌散在池水之中。
銀面王站在了凌羽的身邊。他目光緊緊地盯着池中的凌羽,口中輕聲地念着:“小傢伙,快醒來,快醒來啊!”
池水完全變得漆黑如墨,似乎非常粘稠,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凌羽的頭在水面上隨着水起落不定。他的眼皮微微抽動了幾下,終於睜開了眼睛。
“太好了!”銀面王話語中禁不住一絲驚喜,幾條機械手臂把凌羽從水中託了起來。此時他的身體晶瑩如玉,早已經退去了剛纔那死屍般的灰白色。
“對不起,小傢伙,是我大意了。”銀面王一張口就是向凌羽道歉,“你的基因序列……我沒有仔細查檢,我太大意了呀。”
凌羽被放在另一張黑色的躺椅上,躺椅上的銀白色的細針,迅速刺破了他的靜脈,爲他們體內補充生理鹽水及葡萄糖、維生素等相應的營養物。
整整一天一夜,他就這樣躺在舒適的躺椅上,不斷地恢復着體力,他的身軀漸漸地恢復着感知,變得溫暖起來,更讓他感到欣慰的是,他體內澎湃的力量正在漸漸地覺醒。
一睡醒來,坐在身邊的銀面王站起身:“哈哈,終於醒了,這足以證明我老人家是個天才,哈哈……”銀面王心情特別好。
“銀面老怪,你差點要了我的命!”凌羽沒好氣地說。
“嗯,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況且你也沒跟我說你不是漢人。”銀面王說着,口氣中充滿了得意。
“什麼?我不是漢族人?”凌羽大吃一驚,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被子滑落,露出雪白的身子,他急忙再一次裹緊。
銀面王點頭:“至少,你現在的基因不全是。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粹體的結果,你可是比從前的實力高出一大截。僅僅十天啊,換來一個金二星的體質和場能,什麼都值了。接下來,按照我的控制理論再去鍛鍊,場能凝實,事半功倍啊。以後你接着往下煉吧,身體會越來越結實,場能凝實速度會越來越快的。”
“金二星?!”凌羽又大吃一驚。
銀面王點頭:“不會錯的,是金二星,下面看你的生物場的幅散與凝實的潛力了。”銀面王哈哈地笑着,站起身再一次拿出了那隻小盒:“不錯,不錯,我的實驗第一步大獲成功!”
“要進行下一步嗎?”凌羽眼中有幾分恐懼。
“不錯,這次可是比較簡單了。”他打開小盒,用一把銀亮的小攝子夾起一片透明的晶體片,這是一片只有指甲蓋大小的方形晶片,如同一小片光潔的玻璃,光亮而透明,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
“《粹煉九章》到!”銀面王大聲地宣佈着,“六十年的研究,成敗在此一舉。這東西最好打開腦袋,貼到大腦皮層。”
“銀面老怪,你不會真的要打開我的腦袋吧?”凌羽嚇得在躺椅上縮成一團。
銀面王笑了笑:“不會,不會,手心也有你的神經末稍,只要把它握在手心握緊,只是有點麻癢而已。”
“嗯,這還能接受。”凌羽點了點頭,伸出了右手。
“時間大約是一個小時,千萬不能鬆手,不能亂動,否則粹煉九章不完整我可沒辦法。”銀面王再一次提醒了凌羽,就把那片晶體放到了凌羽的掌心之中。
凌羽的擔心有些多餘。那片晶體掉在凌羽的掌心之中就直接粘貼在了掌心之上,根本不會有半點移動。剛剛觸體有一絲微涼,隨後就產生了一股熱流,沿着手臂向腦部衝擊而去。熱流中夾雜着細微的顫動,令凌羽整條手臂有些發癢,但還能夠令人承受。
正象是銀面王所說的,整個過程只持續了一個小時,而且並不痛苦。而在凌羽的頭腦中,無數的古怪念頭不斷地涌出,此起彼伏。的確,這僅僅是一些知識,和訓練方法而已,它本身對於自身的場能並沒有什麼改善。
一個小時過後。凌羽手中的晶片已經消失不見了。他閉住眼睛,感覺頭有些疼,剛剛涌入的龐大信息迅速在他的頭腦中歸類整理,很快,每一章的內容完整無缺地體現在腦海裡。
一時間,凌羽突然感到自己感覺變得敏銳,他感受到了銀面王實驗室中充斥着數量巨大的電磁波,和自身龐大場能,想駕馭這個龐大的場能,卻讓自己感到一陣無力。
銀面王輕聲說:“雖然你們有了金二星戰士的身體及場能,但這些場能還得經由你不斷地通過凝實鍛鍊才能揮灑自如,對於場能妙如毫巔的控制更是重中之重,否則,除了身體強橫一些外,你仍然是一個金一星的水平。”
凌羽睜開眼睛望向對面,銀面王如同一堵牆一般站在地當中。身影有幾分蕭索。
凌羽問:“銀面老怪,我得用多長時間才能成爲真正的金二星?”
銀面王搖了搖頭:“這取決於你們自己,用你的智慧去感悟這一切,等到你能控制了這龐大的場能,你纔可以真正按照《九章》上的內容進行鍛鍊,笨蛋是無論如何也成不了金星戰士的。”
凌羽點頭:“那我從明天開始進行鍛鍊吧?”
銀面王搖了搖頭:“你幫我更換了軀體,我贈給你的大禮也給了你,你明天就可以走了,去找你要找的人。”
“銀面前輩,不用我來陪你了嗎?”凌羽笑了笑問。
“小傢伙,你對我的稱呼終於改口了?”銀面王笑了笑,用一隻冰涼的大手揉了揉凌羽的腦袋問:“凌海東是你什麼人?”
“是我的父親。他在十六年前就失蹤了。”凌羽神情暗淡地說。
“你父親?!失蹤了?”銀面王吃驚地望着凌羽,隨後又自言自語地說:“不可能吧。”
“是失蹤了,我從未見過我的父親。”凌羽說。
銀面王沉默了半晌,搖了搖頭:“我覺得事情不是這樣。”
凌羽望着沉默的銀面王,半晌試探着說:“前輩能告訴我您的來歷嗎?”
銀面王發出幾聲笑聲:“你只要知道我是仙羅人,與大長老幽南有些過節就行了,我是誰並不重要。哦,對了,你要找的那個小姑娘,我會留意的。”
凌羽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精力充沛異常。他再沒有看到銀面王的影子。既然要讓自己出去,凌羽很快他就摸到了逐級而上的臺階。
他輕易地來到了地面,沒遇到絲毫阻攔。當他回頭看向出口時,剛剛還在的那個出口片刻間開始微波盪漾,變成了滿地落葉青草。
“銀面王前輩,再見。”凌羽說道,再次望了望滿地的樹葉,轉過身,腳下的‘風之夢’輕盈而灑脫,無聲無息,一長串虛空之中的漣漪不斷地向四周擴散,隨即在他身後慢慢消失。他的身影幾個閃爍就消失在了森林深處。
凌羽騰身施展開“風之夢”,在無邊的大森林中穿行着,澎湃的場能,源源不斷地鼓盪在他的腳下,想到了金鈴兒,他的內心中焦急無比。
十幾天的粹體,他覺得自己周身場能澎湃,不覺腳下輕盈萬分。他奔走在距地面只有半尺高的虛空之上,不等體力減弱,已經來到了雙環谷邊。
“金鈴兒!”他大聲地喊着,無數的迴音在谷中迴盪不息,驚起一大片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