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婦早已死去,屍體上多了好幾個彈孔,還在向外流血,身邊扔着一把手槍,似乎是自殺。
與此同時,許莫聞到一股更加濃烈的腐臭氣息,從那具屍體身上傳來,這氣息倒是和此前夢夢媽媽身上傳來的一樣,只是要濃烈的多。
“爸爸!”那小女孩夢夢看到她爸爸,立時叫了起來。
韓瑩急忙捂住她的眼睛,以免看到地上的屍體。
“夢夢,跟着阿姨,不要過來。”郭林聽到女兒的聲音,忙吩咐了一句。
“爸爸,媽媽呢?”夢夢追問了一句。
“媽媽有事不在。”郭林聞言走了過來,將女兒接了過去,卻不告訴她真相。
韓瑩大聲道:“李醫生,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問問您。”
那六十來歲的老頭正是李鶴齡,聽了韓瑩的話,淡淡的道:“我累了,今天沒工夫給人看病。”接着對衆保鏢吩咐道:“請他們出去。”
衆保鏢聞言圍攏過來,似要趕他們出去。
韓瑩急道:“我不是要治病,有一個您開的藥方,李醫生,我想向您求證一下。”
李鶴齡並不理她,轉身向院子深處走去,臨走之前,還不忘了吩咐一聲,“把他們趕出去之後,這具屍體讓那人領走。”
衆保鏢已經圍了過來,其中一人似是頭領,對衆人道:“李醫生要休息,有什麼事情,請各位回去等吧。”
他所說的回去,指的當然是回到那片竹屋裡去。但這一靠近,許莫立時便察覺在一衆保鏢的身上,散發着同樣腐臭的氣息,這氣息顯然來自那老婦身上濺來的鮮血。
衆保鏢把衆人趕出院子,那具老婦的屍體,也被擡了出來,丟在外面,那領頭的保鏢對郭林道:“郭先生,請把你太太的屍體領回去。”
郭林已經奇異的冷靜下來,將夢夢交給韓瑩,走到那具老婦的屍體跟前,蹲下身去,仔細看了幾眼。
那領頭的保鏢走到他的身邊,低聲勸道:“郭先生,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這具屍體,的確是你太太的屍體。”
那老婦身上的衣服穿着,都和他妻子一模一樣,郭林顯然也看了出來,聽了那保鏢的話,隱隱覺得,這具屍體只怕真的就是自己妻子。
但妻子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他一時之間,卻又想不明白。
他又是害怕,又是悲傷,伸出手來,似乎想要在妻子的身上摸一下,卻突然想起了什麼,如避蛇蠍般的收回手來。
他接着站直身子,向那領頭的保鏢看了一眼。那領頭的保鏢勸道:“請節哀吧,郭先生,李醫生已經盡力了,只是你太太的病,實在有些特殊。”
郭林嘆息一聲:“好吧,這是我老婆的屍體。”頓了一頓,接着又道:“但我記得你們這兒有屍體停放服務是嗎?”
那領頭的保鏢一怔,接着道:“是有這項服務,我們有專門的地下室,收費標準是…”
郭林不等他說完,便大聲打斷了他的話,“我不管你們的收費標準是什麼樣的,現在立即把我老婆的屍體轉移到那兒去。”
“好吧。”那保鏢首領聽了這話,向其他的保鏢一招手,立即便有兩個人走了過來,將那老婦的屍體擡着,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郭林回頭向許莫跟韓瑩兩人望了一眼,接着道:“兩位請先回去吧,夢夢也麻煩你們帶回去,我安置了…就來。”話說的很含糊,但許莫跟韓瑩兩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爸爸,你到哪兒去?”夢夢叫道。
“爸爸有點事,夢夢,跟着阿姨回去,爸爸一會就回來。”郭林回了一句,便向那兩個保鏢追去。
許莫和韓瑩無奈,只好帶着夢夢返回住處。大約過了兩三個小時,郭林安置了屍體回來,他一回來,就打算帶着夢夢離開,行色匆匆,神情也有些焦急。
許莫問起和那屍體有關的事,郭林支支吾吾,卻說不清楚,倒是臨走之前,提醒許莫和韓瑩兩人,讓他們最好儘快離開。
但韓瑩藥方的事情還沒問清楚,怎能便走?兩人待他走後,談起這事,都感覺說不出的詭異,如果那老婦真的就是夢夢的媽媽,她何以在這短短的幾天內,就衰老成那個樣子?
許莫倒是知道,她之所以會這樣,肯定與其身上散發出的屍臭有關,但爲什麼身體發臭,就會衰老,卻同樣想不清楚。
兩人商量了許久,也沒得出個所以然來,最後決定,儘早問出和那個藥方有關的事情,便即離開這兒。
第二天,不等李鶴齡派人來叫,便去了那個院子。那院門卻是關着的,保鏢也不知去了哪兒,兩人站在門外,透過柵欄之間的縫隙向保安室一望,也不見有人。
韓瑩伸手按了按鈴,過了許久,才聽到一個男子的口音從對講機裡傳了出來,粗聲粗氣的道:“什麼事?”
韓瑩很客氣的問道:“我要見李醫生,李醫生今天有空嗎?”
“沒空。”那男的冷冷的回了一句,便沒了聲息。
“喂!喂!”韓瑩又叫了幾聲,無人迴應,在攝像頭上招了招手,同樣沒人理會。
許莫無奈的嘆了口氣,“沒有用的,咱們回去吧。看這樣子,今天是見不到李鶴齡了。”
韓瑩只好和他一起回去。
到了第三天,兩人再去,韓瑩剛一按響門鈴,便聽得一個男子的口音大喝:“滾!”聲音焦躁,語氣說不出的無禮。
韓瑩被這突然的大喝嚇了一跳,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許莫大怒,走向前去,對着對講機道:“你吃藥了,火氣這麼大?”
“滾!媽的,再不滾,老子拿槍崩了你們。”那男的聲嘶力竭。
“喂!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們要見李醫生。”韓瑩說了一句。
“李醫生沒空見你們,快滾!”這次,卻是另一個男的在說話,聲音比前面的那個男的還要焦躁。
許莫和韓瑩兩人面面相覷,都想不通這些保鏢究竟怎麼了,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只好再次返回住處等待。
到了第四天,兩人再去的時候,按了好久的門鈴,都無人迴應,整個院子裡靜悄悄的,似乎一個人都沒有。許莫打算攀過柵欄進去看看,卻被韓瑩制止住。
到了第五天,依舊如此,而且院子裡似乎比前一天更加沉寂了些,越發安靜了。這時兩人住宿的時間早就過了一週,而那管理旅館的男的卻一直沒有過來收費。
兩人猜不到發生了什麼事,打算找個人來詢問,去了商店,又去了最外面的那個大門,都沒有看到一個人影,顯然所有人都聚集到了那個院子裡。
確定無疑的是,這些人都在院子裡,沒有離開。因爲許莫在靠的近了,靜下心來,可以聽到院子深處傳來的細微聲響。但具體是什麼,就分辨不出來了,因爲所有人都在房子裡,牆壁格擋,聲音變得模糊。
兩人又等了兩天,着急起來,這一天到了院子外面,按了門鈴,依舊沒有收到迴應。
許莫側着耳朵聽了聽動靜,頓時一驚,院子裡靜的很,他居然沒有聽到什麼聲響,似乎所有人都不在了,又似乎去了遠處。
“咱們進去看看。”許莫提議道:“我爬進去,把鐵門打開,你再進去。”
“好吧。”韓瑩想了一想,便不再阻止,但依舊囑咐了一句:“小心。”
許莫點了點頭,便繞到一邊,從柵欄上翻了過去,走進保安室。保安室靜悄悄的,門口堆了好多積雪,無人清掃,也沒有什麼腳印,顯然這幾天裡,一直沒人進來過。
許莫找到控制按鈕,把鐵門打開,讓韓瑩進去,兩人一直向院子深處走。
大門正對着的是一座假山,兩人從一邊繞過去,地上同樣是很深的積雪,沒有腳印,也沒人打掃。
兩人相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神中的驚訝。
韓瑩點了點頭,兩人繼續向深處走,這院子裡假山廊道很多,房子錯落在假山之間,兩人選了個方向,便繼續向前走去。
這一次,大約只走了幾十步,到了一處房子跟前,許莫耳朵一動,突然停下。
“怎麼了?”韓瑩小聲問道。
“這間房裡有人。”許莫同樣小聲回了一句,卻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聽到的是從那房間裡傳來的呼吸聲,這呼吸聲說不出的粗重,似乎是一個肺癆病人喘不過氣來一般。
韓瑩見他站着不動,心裡疑惑,問道:“咱們要進去看看嗎?”
許莫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點頭,“也好,不過要小心。先敲一敲門,看房子裡的人怎麼迴應。”
韓瑩應了,兩人走近前去。韓瑩伸手敲了敲門,很客氣的道:“房內有人嗎?我們有事,要見李醫生。”
過了片刻,才聽到房子裡一個很微弱的聲音道:“救我!”
聲音很低,顯得說話的人極度虛弱,似乎在喉嚨眼裡哼哼一樣。
兩人又是一驚,推門進去,但見一個男子躺在地板上,那人的樣子極爲眼熟,正是當初開雪地車載他們進來的司機。
只是他的樣子,這幾天不見,似乎已經蒼老了十幾歲。不僅如此,還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下去,頭髮迅速變白,臉上也頃刻間爬滿了皺紋。
短短的幾分鐘裡,就從一個三四十歲的壯年男子,變成一個蒼老至極的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