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照明用的火堆旁,一羣二十多歲的新卒,正端着手裡的飯菜,一臉認真的聽着他們的什長爲他們講述當年張大人血戰獨眼狼的事情。只見什長週五講的是唾沫橫飛那個精彩,以至於很多新卒連手裡端着的飯都忘記吃了,聽的是一愣一愣的。
週五:“你們想必都聽說過獨眼狼的名號吧。當年那獨眼狼是何等人物,那可是橫行汝寧一府四洲的大賊。在當年不要是說普通老百姓了,就連韃子官府聽到他的名號,那也是打心眼裡犯怵。”
“就這樣一個大賊,當年有多跋扈多囂張,那不用我說你們也能想到。總之一句話,當年獨眼狼在咱們潁州地界,那簡直就是無惡不作。而對於這樣一個禍害老百姓的大賊,咱們張大人自然是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但你們也都知道,咱們張大人在當年只是陽水鎮的一個巡檢,雖然有心爲百姓除害,但是卻根本就沒辦法帶兵出擊。以至於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獨眼狼,禍害咱們太和南邊的老百姓,那心裡的滋味就別提了。”
而聽他這樣說,一個新卒也好奇的發問了:“周大哥,那當年張大人又是怎麼帶着你們剿滅的獨眼狼的呢?”
而週五聽到他這麼一問,先是沉默了一會,等吊足了衆人的胃口,才故作深沉的說道:“我還記得當年那個冬天,當鄧鎮被獨眼狼襲擊的消息傳到陽水鎮巡檢司時,張大人聽到這個消息時,對我們說出的那句話,我這輩子都忘不了大人那句活。”說完,週五便又沉默了起來。
而周圍的新卒見此,也便好奇的問道:“周大哥,大人到底說的什麼話啊?”
聽到周圍的人發問,週五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用着張世華的語氣,義正言辭的說道:“當年大人對我們說,男兒當兵,就是要拿起鋼刀保家衛國,什麼是保家衛國,那就是不能讓老百姓們受到欺負。區區一羣劫匪就敢這樣欺負咱鄉親們,那咱們又豈能饒他。”
而這句話,倒也的確不是週五瞎編的,當年張世華受馮富樂的命令南下剿匪時,的確說過這樣一番話,卻沒想到讓他週五用到這個地方來了。
等週五義正言辭的模仿着張世華的語氣說完這樣一番話,周圍的幾名新卒自然也高聲叫起了好。雖然他們也不知道這句話究竟好在哪裡,但是身爲底層老百姓的他們,就是覺得這句話說的好。
而一直等到周圍的叫好聲停止。週五臉上露出一種滿意的表情才接着說道:“然後你們就知道了,大人主動向當時的狗官馮富樂請命,一開始那狗官還不願意,因爲他害怕大人這樣做會搶了他的風頭。”
“直到大人向他保證,願意把所有的功勞全讓給他之後,他才同意咱們大人帶兵南下剿匪。”周圍的新卒聽到週五這話,自然又紛紛大罵起了馮富樂。
自從馮富樂和劉錢誣陷徐城鎮百姓的事情敗露之後,在太和xian,馮富樂的名字在百姓的心中,就和害死大英雄岳飛的秦檜差不多,都是壞的頭上長瘡腳底流膿的大壞蛋。
這樣一個大壞蛋,自然做得出這樣的事情,沒有人會懷疑。
而等到周圍的新卒罵完時候,週五咳嗽了一聲,吸引了周圍新卒的注意力之後,才接着說道:“雖然張大人帶着我們南下了,但是那時候,這諾大的汝寧府又誰不知道咱們張大人的名號,他獨眼狼雖然兇惡,可面對咱們張大人時,照樣也犯怵。”
“當張大人帶着我們南下時,這獨眼狼根本就不敢跟我們面對面的幹。反倒是死死的躲在了老巢不敢出來了,張大人一看這樣也不行啊。於是大人就使了一招瞞天過海,假裝自己要帶兵回去,從而減輕獨眼狼的警惕。”
“而等到獨眼狼有所鬆懈之時,大人便帶着我們,趁着夜色,直襲獨眼狼的老巢。”
等他說到這,周圍的新卒也聽得是熱血沸騰,人人臉上都帶着興奮之色,看那樣子,就好像他們現在正在跟這張世華夜襲獨眼狼一般。
而週五見此,則面帶微笑吊胃口似的對周圍的新卒問道:“你們知道那時候我在哪嗎?”
聽他這麼一問,一名新卒也不由的說道:“既然都已經打進獨眼狼的老巢了,那周大哥肯定是在大人的身邊,跟着大人一起衝殺了。”
聽到他這樣一個回答,週五則笑着說道:“那你就猜錯了,當時大人雖然帶着人衝進了獨眼狼的老巢,但是卻並不是全部,大人還讓張百戶帶着一排人,守在了一條小路上。”
“小路上!那大人爲什麼要讓張百戶帶人守在小路上啊?”新卒皆好奇的問道。
週五:“那是因爲大人已經算出來,獨眼狼等下戰敗一定會帶人從這條小路逃跑,所以便讓我們提前守在這條小路上,斷了他獨眼狼的後路。”
“哦!”新卒們皆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至於爲什麼張世華能算出獨眼狼會帶人從哪逃跑,則並沒有人問。“開玩笑,大人可是星宿下凡一般的人物,自然能算出獨眼狼的想法,這個有什麼好問的。”
週五:“而後來發生的一切,自然也和大人計算的一樣。那獨眼狼戰敗後,果真帶着幾十名亡命之徒逃到了那條小路上。也正好撞上了早就等着他的我們。”
“那獨眼狼見了我們,也是嚇了一跳,他也沒想到大人竟然能算出他要從哪逃命。按說一般人到這時候,那肯定是要投降了,但獨眼狼也真不愧是縱橫汝寧府的悍匪,即使是到了這個時候,也不準備投降,還一心想着要逃出去。”
“但是我們又怎麼可能讓他逃,於是我們便和獨眼狼那廝戰成了一團。”
“你們是不知道獨眼狼那傢伙有多厲害,他自己身強體壯使着幾十斤的大刀不說,他的那羣手下一個個也都是常年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就這羣人,不說大話,以一敵十是差不多的。”
而周圍的新卒聽到這話,也不由的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但隨即這羣新卒便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講故事的週五的身上,畢竟講到現在,是個人都聽得出,最精彩的地方就要到了。
週五:“雖然獨眼狼那羣劫匪厲害,但是我們自然也不差,尤其是張百戶,更是厲害得很。我清楚的記得那一晚,當獨眼狼揮舞着三十多斤重的鋼背虎頭大刀衝過來時,張百戶端着一杆長槍便迎了上去,雙方你來我往大戰了幾十個回合竟一時沒能分出勝負。”
“不過,終究是咱張百戶技高一籌。在和獨眼狼鏖戰到一起時,故意買了獨眼狼一個破綻,然後一槍穿喉,陣斬了獨眼狼。而獨眼狼一死他手下那羣也自然是膽氣全無,然後就被我們三兩下殺了一個乾淨。”
至此,這個故事終於講完了。而故事講完後,周圍的新卒自然也都帶着滿意的表情叫起好來。然而,還不等週五去享受新卒們的叫好聲,週五便看到,黑暗中有一羣人,簇擁着一名穿甲戴胄的英武青年,帶着滿臉的笑意向他走了過來。
那青年自然就是張世華,而週五講的故事,張世華在旁邊也聽了一個八九不離十。因此,張世華纔會用這樣一種笑容看向週五。
但讓張世華沒想到的是,張世華他自己覺得自己這樣還算是平易近人的溫和的笑容,在對面的週五看來卻完全變了個味道。
現在週五看着張世華的笑容,只覺得張世華雖然是笑,但是那笑容中卻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深意。而由其是張世華的突然出現,更是讓週五整個人都不好了,他那素來還算機靈的腦袋,也是在看到張世華的一瞬間變成一團漿糊。
週五現在甚至不知道,張大人現在到底是發怒還是開心。
因此,當他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他便以一種推金山倒玉柱姿態向張世華叩拜。
並且下意識的高呼到:“小人週五拜見千戶大人。”