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競爭的人卻沒他們這閒心思,已經被這不正常的價格飄升震撼到脆弱的心靈了。
“六千金!誰還敢和本小侯爺搶!”
“天吶!天吶!這些人都瘋了嗎?”
下面的普通富人已經無法剋制自己的激動了,然讓他們激動的拍賣還沒有停止。
“八千金,另外附上一枚南海人魚小明珠!”
辛兒直接在臺上劃了一腳,險些給椅子蓋在下面,幸好旁邊的易幼颺手腳反應快,抓撈了她的肩,腳固定了她的椅子,低聲安撫。
“淡定,現在你想跑估計也跑不了了。”
辛兒的聲音帶着哭腔。
“我真的不曉得,我究竟得罪了多少有錢人,怎麼都趕上這會兒來砸場子啊!”
易幼颺驚奇。
“呀!你才知道自己的惹禍本事有多大呀?”
沒錯,又來了一位,顯然是比東樓的慕藺雲山更闊氣的主兒,在正面,那個一直緊密着珠簾,讓人無法窺視裡面究竟是何人物的那個房間。
“天吶!天吶!收了我吧!這世上多金的人原來是這麼的多。”
“神吶!”
……
他這一聲價,連那位海上的霸王都笑的不是那麼自然了,手上的珠子訕訕的轉了轉,倒是還有幾風度,笑道。
“這位兄臺的人魚小明珠可要比慕某的東海小明珠珍貴多了,加上那八千金何止萬金,得了!是慕某運氣不好,出門沒看黃曆,銀子帶的不多,這次便不與兄臺爲難了。”
他對正面的那位搖搖一拜,那裡未動絲毫,聲音也沒傳出,東海最風雅的霸王又對臺上那位一拜,含笑揚聲道。
“姑娘膽識過人才藝無雙,慕某傾心不已,今日無緣,青山長在,咱們他日再見,再續‘金’緣。”
臺上的人朝他小小的擺了擺手,是以掌向下以指往外扇的形式,那明顯就是在說,“不見不見!咱們最好一輩子都不再見。”
東樓上的那位卻比她大氣的多,意味不明的一笑,利落轉身,直接消失在那東樓的寶箱內。
“還有沒有比這位公子更高的價格!”
臺上的管事嘶啞着嗓門瘋狂的吶喊。
臺下哪兒還有人敢比這個更高的價格?要知道,這些金子,也不過是買這第一藝技一夜而已,還不是一輩子,這樣算來,這一夜春宵,可真是一刻千金了,不是他們這樣的尋常人家可以攀比的,也不是他們這些凡夫俗子可以享受的起的,所以現在算是集體投了棄權票,今晚的“募捐頭籌”算是落到了那位,連面都沒漏的富戶頭上了,除了……那位扒着欄杆要殺人的小侯爺。
“誰敢和本小侯爺搶,本小侯爺很快就會是長侯府的當家了,那時候有的是更多的珠子金子,誰在乎萬把千金的,本小侯爺出兩萬金,給我將人帶過來,天下第一藝技,今天少爺非要不可了!”
“少爺!少爺!可你現在還沒那麼多錢呢!讓侯爺聽見你這話非拉着你進棺材不可,先回去,咱們在做安排好不好?天下第一藝技也好,銅川第一舞姬也好,都會是你的。”
小管事見事不妙,死命的抱着在欄杆上掛着的主子,心驚膽戰的安撫,可他的聲音很快就消失在驟然而起的煙花中,臺上因爲他說的那句話,已經落錘定音,頭籌有主,漫天的飛花直衝夜空,照亮了更廣闊的舞臺範圍,而最吸引眼球的,還是那枚衝入九天的一線嫣紅,在衆多煙花中直入雲霄,好在煙花現在吸引了所有人眼球,同樣也吸引了有心留意着的人的眼球。
“真是倒黴,怎麼不早不晚偏偏趕在這個時候,快快,行動!”
“恭喜那位公子,今天晚上,我們的鳴月姑娘就歸您了!”
“爲什麼?”
辛兒欲哭無淚。
若是那個小侯爺的話,加上易幼颺,她有百分百把握撈到銀子又全身而退,可現在遇到這樣一位,是誰都不知,可真是節外生枝了。
這當真是丟了西瓜撿了芝麻,她的銀子,這下似乎到不了她手裡了!
“辛兒快走!”
“啥?”
辛兒愣愣的看着旁邊拽着她要往後臺撤的人,易幼颺頭上冒汗。
“啥個啥?大哥那邊解決了,當然是現在逃了,你真想給人擡到人家包廂裡去是不?孟大人只保證敲了小侯爺的錢給你一半,別人的可沒給你承諾,今天吃虧了,不能賠本了,先保你貞操要緊吧!”
“啥?”
辛兒更大聲了,這次帶着訝異。
可是她被人拉着剛離椅子沒兩步,兩個紫衣侍衛便從天而降,攔在他們面前,兩人一怔,這兩位似乎一點沒得商量的意思。
“姑娘!我們公子有請!”
易幼颺帶着辛兒後退,小心的聲明。
“那個,其實他不是什麼姑娘來着。”
轉身,後面也來了兩個,四人,而且身手絕對不是可以隨便應付了事的,易幼颺手中的笛子緊握,已經決定大打一場了,利刃未出,卻給一直玉手壓下,辛兒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語。
“我們不能給鳴月姐姐惹事,別動手,起碼,不能在這裡動手。”
“進入他們的範圍內,我可不確定能不能將你好好的帶出來。”
“沒關係,別把我真當手無縛雞之力之力的小姑娘就成,安啦!”
兩人交流完,又近一步的那個侍衛又說。
“我們公子交代的很清楚,請的就是這位姑娘!”
易幼颺下巴維揚。
“行!既然
你們這麼誠懇,我們姑且就隨你們走一遭。”
侍衛又將他攔住。
“我們公子請的,只是這位姑娘,公子請留步!”
“我還……”
“我跟你們走!”
易幼颺拽住他,以眼神警告着。
辛兒對他搖頭,撥掉他不肯鬆開的手,以脣語告訴他四個字。
“見、機、行、事!”
辛兒跟他們走後,易幼颺才憤恨恨的轉身入後臺,可是注意力,從來沒有從他們身上離開。
長侯府那邊順利了,他們這邊卻失陷了。
辛兒跟他們進入那間包廂,裡面卻沒有意料之中的恐怖駭人,相反,裡面的那個人,還挺讓她意外。
“是你?”
窗簾旁,屏風前,軟榻上斜倚着的白衣玉面人,捏着浮雕梅花玉瓷杯,輕輕側頭;脣角上揚,面若春風,眉眼彎彎,便是最暖心何意的糖衣武器,立即讓本來還頓頓搓搓着,不敢隨便進來的辛兒利落的踏進來,提着裙子跳到他矮几對面的軟榻上,再無隔閡的和他熱絡起來。
“你怎麼在這?奇怪,你很閒嗎?”
男子擡眼,看她一眼,又給她拿了個新的杯子,倒了配套中的熱酒放到她面前,順手捏掉她面上還覆着的面紗,道。
“今天風冷,穿的這麼少,凍壞了吧?先喝杯熱酒暖暖身子。”
辛兒搓着臉上涼意最重的臉頰,歪頭看他,笑。
“啊!還好吧!活動着也沒覺得有多寒,不過,好意還是要收下的,謝謝了。”
她捏着杯子一飲而盡,臉上滿滿的都是幸福。
“哇啊!全長安最好的桃花釀耶!做你這行果然好,什麼好東西都能隨時享有到。”
她貪戀的連喝了兩杯,這才感覺,整個五臟都暖暖的了。
面若春風的男子笑。
“既然我這麼好,那爲何欣兒三番四次的不要我?要知道,與我成婚的話,我的什麼好東西還不是都有你的一半?即便一張椅子,我也定能分你一半坐。”
辛兒捏着杯子的手頓住,隨即放下,笑意不減往裡坐了坐趴在桌子上。
“你是很好,身份也好,可是那個地方太過拘束,若是你的妻子的話,將來定沒有我現在的逍遙自在,你是知道我的,與那些深受大家閨秀教條的貴族女子相比,我更喜歡結交毫無拘束直來直去的江湖女子,若真和你在一起,將來定也免不了和那樣的女子交往,我受不來,所以你的一半‘好東西’,我是享受不來的;反倒不如現在,你想到我的話,便送我兩杯美酒珍貴。”
男子又給她倒了杯酒,隨意道。
“即便你有道理,若讓你現在的夫家知道,自己真正的兒媳婦其實和兒子一起流落在外,給抓回去,你想,你以後還有逍遙自在的日子可過嗎?”
辛兒面上的笑意僵硬了下,隨即討好的伸手,撈住他的長袖,討好道。
“嗨嗨!小李子,其實你沒那麼多時間來回的跑是吧?你出來肯定是有任務的,事情沒辦完不能回長安,這樣一來,你回來更沒時間來管這些瑣碎的事了;你這麼帥,又這麼好,回去肯定名門淑女排着隊的等着和你約會呢!不如就當我們今天沒見過?相逢一杯淡忘於江湖?他日再見好說話?來,我敬你,先乾爲敬!”
她率先將杯子裡的酒又飲盡。
男子卻沒有因她的爽快就這樣罷休了。
“好吧!看在以往的交情上,你擅自逃出易家的事我們就先不提了,今天晚上的事呢?”
辛兒茫然,歪頭看他。
“今天晚上的事?今天晚上有什麼事?”
男子手肘支在桌子上,伸手捏住她越發尖細的小下巴,兩眼彎彎。
“小東西,這麼快就忘了?還是跟我裝糊塗呢?若不是我剛好帶了一顆人魚小珍珠,就那個海上霸王那勢頭,今天不拿下你狠出口氣,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怎麼?你該不會以爲,用我的佳釀,再敬我一杯酒,就能了事的吧?”
辛兒蹙眉,面上帶上哭色,哀怨道。
“大哥呀!我的目標是哪位虎頭虎腦的小侯爺,想讓他大出血呢!您可好,我要宰的人沒宰到,到頭來還被你嚇一遭,我的冤又要向誰伸去?”
男子被她拍掉的手改爲捏住她落在矮几上的紅綾,在骨節分明的指間纏繞把玩。
“你要宰的那個小侯爺呀!壓根不是那個海霸王的對手,所以如果今天我不出手,你肯定在劫難逃,至於那位小侯爺呢!我的人有幫你拖着呢!誤不了你的事,至於長侯府的銀子呢……”
他的尾音拉長,成功吊來某個小財迷的注意力。
“怎樣?你知道什麼?你出來該不會就是爲了辦武長候的吧?那你應該有機會放點油水給我纔對。”
男子在她伸過來的腦袋上拍了一記,笑。
“我只是個幫襯的,主要任務可不是辦武長候的事,順道協助了那位錚錚鐵骨的孟大人而已,所以你呀,表錯情了,我放不了油水給你,想要錢,還得找你那位患難之交。”
辛兒揉着給他拍痛的額頭,壓根不信他的說辭。
“我信你纔怪,你一定也和孟大人做了什麼交易,不然你怎麼會有那麼多的金子來捧第一藝技的場子?我可不信你們家的金庫全是你的金庫,讓人抓着你的把柄,可不比我被易家抓回去的罪名輕。”
“辛兒對我這麼沒信心?”
“我不是對你沒信心,我是對你家的那位尊長大人太有信心了,他是絕對不會容許自己
的兒子以權謀私揮霍無度的。”
男子端起酒杯旁的熱茶,輕珉而笑。
“關於這些錢的來歷,欣兒就不用爲我操心了,怎樣?想好怎麼報答我今日的救命之恩了嗎?”
辛兒幽怨的盯着他,埋怨道。
“什麼救命之恩,你就是千方百計想讓我回去給你當老婆的,我告訴你小李子,這是不可能的,以前都不行,現在我都成親了,你這樣的身份怎麼可能再娶一個有夫之婦?天下美人這麼多,你幹嘛就偏盯着我一個?何況我也沒你家裡的那些體貼入微,風情知心吧?你不會是山珍海味吃多了,見着鹹菜小粥很新鮮吧?我不合適你,對你也沒那男女心思,我們家的那兩個老父也絕對不會允許,您就大人大量,收了這份心思行嗎?”
“弱水三千,美人衆多,能在我爲難時期出手相救的卻只有你欣兒一人,能得我一生相托的,自然也只有你一個。”
茶杯放回原處,那人不緊不慢的說。
辛兒趴下了,被他的執拗和意志打敗,無力道。
“大恩不言謝,當我們多年前沒見過,我也沒救過你還不成嗎?”
“有恩不報枉爲人,知恩不報是小人,你願意面對自己救的無恥小人嗎?”
辛兒徹底放棄。
“我看你就是知恩圖報也不是什麼真君子,不跟你說了,反正也說不通,你在這上面的執着簡直和易‘二’少的呆萌執拗一較高下了,都是一根筋的人!”
她起身下地就走。
“今天的事我記住了,以後有機會會還你的,其他的免談。”
“那個呆呆的‘二’少配不上你,和你混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了,還只當你是個沒有長成的男孩子,起碼在這點上,我還是比他強一點的吧?當初我只是十三四歲而已,沒過三天卻能認出才八歲的你是個女孩子,這一點,要比你和你那位真正和你拜過堂的‘夫君’有緣吧?”
邁了兩步的人身子迴轉過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即便如此,又能證明什麼?”
他看着她,毫不避諱的直言。
“我比他,更能瞭解你,體貼你,自然比他更能讓你幸福。”
“嗛!”
辛兒好笑,後退,對面坐着的人神色一緊,身子已經飛速彈起,往她這邊而來。
“小心!”
“呃?”
辛兒懵懂間,被他連着雙臂攔腰抱着離了後面的桌子,她手上的紅綾飛起,險險的從後面的紅燭高臺上掠過,發出布料遇火刺刺啦啦的響聲。
在他懷裡,她還精神未定,窗上破空而來的奇襲又讓她驚的冒汗。
“放開他!”
“咦?”
是轉而繞了過來的易幼颺,不知道他是怎麼避開那些侍衛的,竟然直接破窗而來。
“住手!”
辛兒忙向他撲去,易幼颺見她的身影撲來急急的收了利刃歪了笛身,這纔沒有傷到她,可是衝進來的衝力沒那麼好受了,辛兒握住他的笛子和他撞在一起,顧不了疼,先解釋。
“別衝動,是熟人!”
易幼颺跳腳。
“什麼熟人,我明明看見他冒犯你了,是熟人會對自己朋友……那個樣子嗎!”
辛兒反白眼,她現在覺得小李子剛纔說的話有幾分對了,理智心智上而言,這個“二”哥,確實是不
如他的,不然細想想,估計她的身份也沒那麼容易隱瞞。
抓住他,她堅定的點頭,強調。
“是熟人,相信我,我沒有吃任何虧,咱們走。”
“哎哎!你先讓我教訓他一下。”
辛兒將那個要回去的人再拽回來。
“你敢教訓他他回去就敢教訓你全家,別傻帽了,走!”
“啥?”
易幼颺懵懵懂懂的給她拽着往大門走,辛兒開了們又想到什麼,回來問看着他們倆的人。
“對了,你身上還有沒有零碎的銀子,或者銀票也行!”
男子從懷裡掏出一疊紙張,疑惑。
“這些,大概有一千兩,你要嗎?”
辛兒利落的奪走收起。
“這個歸我,告訴孟大人,我在長侯府的那份歸你了,我想沒有萬金也有八千,至於那顆人魚小珍珠,我會想辦法嚮明月姐姐討回來還你的,絕對不會讓你替我背上污名的。”
男子笑,對着她的背影道。
“送出去的就算了,若能討回來你就留着吧!那個對我沒多大用處。”
跑出去的人拿着銀票朝他揮了揮,聲音傳來。
“那我就不客氣了,欠你一份,來日再還。”
人影已經消失在視線內,男子只是搖頭苦笑,紫衣侍衛無聲進入跪地請罪。
“公子恕罪,屬下無能,竟讓人不知不覺靠近了廂房。”
男子擺手。
“無妨!那小子能無聲無息避開你們的視線警戒,說明也不是那麼沒用,能和她成親的男人若真那麼沒用,我如今就不用這麼爲難,早讓他在拜天地前就消失在長安城了。”
男子面上依然如春風扶柳萬物花開,吐出的聲音卻極寒極冷,如寒冬臘月裡的冰錐刺骨,地上的侍衛小小的打了個寒顫,隨即又問道。
“那現在我們要如何?那兩人,還跟不跟?”
男子閉眼,擺手背後,淡淡道。
“辦我們自己的事去吧!那兩人,如今也生不出什麼事來。”
侍衛垂頭。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