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諾睜開眼時,有些恍惚,腦袋昏沉沉,濃濃的睡意只想閉上眼繼續,腦袋卻越來越清晰,恍惚記起許少帆找到了她,她還要求他先給她找張牀,所以,她現在是在酒店?
轉了頭看見不遠處沙發上的男人,正低着頭看文件,身後的窗簾拉着,昏暗的室內只開了個落地燈,有些搞不清幾點,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卻驚動了沙發上的男人。
“醒了?”許少帆放下手裡的東西,坐到牀邊。
簡諾看了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多,她睡了有三個多小時,醒了頭昏沉卻不覺得嗓子乾啞,坐了起來,發現牀頭櫃有小半杯水。
“我中途有醒了喝水?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簡諾揉着發脹的太陽穴。
“沒有,是我喂的,”許少帆坦然承認,“你一直在做夢,餵了點水你就睡安穩了。”
簡諾一怔,她有感覺自己做夢了,如果做夢醒來,她一定要喝水,沒想到這個習慣他竟然知道。
“餓不餓,需不需要吃點東西?午飯的點錯過了。”許少帆拿了靠墊塞到她背後。
簡諾搖頭,那兩塊蛋糕也不是白吃的,都是熱量。
“你的行李箱我已經讓吳晨從寧彧那拿了回來。”許少帆不是詢問,而是告知這個結果。
簡諾笑了起來,“堵了我的後路麼?”
許少帆看着她的笑容,疲倦裡帶着些疏離,“爲什麼要離開?”
“沒臉見你。”
意料之外的回答,許少帆看着她臉上的笑容逐漸的加深,卻帶了絲嘲諷。
“我不信任你,拉着你的那一瞬間,竟然覺得你會被引誘,你又怎麼會看上那樣的女人呢。”
“說清楚不就好了,爲什麼還要離開?”許少帆揉上她腦袋,卻被她偏頭閃開。
“我從一開始不就這樣麼,避不開就躲,從不會正面解決事情。”簡諾自嘲。
“避?”這個字讓許少帆心底不舒服的感覺擴大,聲音不自覺的沉了下來,“你當我的感情是什麼?洪水猛獸?”
簡諾轉了頭,不再看他,“許書記,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是你單方面要求我跟你在一起的。”
室內陷入沉默,簡諾沒有勇氣看他,緊抓着被子的指關節陣陣泛白。
許少帆定睛的看着她,也只有她有這個本事,一個字一句話就能挑起他的怒意,“是,那你能否定對我的感情?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
簡諾張了張嘴,心尖上的疼痛讓她怎麼也說不出來,掙扎了許久,就在擡起眸子的瞬間,脣驀然被堵上,直接而粗暴。
她開始掙扎,嘴脣上的痛意讓她理智全無,隱隱還有些血腥味,推拒他的雙手改爲拍打,只是男人紋絲不動,漸漸的力氣沒了停了下來,意識也開始渙散,最終手不自覺的環住他脖頸,慢慢有了迴應。
許少帆的怒意全部發泄在這個吻上,從沒有這麼恨過這張另他欲罷不能心心念唸的嬌脣,她的掙扎只增加他的怒意和征服欲,氣她又心疼她,也害怕她真的說出離開他的話,慢慢感受到她身體的放鬆和柔軟,開始有了迴應,粗暴的吻才漸漸開始溫柔纏綿。
懷裡的人越發柔軟如水,在失控之前,許少帆退出她的嬌脣,大手包裹上她環繞着他的小手,側了臉吻上她的掌心,又來到她腕上的念珠,“佛祖不會教人違背自己的心意。”
溫柔的吻沿着纖細的手臂,一直到她的耳垂,“不要試圖激怒我。”
最終吻上她的嬌脣,抵住輕道:“別離開我,永遠不要說出那句話。”
每說上一句,她的心都是一顫,對於他的深情和近乎卑微的請求,簡諾覺得自己心像似被人狠狠捏了一把,這不是許少帆,他不該這樣,都是她的錯,她又做錯了,雙手托住他的臉,尋着他的脣,急切的吻上,“許少帆,你要不要我?”
低喃後開始拉扯他的衣服,試圖脫掉,許少帆慌忙拉住她的手,驚覺得她情緒的不對,“簡諾,我們有很多時間,不急於一時。”
簡諾停了動作看他,“你不想要我麼?”說完開始手足無措起來,“我是不是又做了什麼讓你討厭的?”
從未見過這樣的她,彷彿自卑到做什麼都不對,許少帆抱緊了她,將她的腦袋壓在懷裡,輕聲道:“沒有,怎麼會討厭呢?喜歡都來不及。”
感覺懷裡人的一怔,隨後的輕顫,抱着她的手不禁又緊了幾分,“哭吧,哭出來就舒服了。”
許少帆親吻着她的髮絲,懷裡的人始終無聲着,時間不知過了多久,才慢慢感覺不到動靜,託着她的後頸,輕拉開了些,才發現她睡着了,將她平放到牀上,蓋好被子。
擰了毛巾輕擦了擦哭花了的一張小臉,腫脹的眼睛,紅彤彤的鼻子,紅腫的嘴脣,深嘆了口氣,指尖輕抹去她眼角殘留的淚痕。
拿了手機去客廳撥了通電話,“我要簡明華的全部資料,非常詳細的,他周圍所有相關人??越快越好。”
一幢別墅的花園內,一個小女孩呆呆的看着不遠處的幾個大人,每人的臉上都有着笑意,尤其被人抱在懷裡的小男孩,開心的拿着玩具汽車,小女孩一臉的羨慕。
抱着男孩的男人很快放下小男孩,又交談了幾句便離開了,捧着玩具汽車的小男孩看見不遠處的小女孩,跑過來炫耀手裡的小汽車,“你看你看,你爸爸給我的小汽車。”
女孩好羨慕,奶聲奶氣的問:“可以給我摸摸麼?”
小男孩將小汽車護在懷裡,“不給,你爸爸都不喜歡你,玩具當然不能給你摸。”
小女孩皺着一張臉,就快要哭出來,“你亂說,爸爸怎麼會不喜歡我。”
“就不喜歡你,就不喜歡你,因爲你是女孩,你爸爸從來不抱你,也從來不給你買玩具,我媽媽告訴我,因爲你是女孩,所以你爸爸情願喜歡我也不喜歡你,他還會送玩具給我。”小男孩嚷嚷起來,語氣裡透着洋洋得意。
女孩先是怔住,隨即哇哇大哭了起來,不遠處小男孩的父母眼看不好,慌忙 跑了過來,“二小姐,對不起啊,小寶不懂事,他的話不能信的。”說完便抱起小男孩,慌忙的走了。
留下小女孩一個人在原地哭了好久,直到另一個女孩出現,拿了手帕擦乾她的眼淚,“諾諾,不哭不哭,誰欺負你了?”
“姐姐,姐姐??”小女孩抽噎着,“他們說我是女孩,所以爸爸不喜歡我。”
姐姐拿了手帕啜着小女孩的鼻涕,柔聲安慰道:“姐姐也是女孩哦,所以沒有那回事,爸爸怎麼可能不喜歡我們呢。”
“真的麼?”小女孩停了哭泣,睜着一雙圓圓的眼睛看着比她高的姐姐。
姐姐牽起她的手,“姐姐什麼時候騙你了,走吧,阿姨找我們吃餅乾了。”
大小兩個身影越走越遠,沒有人知道花園發生的這一幕,也沒人知道這段話在小女孩留下多大的影響。
夢境清晰的連每個人的神情都一清二楚,已經多久沒做這麼清晰的夢了,簡諾緩緩的睜了眼睛,男人坐在沙發上,低頭看着文件,身後厚厚的窗簾拉着,昏暗的房間只開個盞落地燈,她都有些恍惚,哪個是哪個的夢裡,擡手看時間,驚動了沙發的男人。
手錶上的時間和眼睛的腫脹讓她分清了現實,看着走過來的男人,瞬間意識到,今天出了個大糗,多少年都沒哭過的人竟然在他懷裡哭着睡着了。
簡諾坐了起來,伸手要拿牀頭的水杯,許少帆快一步遞給了她。
喝了幾口水,才慢慢開口,“我夢到小時候了。”
許少帆坐到她身後,讓她舒服的倚靠在他懷裡,“在做什麼?”
簡諾淡淡的笑了起來,“被一個小男孩欺負。”又仰了頭看他,“會不會吃醋?”
許少帆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腦袋,“你說呢,夢見別的男人,肯定不會是我,即使只是個小男孩,心裡也不舒服。”
“你怎麼就能確定那個小男孩不是你呢?”
“我不會欺負你。”
簡諾指了指嘴脣破的地方,“證據還在這,抵賴麼?”
許少帆笑了起來,很高興她已經恢復精神,“小男孩怎麼欺負你了?”
“他說因爲我是女孩,所以爸爸不喜歡我,也不會抱我,更不會給我買玩具。”簡諾側了身,輕撫上身後男人微蹙的眉頭,“他講的是事實,可惜我那會太小,並不太懂,只是印象深刻,在記憶深處留下這麼一件事,沒想到剛剛在夢裡,每個細節都清晰了起來,是不是很有意思?”
說完,簡諾笑了起來,又輕聲問道:“你是不是查過我的資料?”
許少帆點頭,沒想過要否認,他清楚的記得她資料上的每一個時期。
“我小時候總覺得我哪邊做的不好,無論多乖,他就是不喜歡我,如果僅僅是因爲我是女孩,那爲什麼他又能對姐姐那麼好?”
簡諾停頓了一會,繼續道:“儘管小,不太有印象,卻還是對性格造成了影響,我看過類似的資料,這應該是我沒有足夠安全感的主因,在回到簡家那五年,更是嚴重,因爲我知道了父母分居的原因,甚至簡婉也因爲這個受害,一切都是因爲我是個女孩,第二個女孩。”
許少帆不禁抱緊些,簡諾卻是很平靜,臉上甚至帶了絲笑意,“人要學會自審,我一直知道性格里的缺陷,想努力不再受這個影響,目前看來,並不是很成功。”
從他懷裡起來,半跪着面對他,認真道:“許少帆,告訴你這些並不是想要你可憐同情我,這個世界上比我慘的很多,只是想說,因爲這些因素造就我的性格,很多方面做的不好,不夠成熟,就像這次的事情,但我會努力,你也多擔待些,好不好?”
眼前女孩認真的小臉如此美好,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伸手抱她入懷,“好,我們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