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之上,一隊兩百人的隊伍緩緩在沙地上行走着,彷彿在悠閒地散步。
然而,隊伍裡的氣氛卻並非如此。
一個矮胖的男子神色焦急,時不時拿眼睛往金甲巨獸背上瞟,等着上面的人發話。周圍的腳步聲都像是被過濾出去,他的耳朵只等着幔帳後面的人出聲。
可惜,這樣的靜默已經持續一段時間了,矮胖男子也只能在一旁捉急,將額頭的汗擦了擦,掏出一個海魚皮做的水袋,灌了兩口水。
水袋裡的水已經被烈日曬得很熱,一口灌下去感覺內臟都有種炙烤感,這裡面多半隻是心理因素導致他有這樣的感覺,以他的實力,這點水溫並不算什麼,但現在正是焦急的時候,一點熱氣都能讓他焦躁起來。
這人叫土虛,曾經是白石城的一個地位不怎麼高的奴隸主,他訓練過幾只沙漠飛蟲,還是以前從一些部落人那裡學到的,當年萬石部落的人就擁有類似的技法,他又綜合了一些其他部落相關的技法,創造出了適合自己的獨特的驅使蟲獸的技法,他能通過那些蟲獸來了解雙目所不能達到的地方正發生的事情。
之前土虛能知道蘇勒那邊遇到了炎角人,就是因爲這種技法的原因,只不過,他大部分都是從聲音來得知那邊的事情,無法“看”清楚。
不過僅僅只是聲音,已經大大方便了蘇古掌握形勢,也正是這個原因,當初沙漠混戰的時候,蘇古保下了這個人,雖然土虛的戰鬥力幾乎是渣,但蘇古看重的只是這人驅使蟲獸的能力。
蘇勒那邊發生的事情,土虛已經告知蘇勒,雖然不知道詳細情形如何,但蘇勒那邊慘敗而逃是真的。
之前土虛還疑惑爲什麼蘇古一知道那邊有炎角人,帶隊的人還叫邵玄,就讓原本已經放緩速度的隊伍再次放慢腳步,中途還休息過幾次,現在土虛簡直佩服蘇古,要不是蘇古讓隊伍放慢速度,他們現在肯定也與那些炎角人碰面了,說不定會被蘇勒牽連。
土虛急得冒汗,一個是得知消息之後心中恐慌,生怕自己這邊也遇到那羣炎角人,畢竟,蘇古的隊伍組成與蘇勒的很相似,蘇勒都只能敗逃,蘇古又能強得到哪兒去?
第二就是,蘇古在得知消息之後,並沒有讓隊伍轉向,還是保持着原本計劃的路線,就算放緩了腳步,但這麼一直走過去,會不會遇到炎角人?土虛心中忐忑。
拉了拉頭上遮擋陽光的帽子,土虛將水袋放好之後,忍不住打算再次詢問的時候,突然聽到前方傳來動靜。
“那個是什麼?!”走在前面的奴隸驚道。
“少主,前面有……好像是……”土虛頓了頓,沒將話說完,只是瞪圓眼睛看着前方。
在沙地與天交界之處,一個金色的亮光閃動着,那邊有東西在快速靠近,後面還帶起不少沙塵。這樣的一幕土虛其實也不陌生,曾經蘇古也用過類似的方法。
“金甲獸!少主,是金甲獸!”土虛怪叫道。他心中原本就因爲得知的消息而惴惴不安,再一看前方跑過來的,已經有了猜測,
沙漠上雖然也存在其他金甲獸,但見到金甲獸這麼捲成球在沙漠上逃的情形,卻少之又少,並且,土虛已經得知蘇勒那邊正在逃,那麼面前這個,很可能就是蘇勒的那隻。
蘇古也坐不住了,掀開擋在前面的帳子,看向滾過來的金色大球。
很快近了之後,蘇古也確定了,這就是蘇勒的那隻金甲獸!
他們看到那個金色大球上竟然有不少劃痕,金甲獸的保護殼有多硬他們是知道的,能在金甲獸身上留下這麼多劃痕,可見對手相當難纏。其中最明顯的一道,是劃了大半圈的一條像是燒焦一樣的痕跡。能將金甲獸逼成這樣,可想而知當時的戰況,也難怪蘇勒都不顧手下的那些精心訓練出來的奴隸了。
金甲獸在離蘇古的隊伍越來越近的時候,開始減速。
雖然蘇勒和蘇古兩人是競爭狀態,都巴不得對方去死,然後留下自己一個繼承落葉城,但這種情況下,若是此時蘇勒求救,蘇古還是必須出手相助的,因爲與蘇勒一起的還有一個人,那個人他可不敢下死手。
不過沒關係,反正蘇勒這一次失敗,回去之後肯定會受到懲罰,蘇古就能得到更多的資源。
正當蘇古思索着待會兒怎麼辦時,那個滾過來的金色大球已經滾至他們隊伍前,金色大球剛有要打開的趨勢,很快又閉合起來,捲成球往旁邊滾。而蘇古腳下的金甲獸也開始焦躁起來。
嘭!
沙瀑衝起,站在前方的奴隸們趕緊避開。
一隻藍色的大甲蟲從沙地之下衝出來,正好攔在金甲獸打算滾的方向,然後兩腿一蹬,硬生生地將金甲巨獸蹬得離地一人多高,金色大球滾勢被阻,不僅被阻,還被蹬得反向滾起來。
於是,沙地上出現了這樣一幕,一隻藍色的大甲蟲倒立着,用兩條後腿將金色大球往一個方向蹬,但是金色大球偏偏又不想往那邊滾,使勁想要改變方向,一時間滾動的路線曲曲折折。
蘇古:“……”怎麼回事?!這隻突然衝出來的藍色大甲蟲又是什麼?!
“少主!那隻大甲蟲是與炎角人一起的!那些蟲潮說不定就是它帶來的!”土虛嚇得背後全是汗,趕緊朝蘇古喊道。
一聽蟲潮,蘇古手下的那些奴隸們就一抖,他們可不想留下來喂蟲子。
蘇古更不想,本來還打算拖延時間,等炎角人離開之後,他再去事發之地看看情況,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撤!馬上離開這裡!”
蘇古大喊後看了看身後坐着的人,同樣戴着兜帽,與蘇勒身邊的人一樣,平日裡很是冷漠。在蘇古喊出撤退之後,那人也沒有反對。他其實也想過去看看那些傀儡奴隸到底如何了,但情況有變,他們還是先離開。
“炎角人也過來了嗎?”蘇古急急問向土虛。
土虛正準備回答,突然感覺雙眼一黑,腦袋彷彿被人用銅鐘罩住之後有人在外面敲打一樣,像是要炸開。
這種感覺土虛心裡清楚,這是他與那兩隻派出的飛蟲之間的聯繫切斷了,那些飛蟲也相當於是他的奴隸,而切斷他與那些飛蟲的聯繫,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飛蟲已經死亡!
另一邊,一羣黑色甲蟲張開翅膀飛起,朝着並不起眼的飛蟲圍過去,飛蟲比甲蟲飛得快,但是它們已經失去了躲避的先機,越來越多的甲蟲包抄之下,終於被咬住了翅膀。
緊接着,第二隻、第三隻,更多的甲蟲將那個飛蟲包圍,分食。
地面上,黑壓壓的蟲潮將金甲奴隸全部吞噬,有想要逃離的奴隸,卻被炎角人斬下,然後被蟲潮吞沒。
炎角衆人儘量將那些怪人控制住,然後讓邵玄過來補刀,這樣也更快一些,不過他們不會與那些怪人近身,怪人身上幾乎每一塊骨頭都可能成爲一把致死兇器,他們頂多只將那些怪人身上的骨頭敲碎,讓那些怪人的行動更緩慢。
隨着蘇勒與怪人的控制者遠離,這些怪人也遠不如一開始那樣靈活,其實只是相隔這麼遠,未必就有如此明顯的影響,但那個戴着兜帽的人受了反噬之苦,對於這些傀儡奴隸的控制也就削弱許多。
帶着火焰的刀扎進一個怪人的胸口,釘在地上的怪人抽搐着,發出一些像是火焰灼燒柴火的噼啪聲,過不了多久這些怪人就會直接攤在地上,一動不動。
那纔是那些怪人真正“死”去的時候。
兩種力量的衝擊之下,那些怪人身體裡的骨頭已經發生了變化,若是剖開骨頭看,會發現,骨頭內只剩下一些灰白的粉末,像是焚燒過的草木餘下的灰燼。這種毀滅是不可逆轉的,也就是說,他們再無法被操控起來,而且很快會腐爛,如真正死亡的那些人一樣。
當所有的怪人都被解決,邵玄挨着檢查,確定已無威脅之後,炎角衆人才鬆了口氣。
讓其他人看看傷員,邵玄則朝着被蘇勒留下來的那個小屋走去。
小屋周圍全是黑色的甲蟲,炎角的其他人不敢靠近,也只有邵玄不會被這些甲蟲攻擊,甚至過去的時候,那些甲蟲會讓開道。
蘇勒逃跑的時候,根本來不及帶走其他的東西,在這個幔帳圍繞的小屋裡,有兩個寬大的躺椅,還有矮桌和一些瓶瓶罐罐,裡面裝着水和食物。有兩個寬口罐子裡還放着果子,看着很新鮮水分很足。
在這樣的天氣之下,在沙漠上都不知道走了多少天,果子卻還保持新鮮,這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什麼特別的東西讓這些果子保持新鮮。
邵玄在這些盛裝果子和食物的罐子裡,找到了一些形狀並不規則的雞蛋大小的棕黃的石頭,這些石頭並不算堅硬,邵玄用力就能將它們碾碎。
每一個盛放食物的罐子裡,都有這樣的石頭,顯然這類石頭就是讓這些食物長時間新鮮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