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難?你忘記當時我是怎麼帶你走的嗎?辛兒的僞裝術易容術再厲害,她總不能將一個活生生的女孩子的身體變成真正的男孩子的,就算年紀再小的男孩子,身體也是沒法和真正的女孩子比軟的。”
李英臉上又才充血了,他看着好笑,又道。
“何況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間的相處方式,其實和男孩子之間很不一樣,男人正常情況下,不會與同性有肢體上的親密接觸;女孩子相反,與同性的肢體接觸會有效促進彼此的感情,建立信任感;在百花樓我就看出,你很依賴辛兒,而辛兒自認爲僞裝的完美無缺,卻也忽略了女孩子的這一習慣,對你保護有加,甚至毫無顧忌的肢體接觸,這就是破綻,後來加上你們的樣貌,怎麼可能滿的了很久?不過,你們既然不說,一定有你們不說的道理,我等着便是,想來如今遇到的那些人,除了二弟和那個錚錚鐵骨,不習慣研究女人的孟大人,沒幾個會真的認爲,你們是真正的男人。”
李英汗顏,還真給他說着了,她不僅想到銅川臨走之前,雲姨的送行,是送她們兩個包裹,打開一看,當場兩個人就臉上冒血了。
一包全是女孩子的日常用品,一包則是兩套女孩子的衣裙首飾,兩人相視一眼,不禁都尷尬了,紅着臉看着一臉溫柔笑意的雲姨。
“雲姨,原來你……”
“你們不說自然有你們的道理,不過我卻不能眼看着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肆無忌憚的跟着兩個男人走南闖北,你們那個大哥也就算了,估計你們真沒辦法的時候,會想着幫你們,可是那個二哥,雲姨就不敢說了;既然你們有你們的苦衷,雲姨也不想讓你們爲難,女孩子的必備用品你們是必不可少的,至於衣裙,雲姨想以後你們在外面,多少有用得着的,記住,即便銀子丟了這些也不能丟,你們畢竟不比真的男孩子,要學會真的照顧好自己,因爲男人再周到,有些地方還是沒辦法爲女孩子想到的,寧願肚子餓一頓,不能讓自己身體虧一分。”
辛兒急問。
“這麼說,舞月姐姐和蕭禾也都知道了?”
雲姨笑意深深。
“你說呢?這些東西,有些可是月兒託我交給你們的,女人最容易看透女人,她在風月場合周旋那麼久,我都能一眼看出你們是女嬌娥,她還能看不出你們是雌是雄?至於蕭禾……”
雲姨頓了一下,笑意更深。
“經過月兒的事之後,腦子雖然依然不太靈光,可是看人倒是小心謹慎許多,不然怎麼會這麼怕你們得罪長侯府的人?他呀!當時沒能護住月兒一直是個心病,所以再不願女孩子再因他招禍上身;你們呀!終究還是年紀太小,一些人心,還沒看透。”
雲姨沒能瞞住,舞月姐姐沒能瞞住,連看上去傻傻呆呆的蕭禾都知道她們是女兒身,想來那個人精兒似得鳴月姐姐更不用提了。
想到這,她不僅又疑惑了。
“孟大人是一州刺史,手下所破奇案自不用說,怎麼大哥說他竟沒研究女人的習慣?他若不知這些人體特徵,男女之別,破案豈不是要走許多冤枉路?”
安西笑。
“他是刺史,又不是仵作,雖然心思細膩畢竟對無害又親近之人沒那麼大的防備,辛兒曾經和他肝膽相照,助他長安告御狀,想是僞裝的功夫做的太好,覺得有男色如此也不以爲奇了,加上他身邊那位紅顏知己的未婚妻,鳴月姑娘的有意誤導,給他審美觀慢性洗腦,你覺得,你和辛兒這樣青菜豆芽的青嫩姑娘,會引起他的注意力一探究竟嗎?”
李英撅起小嘴,不知是對他評價她和辛兒青菜豆芽型的姑娘不滿,還是因爲他對別的女人評價過高而心有芥蒂,隨口就問。
“那大哥呢?大哥剛纔說了,大哥從小是在軍營長大,怎麼對女人瞭解的這麼深?”
她的眼睛帶着探究,還有輕蔑的傲慢和鄙視。
“想是大哥也見過不少出色女子,才這麼瞭解女人吧?我和辛兒不過就是剛剛離家的小姑娘,自認爲很完美的僞裝,自然是瞞不了大哥的眼睛的。”
安西的笑意有一刻的僵硬,隨即又不着痕跡的掩飾過去,滴水不露的變相爲自己解釋。
“英兒真是說笑,你當大漠是長安周邊的那些駐軍呀?有事沒事還可以趁休息時間出營玩樂一番?大哥不是瞭解女人甚深,是周圍那麼多男人,太瞭解男人惡習了。”
李英
蹙眉,倒是沒法再挑他毛病,從柳樹上起身,抱着包裹往他們集合的那個村子上走。
“不跟大哥說這些了,反正是說不過的,還是快點回去找辛兒和二哥吧!我還是很擔心他們是不是出事了。”
安西跟上她,倒也不逼她什麼,只是改了話題問。
“英兒對二弟似乎頗爲上心?”
“那是自然。”
那是辛兒的夫君呢!他有個過失粗鄙,辛兒可是更加沒辦法看上他的,一個是看好的二哥,一個是心尖上的妹妹,她自是想他們和和美美天上地下,天生一對的。
可是她這樣想,那話聽在安西耳裡卻成了另一個意思。
對一個男人上心,能有幾個狀況?
有血緣的,是親人,沒血緣的,長久認識的,那也可能是朋友,可是他們認識和自己認識都是差不多的,英兒又是個女子,那只有一個狀況吧?
對那傻小子動心了!
安西又問。
“英兒很不希望二弟和辛兒親近?”
李英蹙眉,毫不隱瞞。
“男女有別,辛兒那個心性,二哥一無所知,辛兒事事看在眼裡,一不小心心裡會更不高興,我覺得還是不要讓二哥離辛兒太近的好。”
距離產生美,起碼她覺得,在辛兒沒辦法好好接受二哥之前,是不能讓二哥再亂來的。
他現在一門心思認爲辛兒是個男孩子,還是個和別的男人拜過堂的斷袖,這已經是辛兒的一塊心病了,她覺得有必要讓他們保持一下距離,起碼要趕快糾正二哥對辛兒的看法纔對。
然而安西卻又是另一個意思了。
確認了,她和辛兒感情那麼好,她的什麼心思辛兒自然清楚,可是他的傻二弟卻一門心思想着親近辛兒,辛兒爲姐妹不值,自然對易幼颺的態度不好了,英兒不想讓在乎的兩個人針鋒相對,自然不想兩人離的很近。
“英兒今年多大?”
李英有些奇怪了,卻還是知無不言。
“剛過十七不久。”
年齡也合得上。
“英兒是因爲家中婚事一事才憤然離家的?”
“是呀?”
“家在長安?”
李英更奇怪。
“沒錯。”
“可通詩文?”
“略懂。”
“琴藝如何?”
“一般。”
可想而知,能有她這氣度修養的又怎會如她所說那般“略懂”“一般”?這個“略懂”“一般”在這位大哥眼裡自然是上升好幾個檔次的。
能合都合上了,這麼說果然沒錯了?大哥心裡卻不舒服了。
那個傻小子,還真是好命,聽說家裡不少通房丫頭妾室候選人,娶個嬌娘還是這樣一個善解人意溫文可愛的小白兔,不僅如此還那麼沒眼力的連面都沒見上一面拔腿跑了,新娘子追上來都還不知道,還去招惹其他女孩子。
這樣的好命,這樣的傻福,着實讓他大將軍心裡很不爽。
再看那個看着他皺着眉,有疑問又不知該怎麼開口問的女孩子,他扭開臉,不讓她看見他的情緒,心裡更堵,都是不由自己的婚姻婚事,憑啥那小子運氣這麼好碰上一個這麼可愛的小百合,自己的就是個任性妄爲心毒手狠的毒蘭花?
不行,既然那個公主任性妄爲沒能順利拜堂,他就不能再等着皇帝老子再將她塞給自己一次,他不管她小時候是不是真的純潔無暇,他只知道他現在不喜她了,而且她好像也很不喜他,這樣剛好,也免得兩人成婚後更加水火不容。
先下手爲強,反正他們兩對婚姻就算拜過堂的也不是真夫妻,天高水長,皇帝難管,他就是搶了自己結義兄弟的妻子又如何?反正他也想成全他的妻子離開易府的,他喜歡粘辛兒,他就將他們湊成對,即便將來回長安父母責難,生米煮成熟飯,也許三兩年後娃都會叫爹媽了,那些老人家還在乎是不是明媒正娶回來的媳婦?
易幼颺那小子雖然腦子缺根筋時不時的還犯二,可是畢竟是擔着第一才子的富貴少爺,修養家業也是拿得出手的,皇帝老子應該也沒啥可挑的,至於自己家的那位宰相岳父,他和他有過幾面之緣,也打過幾次教導,老頭兒對他的印象似乎也不錯,自己這個將軍女婿向來也給他丟不了臉,就是讓朝中的那些看不慣的他的人多少對他老人家心裡有點疙瘩而已,應該也沒
大事。
打定注意,安公子的心裡瞬間暢快多了,臉上也有笑顏了。
然落在旁邊小心觀察着他的李英眼裡,可就是另一個意思了,奇怪,這大哥今天真怪!
先前臉上乎白乎青的,臉色僵硬的着實可怕,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又笑的愜意古怪,好像在算計着什麼,怎麼看怎麼古怪,怎麼能不感覺他這個人古怪呢?
“大哥?”
不理她,更或者說沒聽見,那人還在繼續往前走,走到她前面去了。
“大哥!”
還是沒反應。
“大哥!”
她猛然往前衝,緊緊的拽住一個勁往前走的人。
安西給她拽的一個蹌踉,茫然的看着面色不好的她。
“怎麼了?給辛兒傳上病了嗎?待會兒讓那大夫也給你瞧瞧。”
李英氣結,丟開他的胳膊,無語。
“大哥纔是病了吧?莫名其妙問些不相干的問題,莫名其妙的又走神,不是我拽着你,你是不是要進河裡洗個澡出來才能醒呀?”
安西恍然覺醒,望了望快要跨進河裡的一隻腳,又望了望她不太高興的小臉,有些尷尬的笑笑,退回來,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現在的狀況,而李英也不等他解釋,直接問道。
“你在想什麼呀?還有,爲什麼問那些問題?”
安西稍稍斂神,隨即便道。
“哦!只是想具體瞭解一下你的情況而已,辛兒好動,她的言辭舉止完全可以判斷出性情興趣以及家事出身,而你完全不同,身爲你的大哥,怎能一點不瞭解小弟的喜好年歲?”
“那你現在知道了?”
李英不是太相信的一問。
安西牽了她的手繼續前行,邊說。
“知道了,以後安定下來,大哥會好好爲你準備些詩書琴藝用具的,對了,蕭禾送給辛兒的那把鳳尾琴挺合適你的,改天大哥和辛兒說說,讓給你得了。”
李英看看他的興致勃勃,又看看他拉着自己無比自然的手,覺得他壓根就是在說笑,將手抽掉,便道。
“您別真做,蕭禾送的那把琴,我看辛兒挺合心意的,我不喜歡奪人所好,更何況是辛兒的,這個天下女子,我委屈誰都不能委屈她。”
安西笑看看她,又將她的手給握住。
“好!我給你找個更好的,你喜歡的就好。”
李英更加莫名其妙的看他,又將自己的手抽掉,他又不知不覺的握住,如是幾次,李英苦道。
“大哥,男女授受不親。”
安西茫然回頭,認真的告訴她。
“你不能將自己當做女孩子,在軍營,雖然沒有那麼多男人喜歡肢體接觸,可是哥們兒之間很少有距離的,你得和辛兒學着點,放開點,把自己當做男孩子,這樣才能見着你想見的安西大將軍。”
李英又將自己的手抽掉,這次乾脆收起來,抱着懷裡的包裹,有些抑鬱道。
“辛兒不喜軍營,我也沒辦法長期在軍營裡待着,所以我想好了,見着那位傳說中的大將軍,就跟辛兒一起離開,天下之大,總有我們能去的地方,更或者,沒能出軍營,就給家裡人找到接回去了,以後,估計想見面,想出來,都是難上加難的了。”
安西聞言玩笑神色斂起,也不逗她了,徑自又計算起來。
那個小丫頭要走?是早看出他不懷好意?還是對軍隊有什麼排斥心理?不管那一條,他將他們拐來塞外,可不是爲了帶他們遊玩一番的;何況她還揹負着他未清算的那筆爛賬,何況她還帶着他牽掛的這個小人兒,還有易幼颺那個傻小子的心。
就算讓她一個人走,留下的這兩個也是心不在焉的,他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可不會讓一個小丫頭攪了他的好事。
原本以爲以那野丫頭的心性,帶她見一見大漠,見一見敦煌,她自會經不住誘惑留下來,那她再多的醫術,再多的才智,包括易幼颺李英這兩人,都是他的囊中之物,可若她存了離開的心思,那些他本以爲可以滲透靈魂的誘惑誘不了她,那自己的計策,估計真得要改動些了,即便廢些功夫,廢些力氣,留下她,萬事休,對他是隻有利沒有弊的,他怎麼會讓自己眼看着她走呢?
“不急!有大哥呢!”
思慮中的他,也沒想想,人家的憂慮是不是因爲能不能留在軍營,想不想留在軍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