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翻涌，星月無影。
風，吹來，用粗糙的手託着成千上萬的黑影，這黑影有人，有馬，有旗……
程德的目光，冰冷得像冰坨。
他所說望的方向，正是虎口關，準確的說，是虎口關下的陳友諒軍隊。
大軍疾疾前行，步伐聲、馬蹄聲、車軲轆聲、戰甲晃動聲，聲聲織就一幅緊張的氛圍畫卷。
麻城以南碎石磯，此時暗流洶涌。
主帳。
張九一盯着眼前的一個男子，目光充滿了殺意。
這男子背對着張九一，一身戎裝，灰頭土臉，目光裡充滿了沮喪、忐忑……
“張九一，你說，陛下會如何對我？”
張九一的心中是很驚訝的，尤其是他從陳友直的口裡聽到羅田一戰的情況後，更是久久難以平靜。
陳友諒三十萬大軍，一下子葬送在羅田，這樣的結果，對陳友諒的打擊將是致命的。
陳友諒身旁的軍隊，如今所剩，絕不會有十萬。
陳友諒大勢已去，若是將羅田戰況的消息封鎖，然後將陳友諒派出的監視自己的人做掉，並領着五萬大軍投奔陛下，再勸諫陛下圍困陳友諒，將陳友諒殺死，則大明國的版圖進一步增大，而他或許可以憑藉此功封侯。
想到這裡，張九一心中一動。
聽到陳友直的話，張九一決定先穩住陳友直。
於是，張九一開口道:“陳將軍與陛下是親兄弟，即便陳將軍此次作戰不利，但依末將之見，陛下也不會對陳將軍存有殺心，最多也就小懲大誡。”
陳友直聽着張九一的話，心中倒是鬆了口氣。
他轉過身，看向張九一，“張九一，依本將軍的猜測，這程德的大軍應該離我們這裡不遠了，你可有對策？還是說，退至虎口關，與陛下匯合。”
張九一沉思片刻，“我奉陛下命令，在這裡阻擊大明軍，若是我貿然退到虎口關，就是違背陛下旨意，這可是殺頭的大罪，我可不敢。”
陳友直點點頭，“張九一，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強求了。我要去陛下那裡，告知他羅田之戰的戰況了。”
張九一目光一閃，“陳將軍，可需要我派人保護你？從這裡到虎口關一路上有強人出沒，萬一他們沒有認出你來，只怕……”
陳友直聽得心頭一寒，忙點頭道:“張九一，就按你說的辦。”
張九一接話道:“陳將軍，你且在此等候，我親自去挑人，保證會讓陳將軍到陛下那裡。”
陳友直:“那麻煩你了，大恩不言謝！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好酒好肉招待嗯！”
張九一心中冷笑，還想着有以後，怕是想多了。
當然，張九一嘴裡說的是:“陳將軍，那我就去挑人了。”
陳友直目露感激，重重地點頭。
張九一離開主帳後，召來自己心腹，說道:“陳友直在羅田被大明軍擊敗，這一戰，讓陛下損失了三十萬大軍，如今那陳友直竟然想要將戰敗的責任推到我等身上，想要置我等於死地，你們說，這能答應嗎？”
“不能！”
“不能！”
“不能！”
……
羣情激憤，個個指着陳友直破口大罵。
張九一擡手止住可衆人說話，接着說道:“如今，大漢形勢危急，已經無力迴天，離滅亡之日不遠，陛下那裡僅僅幾萬大軍，而那大明軍據說有五十萬正朝着我們殺來。”
“陳友直欲陷害我等，加之此人是陛下兄弟，陛下肯定信他比信我等多，到時候，無論我等說什麼，只要這陳友直將戰敗的責任推到我們身上，到時候，在座諸位都難逃一死。”
看到衆人臉色大變，張九一繼續說道:“所以，我決定降了大明軍，以換取一條生路，並求得一場潑天富貴，不知你們可願意與我一起投了大明？”話音剛落。
“將軍，可與大明那邊聯繫上了？”有人出聲問道。
張九一沒有絲毫猶豫，開口道:“應該沒問題，此時，我派出去的人應該已經聯繫上了對方，還望各位弟兄知曉，我派出去的人，聯繫的人正是大明國皇帝。”
“大明國皇帝？”
所有人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
張九一掃了衆人一眼，說道:“沒錯，正是大明國皇帝。”
衆人思索須臾，心中一狠心，面露堅定，紛紛說道:“將軍，既然這大漢讓我們寒了心，我們跟你一起投了大明。”
“在投明之前，我們得先做好一件事，這個事情要是做得好，到時候投明諸位或許能因此官升幾級。”張九一補充道。
衆人聞言，心中一動，齊聲道:“將軍，儘管吩咐！將軍讓我們向東，我們絕不向西！”
張九一嘴角微揚，“陛下的耳目，我們必須要全部清除掉，而且，動手速度要快！”
“還有，那陳友直，也必須殺掉，他的人頭將是我們投降大明的誠意。”
“所以，李方，你帶着所有弟兄，將陛下的耳目全都除掉，陛下的耳目待在前軍左翼甲字營編號九的就是，記住了，將他們全殺了，一個不留！”
“至於我，則去對付那陳友直，時間緊迫，大家都分頭行動！”
“遵令！”衆人回道。
張九一目送着衆人離去，他開始返歸主帳。
才進主帳，他看見陳友直在主帳裡來回徘徊，面露着急。
陳友直一看到張九一的身影出現，便問道:“人，可都挑選好了？”
張九一點頭，“都挑選好了！就在外面！”
陳友直聞言，大喜，“既然如此，事不宜遲，告辭！”
張九一:“保重！”
當陳友直轉身就要往主帳外走時，張九一迅速拔刀，刀影一閃，一刀從陳友直背後捅進了他的身體裡。
陳友直身子一頓，他艱難轉身，看着張九一，露出不敢置信的目光，“爲什麼？”
張九一沒有回他，而是走到陳友直身旁，將刀狠狠一抽，然後又對他脖子上一砍，一個人頭飛出了主帳外幾步遠，血濺了主帳布簾數十道。
張九一走到主帳外，抓起那人頭，掃了一眼四周看過來的親兵，“此人想要殺我，被我反殺！”
親兵目露驚恐，紛紛低下頭，不敢看張九一。
張九一手中緊握的刀，依然在滴血，加之手上抓着陳友直的人頭，這一幕畫面，給這些親兵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
沒過多久。
李方等人趕來，對張九一說道:“將軍！”
“都殺完了？”張九一問。
“殺完了！”李方等人回道。
“做得好！李方，你留在大營坐鎮，其他弟兄，隨我一起去見大明皇帝。這一次，我要給諸位弟兄謀一場大富貴！”張九一笑着道。
衆人:“多謝將軍！”
於是，在張九一的帶領下，這些人，全都往程德大軍行進的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