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另外一側，已經洗了臉走過來的喬莫晚，在看見這一幕的時候，腳步驀地頓了下來。
就在她下意識的就想要轉身回去躲一躲的時候，柳意叫了一聲：“喂。”
柳意繞過賀西珏走過來，主動伸出手來，“你好，喬小姐，我是柳意。”
喬莫晚低頭看着伸過來的這隻手，也笑了一下，快速的握了一下，“你好。”
柳意側着頭，看了一眼賀西珏，“聽說你的離婚案子，之前法院已經受理了？孩子呢，找到了麼？”
喬莫晚扯了扯嘴角，扯出一個笑來，“不牢局長費心。”
“是副局，”柳意糾正道，“這話可以不能隨便說啊，要是萬一給我扣上一頂高帽，那到時候被紀委找出問話的就是我了，難不成，你叫我把從你這裡隨便開玩笑說說的這個根源給捅出去？就算是你無所謂，有人啊……”
柳意看了一眼賀西珏，“有人估計也不願意吧。”
賀西珏眉眼之間都顯得淡淡的，手指間夾着的菸蒂沒有抽，已經在菸頭堆積了一大段菸灰。
柳意走過去，似是而非的在賀西珏的肩膀上親暱的推了一下，“你這種淡漠的表情，是會叫人傷心的。”
賀西珏擡眸，和喬莫晚的視線，在半空之中相撞。
喬莫晚先移開目光，只聽賀西珏溫淡的毫無溫度的聲音響起來——“叫誰傷心？你麼？”
柳意笑了一聲，“別把對白雪的那些套路用到我身上，我可不吃你這一套，花花公子！”
恰在這時，賀西珏的手機響了起來。
賀西珏將手中沒有抽過一口的菸蒂，隨手丟進了垃圾桶裡，出去接電話。
柳意看着賀西珏離開，餘光落在已經轉身匆匆向着洗手間走去的喬莫晚伶仃的背影，脣角向上彎起一抹弧度來，也擡起腳步，跟了過去。
………………
喬莫晚又洗了一把臉，然後用洗手液，將自己的手指，又打出了泡沫，在水流下衝洗乾淨。
一旁，忽然傳來皮靴踩在地上的鏗鏗聲。
喬莫晚擡眸，看見鏡子裡，自己另外一側，展現柳意的側顏。
“柳副局。”
柳意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對警局裡面的辦事能力，一直都持懷疑的態度，但是不要將這種情緒，帶到我的身上，要知道，這種小案子，一般都是分局的一個警隊就能搞定的，現在將西珏給捲進來，我倒是也沒有想到。”
喬莫晚關掉了水流，順手抽出一張紙巾來擦手。
“謝謝副局費心了。”
她和柳意並沒有什麼交情，而且即便是見面，也不像是和穆微晴，或者是徐娜娜小米那樣可以推心置腹的感覺，便想要從柳意身邊離開。
“喬小姐。”
喬莫晚站住腳步。
柳意也抽出一張紙巾來擦了擦自己的手，邁着步子走過來，站在喬莫晚的面前，“喬小姐，既然你心裡疑惑，爲什麼不問出來呢？”
“什麼？”
喬莫晚的眉心，不由得蹙了起來，看向柳意。
柳意身上穿着的制服，是純黑色的，修身，胸部挺起，纖腰收起，而雙腿筆直，下面是一雙颯爽英姿的女高幫靴。
喬莫晚此時穿着高跟鞋站在柳意的面前，也才能和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的氣勢，平起平坐。
她絲毫都沒有畏懼的問：“問什麼？”
柳意擡手撥了一下鬢邊的發，“問什麼？喬小姐，這樣不誠實，可是不好啊，你剛纔滿眼都寫着的是想要知道西珏和我的關係，可是現在我就在你面前，叫你問，你怎麼就又不問了？”
喬莫晚看了柳意幾秒鐘，“你和他怎麼樣，與我無關。”
說完，喬莫晚就饒過柳意，向走廊另外一邊走去。
身後傳來柳意的聲音——“你不問清楚，你是會後悔的。”
喬莫晚腳步頓下。
她的準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凡是她不想要去深究的話，也就不會有任何超脫自己掌控的情況。
可是，面對敵人的咄咄逼人，她如果還能繼續這樣一味的退縮，那就實在是太沒有原則性了。
喬莫晚轉過身來，微笑道：“既然柳副局這麼想要告訴我這個秘密，那好，你說，我洗耳恭聽。”
………………
穆微晴站在警局外的樹蔭下，接到了客戶的電話。
“穆設計師，我今天臨時有點事情，可能是趕不過去了，我……”
“沒關係的，”穆微晴說，“那我們改天約，正好公司裡面也有個緊急會議，我正在想要怎麼跟您解釋呢。”
“感謝，十分感謝。”
明明是對方客戶的責任，但是穆微晴一說，就將責任給攬在了自己的身上，怎麼能不叫客戶感激呢。
穆微晴手裡捏着的大的客戶源，就都是通過這樣推己及人的方法，才挽留下來的。
也正是因爲這樣，即便是洛虹看設計部的一些能力好的美女設計師不順眼，卻也沒有辦法爲難什麼，畢竟，一旦這些設計師跳槽，帶走的就是手裡大把的客戶資源。
喬莫晚有些失魂落魄的從警局裡出來，穆微晴剛剛掛斷電話。
“微晴，你真的是很有能力。”
穆微晴知道喬莫晚聽見她打電話了，便說：“都是一些小恩小惠罷了，用來挽留客源的，我覺得你也需要從現在開始，培養自己手裡的客源，到時候即便是叫洛虹抓住把柄，她也不敢輕易動你。”
喬莫晚一時間微怔然。
穆微晴辨不清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不過，你又肖總監和唐總護着，洛虹也不會動你的吧。”
“我是想要靠着自己本身的能力的。”
穆微晴笑了一下，“那就加油……你事情辦完了？”
喬莫晚點了點頭。
“那就走吧，正好我客戶有事情，今天下午就全權陪你去搞定景天別墅。”
喬莫晚覺得，穆微晴的性格真的是很好。
適時的給她留下了隱私空間，不多問，卻也能在工作業務上給予她幫助。
向前走了兩步，喬莫晚忽然想起來一個人。
——藍萱。
頭髮蓬亂枯燥，手裡夾着細長的女士香菸，眼角微微向上挑，雖然沒有化妝，神色還有點憔悴，卻一舉一動都帶着萬千風情。
不知道她現在出來了沒有。
“怎麼了？”
穆微晴向前走了幾步，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才發現喬莫晚站在原地不動了。
喬莫晚擺了擺手，“沒事兒，先去別墅看裝修工程吧。”
………………
景天別墅的負責人是一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中年男人。
可是，也就是這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中年男人，中飽私囊，偷工減料。
喬莫晚查了一下賬單，才發現，這種貪污受賄簡直就是人之常情，這樣的一個小包工頭，就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從中鍇到的油水達到五萬八千塊錢。
穆微晴說：“是誰授意你這麼做的？”
負責人一楞，再回話的時候，話音就已經有些結巴了，“不……不是，這都是因爲我家裡繼續用錢，我纔會鋌而走險，想要偷工減料一些，求求你，饒了我這一次吧……”
喬莫晚眯起了眼睛。
穆微晴的問題，來的蹊蹺。
而這個負責人的反應，也着實是叫人大吃一驚。
她頓時就明白，穆微晴是爲什麼要這麼問了。
喬莫晚打斷了負責人的話，“這個你求我們沒用，決定你的人事調動的是人事部，回去公司找人事部經理吧。”
負責人一走，喬莫晚就從包裡拿出來徐娜娜的手機，撥通了小米的電話。
“小米，我是喬莫晚……我的手機丟了，拿着娜娜的用，你聽着，我要你和娜娜幫我一個忙……”
掛斷電話，喬莫晚跟在穆微晴的身後，走上了陽臺。
露臺上，已經裝修一新了，擺放上了白色的歐式桌椅，支撐着一把很大的遮陽傘。
“你覺得，這是誰在背後搞鬼？”
穆微晴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來，反問了醫生喬莫晚：“你覺得是誰？”
“洛虹？”
喬莫晚懷疑的對象，洛虹是第一個。
“想要利用這件事情，讓你辭職，對麼？”穆微晴搖了搖頭，“那她也就不用昨天爲了抓你的把柄，你前腳剛出公司，後腳就召開了緊急會議了。”
穆微晴旁敲側擊的說：“況且，張擇端是洛虹手裡的客戶源，而你，是這次洛虹派去負責這個項目的設計師，洛虹能坐到副總監的位子上，還是有一定的能力的，不會這麼傻。”
“她的確是想要把你除掉，卻不是讓你留把柄給別人的，失去了張擇端這個大客戶，對她有好處麼？”
喬莫晚腦中忽然閃過一道亮光，喃喃道：“那你的意思，是洛虹的對手，想要借我，打擊洛虹？”
穆微晴點了點頭，“這是我自己的理解。”
“那設計部裡，和洛虹不對付的就是……”
這個名字，在嘴邊，沒有說出來。
喬莫晚的眼神，在這一瞬間，暗淡了下來。
她不敢相信，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爲自己所信任的人，手中借刀殺人的那一把刀。
………………
穆微晴在五點半的時候，就被客戶的電話給叫走了，臨走前，給喬莫晚留下了一個電話。
“這個裝修隊還是比較靠得住的，是主管家居裝修這一塊的，我幾次和他合作了。”
喬莫晚沒忍住，直接就衝上去給了穆微晴一個熊抱。
“你真是我的救世主，回頭請你吃大餐！”
喬莫晚雙手都是裝修別墅髒兮兮的，往臉上一抹，就成了花貓。
穆微晴哭笑不得，“你也趕緊收拾收拾回去吧，這裡晚了就不好打車了。”
景天別墅雖然說是在富人區，卻是安城這兩年才新興的開發區，大多數別墅套房已經是預定出去了，可是住過來的卻是寥寥。
張擇端不在，喬莫晚就放開了許多。
她在這間別墅裡前後左右的又看了一遍，從包裡拿出來自己的設計圖紙來，又改動了幾處。
果然，還是身臨其境的時候，靈感更加蓬勃。
等到喬莫晚收了手中的設計稿，一看時間，竟然都已經七點了。
已經深秋，夜也逐漸長了，天已經黑透了。
喬莫晚急忙就往外走，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頭頂的燈光一下就暗了下來。
“啊！”
喬莫晚尖叫了一聲，急忙順着記憶之中的路向前走，撞翻了一個腳手架，沒有顧及到膝蓋的生疼跑過去，緊張的轉動着別墅門的門把。
面前的門，紋絲不動！
喬莫晚記得，裝修隊走之後，門是打開的，即便是關上的，也絕對不可能打不開！
除非是有人從外面將門被反鎖了！
“有人麼？開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