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鴻門茶會(2)

只聽小悠噗哧而笑:“你還說不懂這些,瞧你連它的尺寸和歷史價值都說得這般清楚。”

何知許仍然搖頭:“並不是的,只是剛好有次在博物館裡曾看到過一隻,上面對它有大篇註解,所以就記得了。”

就在這時,岑璽突然將茶壺推出來道:“何先生不必過謙,幫我看看這隻茶壺如何。”

剛纔我就有留意過這隻茶壺,一目瞭然這是一隻紫砂壺,所以總覺得與那黑釉茶杯不成一格。但其工藝應該是不錯的,其壺體扁圓柱形,平蓋,扁圓鈕,扁提樑,微曲線造型。

何知許看了片刻後,微蹙起眉道:“我只知紫砂壺的創始人是明代正德嘉靖時的龔春,岑小姐的這隻壺不會是明朝年代的吧。”

岑璽微微一笑,將茶壺又推往古羲面前,“阿羲瞧一眼呢,這壺到底是何年代的?”

聽她如此說我就知道定然何知許說錯了,而她當着他面又讓古羲再看其實很是不給面子,不過何知許似乎並不在意。反而向我們這邊看過來,目光與我相對時柔和微笑。

古羲眼皮都沒擡就丟了兩字出來:“當代。”

岑璽沒發言,倒是自進來這就一直保持沉默的秦舟發聲了:“阿羲,你說這壺是現代所制?那並不值幾個錢啊,與那建窯兔毫盞搭配豈不是亂搭了?”

隱隱的暗諷之意,沒讓岑璽神色有任何變化,反而優雅地舉筷夾起一塊小點心送進嘴裡。

古羲終於擡眸看了她一眼,“雖然是當代製品,但其價值卻是那幾套建窯兔毫盞都及不上的。”他這話出來,除了岑璽,其餘人都面露驚異之色。

在這些人裡面,就秦舟說話最沒顧忌,他直言而問:“爲什麼現代的東西反而比古代的還要值錢啊?”古羲不答反問:“知道這壺叫什麼嗎?”

秦舟一愣:“這壺還有名字?”

我聽着也覺好奇了起來,只聽古羲緩緩道:“大提壁壺。”

這名字我聽來覺得陌生,但何知許卻突然問起:“可是顧景舟顧老的大提壁壺?”古羲眼皮輕擡飄過去一眼,言辭不無嘲諷了反問:“不是說不懂行嗎?”

這話出來無疑是肯定了何知許的猜測,而何知許也不介意古羲的態度,目光落回桌上那隻紫砂壺淺聲道:“顧景舟是當代名家,據說十年前他做的壺當時價值就要20萬了。”

我一聽頓時乍舌,十年前20萬可不是個小數目啊。

只見小悠抿了笑問:“那知許你知道現在這壺的價值呢?”

何知許失笑了下搖頭:“小悠別考我了,我對這些真不在行。”

小悠依舊賣着關子:“猜一下呢,大家不妨也猜猜。”

我看岑溪並沒阻止,始終都淺笑悠然地保持着沉默,反而這個小悠卻處於主導地位了。起初看兩人一站一坐,還以爲小悠是岑溪的助理或者手下,現在看來應當不是。

何知許並沒再不給面子的推辭,淺聲說:“十年前要價值20萬,現在估計要翻倍吧。”

小悠的目光滑向了我,但對這鑑賞我更是茫然,當着這些人的面又不好去問古羲,聽了何知許剛纔的判斷,我遲疑着開口:“50萬吧。”

可秦舟卻直接信口開河地報了個數字:“100萬。”

小悠的目光轉向了古羲,“不知古少如何看?”突然間我覺得她雖然態度恭謙和藹,卻隱隱有些挑釁之意。

原本我覺得古羲在這方面無需過慮,而且剛剛他都說出這壺的名字來了,自然是能精準報出其加碼了。反而擔憂的是他那間歇性發作的大爺脾氣,一個小姑娘公然拿話挑釁他,怕是會被他給諷回去吧。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隻眼底微露淺譏,口中卻低沉而報了個數字:“1288萬。”

秦舟直接愕然而喊:“啊?你說多少?”

古羲橫了眼他,沒有理會。事實我也驚愕不已,他說這隻紫砂壺要一千多萬了?這......即使是隔了十年,價值也不可能翻成這樣吧。

可卻見小悠怔愣了下,扭轉頭對岑溪道:“阿璽,之前聽你對他評價那般高我還不信,今天是真信了。”她這話意是在暗指古羲那1288萬的價格是對的?別說是我,就連秦舟都不免動容,他將紫砂壺仔細看了看後不解地問:“雖然這隻壺的工藝很精細,可怎麼也不至於值這價吧,是何道理呢?”

這時衆人的目光都落在古羲身上,包括岑璽婉柔的眉眼之間也隱隱有着期待。但在我轉頭時見古羲突的一笑,帶了涼諷之意的眸光落在何知許的身上,“要不何先生來說說這道理吧。”我覺得額頭在冒黑線,之前他對何知許的介意已經算是坦露於我看了,而上一次他甚至對何知許動了手,所以從人家一出現時我就在擔憂會發生此刻的情況。後來看話題圍繞在茶具上,還略鬆了口氣,哪想又矛頭相指了。

何知許對古羲也有敵意,儘管他表現的十分淡然,可我能察覺到他射來的目光裡含了清冷,只聽他說:“剛已再三聲明,何某對此並無研究,古少又何必爲難於我。”

古羲:“何先生不用太過自謙,既然知道顧景舟的名,又怎會沒聽說過幾大拍賣名品呢?”

何知許默了一瞬,低和而應:“客不越禮於主,是客的本分。”

一聽此話,雖然隱晦但我也聽出他似乎承認了古羲所指,同時還暗諷了古羲爲客,卻反客爲主不敬主人岑璽。所以氣氛頓時就變了,我給秦舟使眼色暗示他說點什麼調節下,但秦舟朝我擠眉弄眼了翻,左岸觀虎鬥。

還是岑璽打破了僵局:“不過是隻茶壺而已,當初以高價拍得時也就是貪圖它泡茶會香,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其實茶具收藏“薄古厚今”的原因是古董茶具資源稀缺,造假嚴重,藏家不敢貿然進入。而現代的工藝確已屬上乘,顧老的名聲已遠播國外,故而他的珍品就價高。”

古羲聞言後抿脣,一點都不領情地道:“怎麼不說是過度炒作?所謂顧景舟大提壁壺,以及吳湖帆書畫的相明石瓢壺,估價也就220萬至320萬元而已,成交價卻擡到了上千萬,後面若沒推手在操作,誰信?”

我看岑璽的神色頓時變得不自然起來,小悠見狀立即轉移了話題:“別一直討論這茶壺了,既然大家不喜歡喝這茶,要不我讓人溫壺酒來?”

沒人表示意見,她便當成默認再次起身而離。

一時間場上氣氛再度陷入僵窒,我不知古羲是作何打算的,來之前稱這是赴一場鴻門宴,可看他一點也沒收斂乖張的性子,想不給誰面子就不給誰,無論是何知許還是岑璽。

岑璽似乎在短瞬間收拾了心情,擡眸對古羲詢問:“對了,還沒問起你這是要往哪呢?”

我以爲古羲不會正面而回,卻沒想他眉色淺動了說:“走這條路自然是去雲南了。”

岑璽淺柔而笑了又問:“是去大理還是麗江呢?”

“雲南風景秀麗,走到哪是哪吧。”話到此處,古羲突的語鋒一轉調轉過來反問:“你呢?是路過這貴陽,還是也有別的去處?”

岑璽略一沉吟了再開口:“我也不瞞你,這次是專門來貴陽的,還邀請了何先生一道。假如你們行程不趕的話,不知能不能暫留於此幫我看看給些意見。”

古羲坐在我身側,不側轉眸去特意看的話是看不到他表情的,但秦舟就落座在我對面。在剛纔岑璽一番話時,我留意到他眸中精光一閃而逝。

古羲並沒立即有迴應,沉頓片刻後也沒去探問岑璽口中所指何事,反而問了其它:“倒是不知何先生擅長什麼領域,讓岑丫頭這般重視?”

我的心漏跳了半拍,爲那他對岑璽的稱呼。

之前他對岑璽明諷暗貶的,絲毫沒給面子,可在他這聲稱呼後,一直恬靜溫婉的她面上紅了,眼中也有羞澀。

何知許淺淡而應:“沒什麼專長,就是人脈略廣。”

岑璽失笑了下後在旁道:“阿羲你有所不知,此趟行程是得了何先生引薦纔來這裡,否則我們進得了這農莊的門,又怎可能進得了這裡。”

“哦?”古羲似笑非笑着丟了句:“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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