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下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滿眼驚愕的盯着景聰。
在一旁的推車裡面坐着的小諾正在抓着一塊骨頭啃着,還擡頭看了一眼賀睿辰,最裡面吧唧吧唧的嗦着。
喬莫晚轉過頭來,“淼淼,怎麼了?”
賀睿辰搖了搖頭,“沒什麼。”
這個小傢伙坐下來的時候,暗自下定了決心,不能便宜自己的老爸了,他不要給小喬當兒子了,要不然憑空比那個大塊頭低一輩,簡直不能忍!
………………
另一邊。
賀西珏在當天凌晨,就已經回到了安城。
許步並沒有跟着回來,同一時刻,許步去了完全是另外一個方向的青村。
津濱別墅。
這是賀西珏衆多住宅之中的一個,卻也是現階段最喜歡住的一個地方,所以當威廉管家將賀西珏的母親給從機場接過來之後便送到了這裡。
賀西珏回到津濱別墅,威廉管家垂手立在一旁。
“夫人在裡面。”
賀西珏在玄關換了鞋,脫了外套的衣服進去,遠遠地就看見勞拉夫人正站在窗口,伸展着自己的身體,看起來異常柔軟。
“媽。”
勞拉夫人聽見聲音,才轉過身來。
她看起來非常年輕。
一眼看過去,臉上沒有一點皺紋,皮膚光潔發亮,如果不知道的人,只會認爲她纔是三十多歲。
即便是站在風度翩翩的賀西珏的面前,也不像是母子,而像是姐弟兩人。
又有誰能想到,其實這位勞拉夫人已經是生過兩個孩子的近五十歲的女人呢。
“你總算是回來了,請你一次還真不容易。”
勞拉夫人順手接過威廉夫人手中的毛巾,“誒,我的乖孫子呢?”
賀西珏說:“賀睿辰沒跟着我回來,等到過了年他纔會回來。”
勞拉夫人直接就拿着手中的毛巾甩在了賀西珏的臉上,“你這個不孝順的兒子,大過年的不去美國跟我一起過年就算了,我好不容易抽出時間來過來,連孫子都不叫我見一面。”
賀西珏揉了揉眉心,“媽,你好好地跟勞拉先生和凱文在美國……”
“臭小子!”
趁着勞拉夫人還沒有過來,賀西珏就已經先去了自己的房間,鬆了鬆領口,去浴室裡面洗澡了。
勞拉夫人的聲音從門板傳過來——“還有,前段時間報紙上報道的那個女人是誰?你是不是交了女朋友了?喂!”
勞拉夫人看着已經是關的嚴嚴實實的門,也是不免有些心有餘力不足。
她嘆了一聲,和一旁垂手而立的威廉管家搖了搖頭,“你說這孩子……你之前在這段時間裡,知道那女孩子是什麼人麼?”
威廉管家一直是在管着賀睿辰的,自然也會關注一下這邊其餘的情況。
“這個……我一直是在東苑別墅那邊照顧着小少爺的,所以……”
勞拉夫人擺了擺手,“算了,知道淼淼也是個不省心的。”
趁着勞拉夫人電話點餐的時候,已經從浴室裡洗了澡出來的賀西珏叫了威廉管家來到自己的房間裡。
“母親問你有關於喬莫晚的事情了麼?”
威廉管家點了點頭:“問過了。”
賀西珏向後面的長櫃上微微倚着身,斜向上挑了眼角,“那你是怎麼回答的?”
“就是按照少爺說的。”
賀西珏早就知道母親會問威廉管家有關於喬莫晚的情況,喬莫晚這種身份定然是不被母親所喜歡的,現在喬莫晚也纔剛剛對他有所喜歡,但是也才只是一個起步,兩人之間的感情還沒有穩定下來。
如果現在母親知道的話肯定是要橫插一腳,到時候將喬莫晚推到更遠的地方就得不償失了。
賀西珏心裡的想法威廉管家當然不知道。
威廉管家只知道,既然賀西珏是勞拉夫人最喜歡的兒子,那麼關心彼此也並沒有什麼關係。
………………
夜晚吃飯的時候,是勞拉夫人特別找了許久電話,才找到自己曾經喜歡的一家老字號的店面裡面已經退休的廚師,高價請了廚師過來家裡做菜。
賀西珏抱着手臂看着勞拉夫人,“媽,你吃一頓飯而已,至於這麼麻煩麼?”
勞拉夫人微笑着回答:“當然了,一點都不麻煩,這是一種生活態度,我只覺得現在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在爲吃到嘴裡喜歡吃的飯菜那一秒鐘的享受。”
勞拉夫人自從離開華國去了美國,遇到了勞拉先生之後,就完全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原本抑鬱而憂鬱,現在已經變得開朗樂觀,完全就好像是一個養尊處優的貴婦人。
當然,這一切也和勞拉先生的功勞不可分割。
廚師花費了一個小時做好了飯菜,端上了桌。
“好久沒有吃過正宗的華國菜了,看起來就色香味俱全。”
勞拉夫人坐在餐桌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香。”
賀西珏坐在另外一邊,“你不是一直挺喜歡吃沙拉牛排的西餐麼?”
勞拉夫人眨了眨眼睛,“就算是再喜歡,一直吃也總會有膩味的一天,對了,兒子,你公佈你盛世背後股東身份了?”
“嗯,”
賀西珏漫不經心的回答。
勞拉夫人不免的有些嘆息,“如果是你叔叔知道了,肯定會說我的,他一直都挺想要叫你去他的公司工作的。”
賀西珏吃着菜,說:“不會的,他不捨得說你。”
勞拉夫人一聽樂了,“救你整天會甜言蜜語!”
在津濱公寓,母子兩人一頓飯吃的其樂融融。
而在另外一邊,已經近二十年沒有相見的父女兩人,卻只是相對無言。
喬莫晚正在房間裡收拾東西。
小東小西的,都是這些天小諾在家裡玩兒的時候落下的,說不定就在哪裡可以找到他丟下來的一個小黃鴨。
而就在房間門口,景海東靜靜地站着,沒有說話,就這樣看着喬莫晚在收拾東西。
“小晚。”
終於,景海東十分艱澀的開口,動了動脣,仿若是想要說什麼話。
喬莫晚擡眸看了他一眼,“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她說完這句話,便轉身去整理行李箱,將行李箱的衣服和各種物品,規整整齊,放進行李箱裡。
景海東覺得每一句話說起來都是這樣的艱難。
他舔了舔脣瓣,“爸爸之前是對不起你,你願意跟爸爸走麼?”
喬莫晚原本正在收拾東西的手忽然頓了頓,她掀起脣瓣冷笑了一聲,“對不起,我不覺得你有哪裡對不起我的,你和陸恬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我只是你們兩人之間多出來的一個人,其實我一直都不理解,你既然和陸恬早就都在外面另外有家庭了,又何必非要生下我呢?還有,就以陸恬的那種性格,就算是生下我,你沒有驗一下DNA麼?我萬一不是你的女兒呢?”
她越說月感覺到一直以來壓抑的內心,彷彿是忽然被扎開了一個小洞,裡面的東西源源不斷的涌動了出來。
說着,她自嘲的笑了笑。
“哦,其實也不用我多嘴問一句,你這樣謹小慎微的人,肯定是已經驗證過的。”
“小晚,你別這麼說。,”
景海東聽着喬莫晚的話,越發的覺得心裡愧疚難耐,“你願意跟爸爸走麼?這兩個孩子,你想要帶上都可以。”
喬莫晚聽着,笑了。
“帶上我走,你那位妻子會同意麼?莫名的就多了一個二十多歲還帶着一個吃奶的孩子的拖油瓶?”
喬莫晚說話一丁點都不留情面,“收起來你的假慈悲吧,我七歲的時候你沒來,十七歲的時候你沒來,現在我都二十七歲了,你來找我回去是幹什麼?是給你當保姆麼?”
“小晚,你知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別說了!”
喬莫晚打斷了景海東的話,“你如果真的有心的話,那就多來看看奶奶吧。”
景海東終歸是咬了咬脣,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才轉身出去了。
而喬莫晚蹲在地上,雙手放在行李箱裡,一時間也沒有動彈,
身後忽然想起了一陣腳步聲,喬莫晚以爲是景海東,皺着眉轉過頭,“你還有什麼事……奶奶?”
她看見了一副衣角還有一雙老人家喜歡穿的千層底的鞋。
景老太走過來,坐在喬莫晚的面前,“你這孩子啊,什麼時候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喬莫晚低着頭,沒說話。
景老太說:“剛纔你對你爸爸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他對你是有愧疚的,對我,沒有。”
“但是奶奶,你是他的母親……”
“不,我並不是他的親生母親,他的親生母親早在他十七歲那年就去世了,因爲還未成年,需要有監護人,所以我就成了他的另外一位母親,”景老太說,“你爸爸這些年來也時不時地回來看看,還給我打錢,這都是我看在眼裡的。”
喬莫晚並非是沒有聽說過這件事情,卻也並不想要因爲這件事情爲那個薄情寡義的男人開脫。
“那又怎麼樣,他總歸是拋棄了我。”
景老太伸手在喬莫晚的髮絲上輕輕地撥動了兩下。
“孩子呀,你爸爸是對你有愧的,你也應該好好想一想,你和程澤宇這已經是離婚了,你也知道,沒有孃家人,自己會過得多辛苦,更何況你現在還帶着小諾%……”
景老太說了許多話,喬莫晚始終低着頭。
景老太嘆了一聲就轉身出去了。
她沒有看見,喬莫晚垂落在臉頰兩側的頭髮擋着的陰影,有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下來,浸透了衣服的衣角。
噠噠噠。
身後忽然傳來小跑進來的聲音。
賀睿辰伸着自己的小腦瓜,探頭探腦的向着喬莫晚面前看了一眼。
“小喬,你再躲貓貓麼?”
喬莫晚一雙通紅的眼睛一晃而過,賀睿辰嚇了一跳,“小喬,你哭了……”
賀睿辰急忙就去看喬莫晚的手,“你受傷了麼?很疼嗎?”
在小孩子的心裡,哭的時候就是因爲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